那哭声忽近忽远,忽远又忽近。仿佛近在耳旁,可仔细去听却又远在天边。或急或缓,或强或弱,隐藏在雨声里,又好像流淌自墙缝中。哭声恸人,撩拨人心。
是谁?是谁在哭?
又是谁?在哭的这么惨?
随着哭声的变强变弱,铃铛像是抽搐一样的抖动。我将铃铛拿起,它反而不响了。像是在指引我一般,整个铃铛的身体都在向着一侧歪去……谢一航说:“惠惠,它是不是想带你去什么地方?”
我和谢一航有同样的感觉:“好像是吧?可是它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镇魂铃不是一般的法器,它的威力很大,同时也非常的敏感。只要附近有灵魂出现,它都会发出声响以示提醒。最开始把它带回家的时候,每次饿鬼进门它都响个不停。后来被它吵的没有办法,我只好在不用的时候用红绳将它缠起来。
而现在,缠绕住的红绳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铃铛疯狂的扭动着,上面的红绳直接被它甩了下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我,迫使我不得不跟着铃铛的指引一起走。谢一航和徐天戈见状跟了上来,怕耽误我的工作,他们两个站在离我五步远的身后。
屋外的大雨如瓢泼,淋的人睁不开眼。我们三个人被浇的像是落汤鸡一样,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狼狈至极。铃铛的目的明确,它一直指向老宅北面的方向——那里正是谢家祖坟的方向。
走出老宅后,我渐渐听清了,那好像是个女人在哭。
我本以为那哭声是想把我们引到山上,可没想到,它却是把我们引到了一个山洞口。那山洞口,大约有五米左右高,山口处黑漆漆的一片。被山上冲刷下来的泥浆覆盖,洞里的石头也是黑乎乎的。因为连夜下雨,山洞里积了不少的雨水。雨水的深度很深,大概能到我的小腿的位置。我往里迈了一步,寒水的温度冻的我浑身发抖。
我回头去看,天上没有月亮也看不见太阳,乌云压顶,遮天蔽日……这样的情景我记得,之前谢一帆曾经和我讲过,她做过这样的梦。
在清明节为谢一帆看过病之后,我曾经去看望过她。也就是那天,我发现了她身上的阴牌是宋珍珍搞的鬼。而也就是在那天,谢一帆给我讲了她的那个梦。
那个关于冥婚未成,从山洞脱险的梦。
积水,黑洞,黑石,阴天。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谢一帆和我描述的梦里场景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谢一帆梦里的场景,明明是我建造出来的啊!但是为什么,我建造出来的场景会在真实的世界里存在?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刻,我再次的灵魂出窍了而不自知?
我使劲的攥紧拳头,指甲刺进肉里带来些许的清醒。看我停了下来,徐天戈和谢一航也跟着停下。我指了指洞口,问谢一航说:“这个山洞以前也有吗?”
“没有。”谢一航无比肯定的摇摇头,“这座山我太熟悉了,以前小时候我经常和一帆他们来这儿玩的。别说是山洞了,就是山脚下有几块儿石头我都一清二楚……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山洞,我也不知道。难道是最近挖掘的吗?”
“不会。”徐天戈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挖掘的痕迹已经不再了,应该挖了有些年了。”
谢一航摇摇头,他身上都是水,水珠随着他摇头的动作不停的往下掉,他说:“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要是挖这么大的山洞的话,我大伯肯定会通知我们的。就算不用我们过来帮忙干活,也要我们帮忙出钱的啊!再说了,光是挖这么个大洞,能有什么用呢?”
“可能是山里面有矿藏?”徐天戈猜测着说。
“那更加不可能了。”谢一航十分笃定,“这山很早之前就做过探测了,它只是座山,里面什么矿藏都没有。”
好吧,不管这个洞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总之它很邪门,那就对了。
“我现在要进去看看。”我用手抹了把脸,视线短暂的清晰了几秒钟,“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谢一航和徐天戈几乎是异口同声:“我跟你去。”
“这山洞里有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自己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谢一航不放心,“万一里面有毒蛇怪兽什么的,你要怎么办呢?这个铃铛驱鬼,它又不驱怪兽。”
徐天戈也不肯走:“师父,你让我跟你进去吧!我跟着你一起进去,还能学点本事。以后真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帮你排忧解难不是。”
他们两个人七嘴八舌的说,手里的铃铛响的我心烦意乱的。胡乱的挥挥手,我一锤定音:“你们想进去也行,不过得先让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吧!我进去看一眼,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叫你们进来。咱们事先可说好了,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那就都给我回去。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你们都不准跟来,记住没有?”
谢一航和徐天戈无奈,他们只好点头答应。靠在石洞的一旁避雨,他们两个不停的嘱咐我快着些。
我拿着铃铛往里走,就像谢一帆梦里说的那样,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虽然四下里一片漆黑,可是却什么都能看清楚。积水的水温很低,是透着骨子里的冷。我不停的想要裹紧身上的衣服,但是却无济于事,因为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
越是往山洞里面走,铃铛的响声越是大。阴风阵阵,也分辨不出风是从哪里刮来的。洞口处时不时会传来谢一航焦急的问候,我只是简单的回答他。随着谢一航的声音变远,我知道,我离着尽头越来越近了。
这样的想法竟然让我有些兴奋。
洞口的尽头处并不像谢一帆梦里那样摆好了喜堂,而是摆放了一张石床。石床的上方躺了一个孩子,我走近看了看。
上面躺着的人,正是谢景安。
“原来你在这儿。”我轻笑着对谢景安打招呼。
我把疯狂摆动的铃铛挂在腰间,伸手去探了探谢景安的鼻息。虽然只是一点点,我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脉动。撕下衣服的衣角缠在手上,我去检查谢景安的身体……谢景安的身体没有死,也没有发胀腐烂。不管我怎么拉扯,他都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应该是太长时间没有被移动过,躺了快一百年的谢景安,已经玉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