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酒席,客人知道唐雅芊不方便热闹,都识相的告辞,并没有闹新房。
原本唐雅芊要留下唐诗咏说说话,但是孟训突然接到电话,要他立刻回海市,带着学生配合一次演习。
这场演习关乎机密,原本能再留几天的孟训,必须坐今晚的飞机离开。
“我今晚就要走,暂时不能陪你了。”孟训向唐雅芊道歉,唐雅芊却并没生气的样子:“你在京城要辛苦你了,我尽量赶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
这一次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孟训只能尽他最大限度承诺。
她在这里有宋沐鸣还有唐诗咏照顾,他也放心。
可唐雅芊却并不这么想,立刻让保姆收拾她的衣服,道:“我和你一起去,在海市有姐姐照顾我,你有空还可以回来看看我。”
不然到京城还得专门跑一趟,在海市只要有空,他就可以回来见见她。
“可是你一个人,在那里能习惯吗?”唐雅芊的生活阅历孟训了解,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她又是个柔软的性子,孟训担心她不能适应那里人生地不熟的生活。
唐雅芊摇摇头,笑得温柔:“怎么能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孩子吗?我一个人又没有工作,一家团圆都靠我迁就你。”
说这话的时候,唐雅芊有着莫名的成就感,她被唐诗咏感染了心性,现在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充满自信。
孩子,孟训看着她没有显怀的肚子,其实他还不能适应他已经有了孩子的事,现在他突然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我是你妻子,你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我不接受夫妻异地分居。”唐雅芊靠近他,面对孟训的时候,眼里只有他。
她原本也打算过段时间和孟训一起回海市,现在孟训突然要走,唐雅芊也能迁就他的工作。
看现在这个情况,孟训的工作可能没那么容易撒手,这段时间他说和国大交接,可是很多事情都在找他,他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
其实,有他一句愿意和她离开,就已经足够了。
唐诗咏说的没错,孩子的爸爸是国大的总教官,总比是个无名小镇的野孩子风光许多。
等他退休也差不了多少年,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这个愿望迟早会实现。
孟训看着她,她是自己的妻子,也是这世上第二个不会和他分开的人。
他们今天结婚,她脸上的妆还没卸,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敬酒礼服,一切都还和结婚的时候一样好。
“好,我们一起走。”
夫妻之间,永远不谈分开。
……
说要一起走,事出突然。
但唐雅芊还是想和唐诗咏当面道别,当她打电话给唐诗咏,才得知唐诗咏和宋沐鸣去了墓园。
去墓园这件事,是唐诗咏很早就有的想法,今天唐雅芊结婚,正好适合完成这一件心愿。
她把这把琴送进了焚化炉,连琴带盒一起化为灰烬,然后将它放在盒子里,带去墓园。
墓园在半山上,唐雅芊的墓地身边还有一个空地,这是她恢复意识以后,特地打电话留给自己的地方。
李青杏的琴已经睡在这里,这意味着唐诗咏和自己和解,那么今天她也应该在这里陪着她。
从此以后,她们彼此常伴。
宋沐鸣是理工科,这种柏拉图式的永恒陪伴,在他看来是很虚无且多此一举的事,但他尊重唐诗咏感性的艺术脑袋。
毕竟情感丰富,才能演奏出动人的乐章。
琴的灰烬下葬,墓碑早就已经做好了,书法体写着“唐诗咏”三个大字,是当时宋沐鸣手写的字,唐诗咏现场拿来用。
墓碑的样式和旁边的黑色墓碑一样,只写了名字,并没有写生平的事迹,甚至没有多留下一笔。
“谢谢你,沐鸣。”看着自己的墓碑,唐诗咏感谢,人生能够有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人,真的需要特别珍惜。
宋沐鸣不以为意:“以后人埋在我身边就好,一把大提琴,没必要吃醋。”
不管是她们口中的“灵魂互换”,还是在他眼里,这只是个令人费解的精神病症,她能够有真诚的朋友,彼此陪伴的友谊,他都愿意支持她的决定。
只是宋沐鸣还没有发觉,他话语中的深层意义,唐诗咏笑着点醒他:“你连婚都没求,凭什么以后要和你死后同穴?”
她今年才大三,还有一年才能毕业,对婚姻的事,她从没有多想过。
其实……也想过,只是被他措不及防提起,有些不适应。
宋沐鸣磊落坦荡,走到她身边将她抱紧,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这两个名字在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他怀里的这个人。
低声道:“放心,一定找个大场面求婚。”
大场面,唐诗咏不太相信,他平时人前端的有多正,她心里最清楚,他肯给她单膝跪下,就算他有心了。
墓园里,两个人场面也算温馨,宋沐鸣看她的心情还算不错,才想把心里藏了一天的事情告诉唐诗咏。
“芊芊,我有一件事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宋沐鸣组织好语言,想一个温和的方法告诉她这个消息。
他身处医院,曾经宣布过很多人的噩耗,现在却怕他说话太直白,伤了她的心。
“什么事?你直接说。”唐诗咏第一次见他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笑着让他直说:“我可是医生的女朋友,旦夕祸福,什么事情我都能承受住。”
眼前爸爸都健在,还能有什么噩耗?
“关于江慕……”宋沐鸣停了一下,说道:“江慕妈妈昨天晚上……没了。”
???
没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为什么?怎么会这么突然?”唐诗咏不理解,前几天和他们对峙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
怎么说没就没了?
“被人寻仇了。”宋沐鸣也没隐瞒:“江慕的身世被人传出去,仇人上门,一刀就捅死了江慕妈妈,而江慕因为精神有点恍惚,没能及时阻止凶手,他也受了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
昨晚医院突然通知他,但因为唐雅芊的婚事,他也一直忍着没说,但又觉得应该告诉唐诗咏。
这突然的变故,令唐诗咏叹息一声:“凶手是谁?和他的身世有关?”
“是,对方是我二婶的亲生母亲。”宋沐鸣也没有隐瞒凶手的信息:“她在报仇之后,就去自首了。”
二婶的母亲也是可怜人,生了二婶这一个女儿,丈夫在外面养小的生了儿子,心早就不在她这里了。
幸好二婶争气,两个外孙也乖巧可爱,本以为日子终于能好过一点,却被二叔和江慕妈妈祸害的女儿没保住,外孙也没保住。
那些年,她和丈夫离了婚,整日里疯疯癫癫,宋沐鸣就看出她苟活于世,为的就是找到江慕和他妈妈报仇。
陈年往事,论不出个对错,但恨意埋葬太久,一旦有了发泄的出口,就一定要血债血偿。
她剖开了江慕妈妈的肚子,把她的子宫挖出来,在二婶的墓前烧个干净,然后就去自首,对她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这件事很恶劣,所以媒体没有报道,知道的人不多。”恰巧那天钟喻在医院值班,他也不在隔壁,才幸免于被搅和进来。
知道江慕的事后,钟喻立刻搬家,暂时不让方蓉蓉来这边,所以方蓉蓉也不知道。
“所以,你一直说他没有遗产继承,还让我去告诉他们立刻离开京城,就是因为他们有生命危险?”唐诗咏问,怪不得之前和江慕妈妈对峙的时候,江慕妈妈脱口而出的身世,宋沐鸣一直在阻挡。
因为江慕的身世一旦真相大白,杀身之祸就要上门。
“芊芊,你不要内疚,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宋沐鸣怕她内疚,自己没有提醒江慕母子,导致江慕妈妈吗死亡,出声劝慰开导她。
但唐诗咏却摇了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内疚,又不是我杀的人,再说我去告诉他们让他们走,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你指使我故意吓唬他们,到时候惹一身骚。”
她又不是圣母,惹来杀身之祸的人,归根结底是江慕妈妈作的孽,她又没找人杀她,凭什么要内疚?
再加上江慕母子之前干的那些缺德事,她没拍手叫好,都已经很仁慈了。
“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唐雅芊了,她怀着孕,不易激动。”唐诗咏叮嘱道,她不是圣母,但唐雅芊是圣母,到时候情绪影响身体,那损失可就大了。
宋沐鸣自然知道,所以才单独和她说,出了这个墓园,一切丧事都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