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瓦砾堆的塌陷声再度响起,声源要比前一声更加靠近。
那上面依然什么也没有,第一次还能勉强解释是他投掷标枪才造成的,这第二次就说不过去了。
熔炼至液态的金属从毛孔中涌出,融化维里恩表皮的同时凝结成了一层盔甲。
做好准备后,他才缓步走向那片废墟,在不清楚事态前,维持必要的戒备才是上策。
废墟堆不过只是些建筑残骸,离近了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维里恩从中拿起一块较大的碎石,通过瓦砾的间隙看向最底下,依旧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就在他打算丢掉手上的碎石时,无名指突然感受到了一点湿润。
翻过来一看,石头上果然残留着水迹。
稍稍转动角度就能看见水迹上正裹着一层晶莹的黏液。
废墟果然不是自然塌陷的,有某种东西爬过这里,只是他没能及时发现。
哗啦!
又是塌陷的声音,维里恩几乎是在声响的那一刹那同时望向那边的,可废墟上空无一物。
正当维里恩打算靠近那边查看时,他的右腿忽然不听使唤,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了一觉,这很不正常,以罅隙能力者的身体素质通常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为了查明原因,他当即解除了腿部的保护,出现在视线中的大腿,皮肉松弛而下垂,皮肤表面遍布着鱼鳞状的褶皱,怎么看这都像是一条老人的腿。
衰老,被夺走时间的结果,攻击者难道是屏障的维系者吗,具备控制时间的能力,怪不得刚刚没能发现它。
敌人的攻击不同以往,不仅不会带来直接创伤,就连攻击过程也是悄无声息的。
老化的大腿血肉开始分解成金属丝的形态,在被抽离后,后续新生的金属丝替换了它们原来的位置。
肉体虽能重塑,但被夺走的灵性确确实实地缺失了,此消彼长下,自己的处境会越来越糟糕。
维里恩手掌摸向地面,以他为中心直径三十米的范围内,热量不断在石块之间传导,将它们内部的温度骤然提高。
因为受热不均,只听见破裂声响不断,地面上的石头无一例外从内部在直接炸开,石头碎裂产生的齑粉覆盖在地面,只要走过必定就会在上面留下痕迹,就算能控制时间也不能例外。
这是个笨方法,不过胜在确实有用,只要能看见敌人下一次攻击的轨迹,未必不能直接猜到敌人的方位。
哗啦!哗啦!哗啦!
自维里恩的左、右、前方同时传来响动,维里恩闻声看向这三个不同的位置,还没得等他看清个所以然,左眼的视线突然模糊。
这一次被老化的部分是他的左边脑袋,迅速老化下晶状体变得异常浑浊,左眼近乎失明。
维里恩低头看去,地上果然留下了一道爬行的痕迹。
这让他更加肯定声音只是幌子,估计先前的瓦砾堆早就塌陷了,只不过塌陷过程中的声音受时间减缓的影响延迟了,一系列的攻击都是早有准备的。
每次攻击敌人把握的时机都相当精准,即便能控制时间也未必达到这种先知先的程度,除非,除非敌人离他很近。
嘎拉!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维里恩扭过头像是要看向声音的方向,在他身后潜藏于甲胄中的细线悄然盘结成了一只眼睛,能够视物的眼睛。
这他不再存在视野死角,也因此看见了一直躲藏在他身后的怪物。
黑雾喷涌而出,顿时席卷了他的身后。
能侵蚀一切生命的黑雾在空中明显停顿了一瞬,神使幼体乘机逃出了黑雾覆盖的范围。
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怪物呢,就像是一坨缺失了五官由鼻涕虫与龙眼肉聚合而成的东西,晶莹剔透又有点恶心。
维里恩打量这只幼体没有急于攻击,一旦对方产生逃跑的念头,自己追不追得都是个问题。
幼体同样也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它是少有的能跑出巢穴的幼体,幸运是一方面,能准确判断形势也是它必不可少的利器。
幼体还在观望的途中,它身下的地面突兀地“融化”,地面下陷形成了小型的漩涡,金属丝编制的大网从空中落下,两面夹击想要封死幼体的逃跑路线。
然而幼体的身躯只是扭曲了一下,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十米开外的位置。
星光汇聚的箭矢在它现身的那一刻紧随而来,与黑雾一样箭矢在空中停顿了一霎,被幼体找准机会侧身躲开。
经过这一轮的攻击,维里恩大致弄明白这头怪物的能力,可以笼统的解释为加速时间与减缓时间,范围与维持时间应该存在限制,不然这怪物又何必与自己周旋这么久。
幼体焦躁不安地看了一眼祭台的方向,那里似乎有着令它畏惧的东西,以至于让它为了尽快结茧,从而放弃了躲藏的想法,半透明的血肉中有一抹化不开的色彩开始蔓延。
维里恩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变化,更多的融化金属从他体内涌出,与血肉参杂结合成一块,过热的温度蒸发着血液,为这金属巨人提供着能量。
幼体扭曲了周围的时间流速,一切在它眼中都在放慢,加速自身就等同与减缓整个世界的时间,这是它生而俱来的特权。
然而幼体怎么也没想到,在它如先前那样靠近猎物时,猎物的眼睛却转动跟上了自己,这不是它的错觉,猎物的速度赶上了加速后的它。
“咚咚……咚咚……”
心脏如发动机般轰鸣,将维里恩的新陈代谢速度拉到了顶峰,高负荷运转地运转大脑令他的思维速度成倍提升,他也第一次真正捕捉到幼体的行动轨迹。
维里恩提腿垫步而出,脚关节处积蓄的能量在一刻猛地爆发,既然身体跟不上思维的速度,那就用爆炸调整。
金属巨人裹挟着火焰直奔向幼体的位置,跨越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不过瞬息之间,金属巨人的手肘拖着尾焰向着幼体的头部猛然下砸。
这种速度下无论是减缓亦或是加快时间应对都已经太晚了,在金属与血肉碰撞的闷响中,幼体的大半脑袋被当场砸烂,凶横的力量将它打进了一个恐怖的大坑中,爆炸余波震碎了它将近一半的身躯。
按理来说这种伤势它早该死了,它体内的奇异色彩却仍在持续渲染着它的身躯,在浓郁到一定的程度后,空中传来了时针停摆的声音。
整个空间的时间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