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生植物的第一调查点是医院,但医院这条路既然行不通,那就只能去居民区寻找线索了。
别的不说,系统一定对这个副本产生了相当高的影响。
权能达到“神明”这个高度的存在,都拥有自己的附属地。系统现在拥有的大多数领地都是通过侵入他人位面或者交易获取的,但它原本的领地并不会消失,而是构成了系统的“近核心地带”。
而这个副本在某种程度上,跟系统的行为逻辑高度重合,特别是AI管理城市这一点,让林鹿一度怀疑这是否就是系统最终的目的——在失控游戏里收集足够的储能,将现实世界完全同化为系统的属地。
神明的原领地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祂自身的色彩,换言之,林鹿或许可以从这个副本里,窥探到系统的弱点。
伴生植物……换算到现世,最有可能对应着什么?
这个想法让林鹿怀疑起了数据体的目的。
虽说这个家伙插诨打科,并没有直接将他送到系统的核心区,却将他送到了这个离核心区最近的地方……是在帮他?还是另有目的?还是说,这也是系统计谋的一部分?
这些问题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回答,林鹿快步往居民区走去,在分叉口中走向了另一个环境明显没有那么好的区域。
有的人在原始都市里纸醉金迷,有的人却也只能挣扎求生,也真是奇怪,在AI的统一调度下,城市居然也是不平衡的。或者说,更加阶级分明。
林鹿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却出乎意料地在前面的路灯下,看到了一个青年。
那个青年手里是一株羸弱的植物,在风中摇曳着。
听到脚步声,青年抬起脸看向来人。
林鹿差点对这张最熟悉的脸产生恐怖谷效应了——那个青年,同样顶着他的脸,看到他后,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皱眉起身就离开。
“等等!”
“你认错人了。”青年将那颗羸弱的植物揣进兜里,见怪不怪地说道,“我不是公民111,如果你要找他,应该往反方向走。”
“不,我要找的人是你。”
林鹿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决定先稳住眼前的人。
这座城市怎么回事?
公民111是数据体的化身,他倒还勉强能算是数据体【林鹿】的恶趣味。但眼前这个青年显然没有任何外来因素干扰,为什么还会顶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林鹿的疑问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换了个问题:“我可以看看你的伴生植物吗?”
青年顿了顿,嗤笑一声:“在这个世界里,伴生植物跟公民的性命相连,你这句话未免太冒昧了。”
“跟我过来吧。”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拒绝,青年对林鹿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跟公民111那个表面破旧的居所不同,青年的居所虽然不算高端,但也算整洁。
“伴生植物生长状态不好,能拿到的福利也就这么多了。”青年用公民身份证打开了门,示意林鹿随便坐,“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林鹿:“按照流程,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聪明?”
“我看得出来,你没有伴生植物。”青年道,“除了公民111,这个世界的公民都有伴生植物。”
公民111这个称号已经在这个人的口中出现了很多次,林鹿忍不住开口问道:“公民111为什么这么特殊?”
青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了几分惊讶:“我还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没等林鹿问出口,青年就接着说道:“公民111跟你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找了我,复制了我的外形。”青年看出了林鹿的惊讶,于是解释道,“我还以为你跟他是一样的生物,或者说,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不过现在看来并不相同。”
青年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公民111并不是?
但数据体进入这个副本的前后跟他相差无几,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不仅建立了一座与智能城市相反的原始之都,还做了那么多事情?
林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不,并不是这样。
逻辑错了。
“你跟公民111虽然跟我都长得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些熟悉。”青年揉了揉眉心,摊开了手掌,“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
他的掌心冒出了一颗嫩绿的爬藤植物,顺着他的手指爬出来,对林鹿晃了晃身体。
眼前这一幕让林鹿莫名感到熟悉。
难道是因为公民111的本质是系统构成的数据体?虽然他们的行为逻辑相似,但本质不同,所以被青年察觉到了?
但青年是系统的原住民,怎么可能对他感到熟悉,而非觉得公民111熟悉?
林鹿在一瞬之间想到了很多事情,甚至有些头疼。
他用手抵住了头,喃喃自语般低声道:“不会吧……”
何为因,何为果,这并不是一个线性问题,而是一个圆。蛇衔尾,蛇头亦是蛇尾,很多事情并非做了某个举动,而导致了某个结果。而是在某一个节点回过头,发现每件事都串联在了一起。
青年看向林鹿:“怎么了?”
林鹿的嗓子不知为什么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伴生植物,对于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对于大部分公民而言,这决定了阶层。”青年垂下眼,看着手里的伴生植物,“AI让人类移植伴生植物,并通过植物的生长状态给予公民不同等级的福利。而植物汲取人体的营养,与人类共生,让人类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空气循环系统。”
“AI看似在辅助人类生活,从另一种意义上,何尝不是被AI、被植物奴隶。”青年稍稍用力,掐断了伴生植物的叶子,“这样的‘人类都市’,总有一天会崩塌。”
林鹿用开玩笑的语气插了一嘴:“你这番话听着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安分生活的人。”
青年挑了挑眉:“你提醒我了,我今天说得有点多了。你还有要做的事,不是吗?”
林鹿无视青年变相的赶人,盯着青年的眼睛:“你说话的语气,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这种搭讪句式未免太过时了吧。”青年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林鹿不自觉地吸了一口气。
他很讨厌在系统感到到“熟悉”的东西,尤其是在他重新回到失控游戏后。
这会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网束缚住,被人一步一步推入局中。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被随机选进失控游戏的,认识徐文景是个偶然,没杀死徐文景是一念之差,答应了跟徐文景合作是他自己的想法。
可如果,不是呢?
他的灵武是傀儡丝,但如果他并不是那个操控傀儡的人,而是被操控的傀儡……从进入失控游戏,他就步入了一个局,哪怕他以死脱局,重新活过一遍,还是被徐文景留下的后手领着他一步步走。
徐文景。
是那个人是徐文景,失控游戏里,他碰到的所有人的可以是“徐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