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 小奕荺那稚嫩且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喊,如同一记重锤,猛地砸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他像一阵裹挟着疾风的小旋风,脚步匆匆,连带着身旁的守护兽也跟着踉跄,一头冲进了诸葛菁菁的房间。
彼时,平安正坐在诸葛菁菁的床边,熹微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色轮廓,这般带着一丝亲昵的画面,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闯入了小奕荺的视线。
小奕荺虽然年纪尚小,可那眼眸中透着的聪慧与早熟,早已不是普通孩童能够相提并论。
他对平安的心思,其实一直都隐隐有所察觉。特别是平安成为魔神后,看向母妃的眼神里,那份炽热的情感更是毫无遮掩,直白得让人无法忽视。
曾经,小奕荺满心期待着母妃能回到父皇身边,在他的想象中,一家人围坐,欢声笑语,那便是最温暖的家。
但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那些在宫廷权谋中穿梭的日子,那些看着母妃无奈与挣扎的瞬间,让他渐渐懂了。
父皇身为大牧王朝的君主,后宫佳丽如云,他的肩头扛着整个王朝的兴衰,他的爱无法仅仅停留在他们母子身上。
而母妃,那向往自由与洒脱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再次回到那深似牢笼的宫中,被困在四方宫墙内,度过漫长的余生。
既然大人们之间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他也终于彻底释怀。
在心底,他暗暗发誓,未来一定要和守护兽一同前往大燕的南部,在那片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土地上努力闯荡、刻苦历练,等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就一定能成为母妃最坚实的依靠,让她再也不必为任何事忧心忡忡。
“怎么了?跑这么急。” 诸葛菁菁因为宿醉,脑袋昏沉得像被一团迷雾笼罩,整个人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上,脚下虚浮无力。
她刚试图起身,一个不稳,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差点摔倒在地。
幸而平安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伸出手臂,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动作间满是不加掩饰的关切,那有力的手臂仿佛在传递着安心的力量。
这一幕被小奕荺看在眼里,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忙不迭地伸手捂住双眼。
而一旁的守护兽,也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有样学样,用它那粗壮又略显笨拙的爪子捂住了眼睛,可那黑豆般的小眼睛,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间偷偷瞄上几眼,满是好奇。
“我没事。” 诸葛菁菁站稳后,微微低下头,轻轻推开平安的手,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带着几分羞涩。
她看向小奕荺,见他还紧紧捂着眼睛,不禁觉得又好笑又疑惑:“你捂着眼睛做什么?问你呢,到底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是你二舅舅的事吗?” 她心急如焚,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各种糟糕的念头,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砰砰直跳。
“不是,是父皇身边的凌墨然,他回来了。” 小奕荺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口气说道,“早晨侍卫发现,他被扔在了诸葛府外,手脚都被砍了,连带着舌头和眼睛都没了,只剩下一口气,祖母此刻正在救治,她让你赶紧过去。”
诸葛菁菁听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冬日里的初雪,毫无血色,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担忧。
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发丝,立刻起身,快步跟着小奕荺朝着救治凌墨然的地方赶去,脚步匆匆,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
一路上,她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苏心悦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凡是被苏府抓进去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就会被改造成他们自己的人。
她原本以为苏府顶多会在凌墨然身上套取一些秘密,用些威逼利诱的手段,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敢对皇帝身边的暗卫下此毒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这到底是等不及要对皇室动手了,还是对皇室的秘辛志在必得?
苏府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她不禁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之前以为苏府只是个普通的世家,虽有些权势,但也不足为惧,可现在看来,北墓城被大燕攻打背后说不定就有他们的暗中操控,甚至连平安身上的魔神之力,都有可能是苏家一手策划促成的,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让她脊背发凉。
“咳 ---” 当诸葛菁菁见到凌墨然的那一刻,只觉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眼前的凌墨然,哪里还有半分往昔的模样。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密密麻麻的鞭痕纵横交错,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蜈蚣趴在他身上,触目惊心。
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成了一缕缕碎布挂在身上,勉强遮体。
四肢齐根而断,断口处像是被火烤过,焦黑一片,皮肉外翻,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因血流不止而当场死亡。
那双曾经灵动有神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两个空洞,黑洞洞的,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所遭受的折磨,每一眼都像是在刺痛诸葛菁菁的心。
英俊的脸上,一块皮肉被火茄子烫掉,露出鲜红的血肉,狰狞可怖。
舌头也不见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每一声都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那微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哀号。
这简直比直接要了凌墨然的命还要残忍。
诸葛菁菁的心中满是愤怒与自责,她看向平安,眼中闪过一丝懊悔,那懊悔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痛恨自己昨晚没有追上苏心悦,没能及时救下凌墨然,让他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这份自责,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对不起……” 诸葛菁菁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沉痛与愧疚,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像一记重锤,敲在她自己的心上。
她暗暗发誓:
这份仇恨,不单单是为了眼前这惨遭毒手的凌墨然,还有二哥的那一剑之仇。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心中燃起的怒火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从今往后,不论是苏家的生意,还是所有与苏府相关的事情,诸葛府都要与他们正面硬刚到底,这仇,不死不休!
因为凌墨然的伤势实在太过恐怖,血腥残忍的场景令人胆寒,所以知晓此事的人在府内并不多。
“娘,默然他还能救吗?” 诸葛菁菁的声音里满是揪心的痛,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唉 ---” 沈初璃缓缓摇着头,重重地叹息一声,那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悲痛,“就算勉强救活,也是生不如死,从此只能活在无尽的黑暗里。手不能提,也不能行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世间,并没有能让他肢体再生的药物啊。” 沈初璃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与疲惫,她看着凌墨然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揪痛。
沈初璃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诸葛菁菁的心上,却也像是一记警钟,让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再生,或许灵泉可以!那灵泉有着神奇的力量,说不定能创造奇迹。
“放过他吧?” 平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忍,“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心里想说的,是杀了他,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怎么 --- 可以?” 诸葛菁菁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他的生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心中满是挣扎与痛苦。
“他身上被下了秘辛,极为诡异的秘术。” 平安的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如果救活,他也会被彻底操控,从此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生不如死,永无解脱之日。”
“苏家怎么敢?” 沈初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们怎敢如此嚣张,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要么就是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平安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要么就是他们自觉已经势在必得,不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说完,他对着凌墨然轻轻挥动了下手臂,一股暗黑力量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冲进凌墨然的身体。
没一会儿,凌墨然的身体里缓缓飘出一道红丝线,那丝线纤细却透着诡异的气息,仿佛连接着无尽的黑暗与邪恶。
平安瞧着那根红丝线,轻轻一点,只见那丝线瞬间被火焰包裹,化作一抹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诸葛菁菁看着身边的平安,又看看一动不动的凌墨然,心中五味杂陈。
“你杀了他,可是我或许可以救他!” 诸葛菁菁的情绪彻底崩溃,她冲着平安大声喊道,泪水夺眶而出,“他死了,心悦怎么办?你杀了他,心悦会恨死你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愤怒。
“就算他活着,他也不再是他了。” 平安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愧疚,他轻轻握住诸葛菁菁的手,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只有死了,那道秘辛才会彻底出来,否则他会被操控一辈子,失去自我,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沈初璃看着眼前的一切,思绪飘回到了从前。
那个曾经在她身边,做事小心翼翼的孩子,如今已然成长为一个风姿卓绝的男人。
可他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对自己儿媳妇的爱意,甚至在自己的孙子面前,也展露无遗。
这让沈初璃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慨,她暗自思忖,这孩子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是要她这把老骨头操心,还是真觉得她这个妇人与众不同,能接受这一切?想到这儿,她只能在心底无声地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