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在心下腹议着,司空岚以及仲家如今的位高权重。
他在心中暗道,司空岚实在得罪不起的同时,腰也弯得更低了些。
司空岚正给少将军整理衣服,此时听县令一番言语,只慢悠悠的道:
“起来吧,我本也是一时兴起,想到来康城拜访一下孟老先生,并非是为正事而来,你不知情,乃是情有可原。”
闻言,孟尽善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很快隐去,只装人老耳聋,什么也没听到。
他哪敢要司空岚拜访呀?
那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么?
但多言易惹事端,会闭嘴,才是高明之道。
这时县令又说:“但还是下官疏忽,没有第一时间……”
“行了。”司空岚打断他的话,“你若没什么事儿,就回你的县衙当差去,若也要看球赛,就请孟老给你安排个座位,不必多言了。”
县令忙道:“是、是。”
接着,他看向孟尽善,孟尽善便立即差人给他安排席位就座。
就在他自己与司空岚的中间。
孟尽善心想,不错不错,有个县令上赶着来捧司空岚的臭脚,正好帮他挡一挡话,免得他受累。
孟尽善虽然靠着左右逢源,平安的从楚国“走”到了北周,甚至还在北周皇帝的手下办了一段时间的事,但他的心里,是很不待见北周人的。
除北周皇帝外,不论哪一位,他都厌恶。
因为他知道,北军掠夺楚地后,之所以楚人没有遭到掠杀,甚至还得到北人的帮助,得以减轻赋税,南北通商,过上更好的生活,完全是因为北周皇帝。
是他,坚持天下之大一统,而三国百姓必须平起平坐。
但其实,旧北周的许多臣民,都是不同意这一点的。
孟尽善还未离开京城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直接或间接听到,司空岚向北周皇帝进言,建议北周皇帝杀光楚地、燕地的百姓,为北国人提供更宽广的土地资源,鼓励北国人生儿育女,壮大国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打心里不待见司空岚的原因。
不止不待见,从刚才到现在,他为了不惹祸上身,对司空岚多番谄媚,其实心里早就恶心透顶了。
此时县令小心翼翼的夸着司空岚身旁的少将军,诸如:
“小小年纪,就已经颇具将帅之风!”
“绝非凡人呐!”
“下官虽未得见过虎威将军真容,但少将军,一定与虎威将军少时,如出一辙吧!”
“果真天才!果真聪颖!”
县令的话,让司空岚觉得还算受用,所以她这才与他闲谈了几句:
“听说这次蹴鞠比赛,你衙门还出了人手,充当裁判?选的人,都懂蹴鞠么?”
司空岚语气中略有一丝嘲讽和轻蔑。
她是瞧不上楚人的,在她看来,楚人比燕人还不如。
北周打燕国打了十余年,她的夫君也在燕地战死,但打楚国,却只打了七年。
甚至楚国皇帝被抓俘虏时,当场吓得屁滚尿流。
他的弟弟在衡河以南继任新帝,不想着怎么巩固军心,保卫国家,一心奢靡生活、寻欢作乐。
若不是楚国破天荒出了个惊世将帅齐博武,他们恐怕连一年都撑不下去。
也难怪齐博武一死,楚国后来那位皇帝,就疯了似的抓壮丁,送上前线,然后战死,实在蠢材!
县令立即道:“懂,都懂,就算不懂的,也都提前学习过了。”
司空岚没应声,她本就是随口问问。
这时第一场球赛开始,县衙友情“赞助”过来的两名裁判员上场,县令便没话找话的指着其中一人说:
“左边赛场那位,就是我们县衙里,蹴鞠踢得最好的衙差了。”
赛场上,穿着裁判员特定的蓝衣白条腰带的李沧生,正站在左边赛场的边缘。
这时,佟春草也注意到了他:
“咦?那不是李沧生么?说是这次的裁判,是从县衙调来的人,想不到他也来了。”
坐在佟春草右手边的孔菱花也认清了李沧生,随即略有一丝激动的道:
“真是他!”
佟大狗、葛秀芬、郝淑兰也纷纷道:
“哦~是沧生哥!”
“是李家那小子呀。”
“这孩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还长那个样,年轻得很哟。”
佟家人是都知道,佟春草借着县令给的机会,帮李沧生安排了一个衙差的职务的。
在桥头村时,他们都得过李沧生的帮助,甚至他还是三个孩子的救命恩人,所以,当下所有人看到李沧生出现时,都是欣喜且欣慰的。
除了一个人。
“我说呢,这么大的事不通知我,原来是通知了其他人。”
听到身后传来酸溜溜的声音,佟春草便立即回过头去。
见是数月不见的沈睿,她便笑道:
“哎哟,这不是大忙人沈大东家嘛?平日里想给你传个信,都怕伙计都找不到地址!怎么会在康城?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打趣彼此是佟春草和沈睿的日常。
数年过去,即使曾经有过想法,现在他们两人,也只是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合作伙伴罢了。
沈睿道:“早听说梨园书院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蹴鞠比赛了,我特意抽空赶回来的!也还好我消息灵通,否则,这为孩子们加油助威的重要事情,不就轮到其他人的头上了?”
沈睿说着,拨开了孔菱花和佟大狗,在两人中间挤着坐下了。
若不是孔菱花一贯对他冷落(其实是对所有男人敬而远之),他怕是要挤在孔菱花和佟春草的中间坐下。
佟春草又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我还用怎么进来?”沈睿反问,“当初我爹给梨园书院捐了好大一笔钱,现在这个蹴鞠赛场,就有我家的一部分功劳,所以当然是他们请我进来的!”
“不愧是沈大少爷啊,果然厉害。”佟春草以调侃的语气说道。
沈睿笑了笑,才道:“其实就是梨园书院差人通知我,让我以贵宾身份,前来观赛的。不然我在外头,也不知道这件事。”
说着他又看向赛场上的李沧生,指向他问:
“我就算了,他算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