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生朝同事指的方向看过去。
再见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他嘴里不禁嗫嚅出两个字:
“春草……”
几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变,还是那么有朝气的样子。李沧生心想。
几个官差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但见到他出神的样子,便开始打趣道:
“你小子,不会春心动了吧?”
“那可是康城鼎鼎有名的佟夫人,开了猪种供应点的那位,长得确实年轻漂亮,但她孩子都有三个了,你就别想啦!”
“想也没用呀,人家有沈家大少爷了,听说两人关系不一般呢,猪种供应点,也是沈大少与她合伙开的!”
“刚才那男的不说是姘头么?肯定是了!”
“不是的!”李沧生这时道,他俊秀的眉头紧皱起来,十分严肃的继续说:“佟夫人与沈少爷,不是那样的关系!她有技术,沈大少有钱,一起合作,本来就是共赢的事情,至于其他,都是扑风追影罢了!若他们真有些什么,早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了!”
李沧生所言,也是自己心中所想。
他知道,沈睿不是春草可以托付的人,他也知道,要强如春草,也更不会将自己托付给沈睿这样的人,或者,春草根本不会托付于谁。
沈睿也罢、他也罢,其实论担当,还不比春草一个弱女子。
所以她不会。
听见李沧生这么说,其余官差立即道: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他们!”
“就是,难不成你去听过他们的墙角?那个沈大少我常见,一表人才,跟貌美的佟夫人,可以说是十分登对,就是不知道他们沈家……愿不愿意让佟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嫁过去呢?”
“沈少爷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娶妻了……”
“我知道!”李沧生打断他们的话。
几个官差被吓一跳,都默然了片刻。
这时,李沧生才缓了缓神色,说:
“我、我是想说,佟夫人,以前是我们村的,她还带着我家养过猪,她人很好,也很正直,她的三个孩子是她的命,她绝不会与人做姘头,让人因此对她和孩子们嚼舌根的。
所以,你们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李沧生说罢,率先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官差们面面相觑,这个空降员进到衙门之后,一直很好说话,怎么今天却……
因为李沧生的职位,是县令单方面给佟春草卖了个人情,而佟春草也对县令说过,并不希望此事过于高调,所以县衙的大部分官差都不知道,李沧生其实是佟春草的关系户。
但碍于他的“空降”身份,除了耍滑让他多干些活外,他们也并不敢欺负他。
此时被李沧生小小的警告了一下,官差们在面面相觑过后,只能道:
“不说就不说呗。”
“多大点儿事呀?”
“这么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佟夫人的姘头是他呢……”
佟春草和佟大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孩子们一一抱起来:
“娘亲看看,重了没有?哇!好重!看来有好好吃饭哦~娘亲这两天不在家,你们有没有想娘亲呀?”
“有!!”
“有!!!”
“有!”
孩子们已经到了有胜负欲的年纪,现在就连回答佟春草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要比赛谁的嗓门更大、谁喊得声音更长。
“有!有!有!有……”
忽然,三个孩子转变了赛制,开始比起谁喊得快、谁喊得多。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还围着佟春草,蹦蹦跳跳,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佟春草有点招架不住,忙做出暂停的手势,道:
“好好好,娘亲知道啦,娘亲知道啦,娘亲和舅舅,在浔阳城买了好多好吃的零食,都在舅舅的包裹里,你们去找舅舅拿吧。”
“好耶!”
大宝、二宝、三宝开心的应着,随即找佟大狗拿零食去了。
这时,佟春草拿起重新被她用粗布衣服裹好的宝剑,往屋外院子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她先把剑拿回自己房间藏好,然后才走去找阿晨。
阿晨正在院墙下站岗。
他面对墙壁,身立如松,不知在想些什么。
佟春草缓缓走向他,在他的右后方停下脚步。
她知道,阿晨一定知道她过来了。
平时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佟春草回想了一下,阿晨来到家中之后的点点滴滴。
虽然阿晨武力深不可测,但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其实都是非常温柔的。
仅有的一次显露杀心,也是她被官兵逮捕,陷入危机之时。
于她,阿晨是个绝对忠诚的保镖。
所以阿晨是信任她的吧?而她,是否也可以无条件信任阿晨呢?
佟春草觉得,人有时候就是得赌一把。
她抿了抿嘴,开口叫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齐博武。”
阿晨身形微不可察的一僵,他先转头,后转身,看向了佟春草。
下一秒,佟春草两只手抬高,拍在了阿晨的两边肩膀上:
“太像了呀,阿晨!
你不知道,这次我和大狗去浔阳,看到浔阳城贴满了一个叫‘齐博武’的人的画像,据说是个战神,不过已经死了,那画像,跟你一模一样呢!
这不行,回头让人认错了怎么办?”
佟春草说着,双手又更往上,全伸直了才捧住阿晨的脸。
将他的脸左右转动,同时打量之后,她才道:
“这样吧,反正阿晨你话也不多,以后下半张脸带个黑布面罩,只露一双眼睛,旁人就认不出来你是齐博武了,你觉得好不好?”
佟春草做完这些,说完这话,手心已经冒汗了。
她是故意混淆概念的。
在最后,她还是将“齐博武”和“阿晨”,假定为了同一个人。
此时佟春草的手已经收了回来,她紧张的等着阿晨的回复。
而阿晨一双深幽的眼眸静静望着她。
刹那间,佟春草觉得,自己好像快要从阿晨的眼神里,看出一些属于“齐博武”的内容来。
好在阿晨开口,还是智力仿佛受损的样子:
“嗷。”
“哦?”佟春草一愣,同时松了口气,“哦啊,好、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找找口罩,不对,面罩。”
佟春草说罢,快速往后走,一边走,一边抬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