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春草是被吵醒的。
她痛痒难忍,正晕沉沉的浅睡着,半梦半醒间,却听到了孩子们的哭声。
待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她便一下睁开了眼睛。
“肿么惹?肿么惹?”
此时,她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两腮的肉肉像石头一样梆硬,这导致她说话变得含混不清。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孩子们的情况:
“肿么惹?肿么都哭惹?”
听着娘亲已经口齿不清的话,三个孩子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呜,娘亲,你不要离开我们……娘亲……”
“娘亲,你不要死……”
终于听清楚孩子们在哭什么,佟春草立即道:“什么离开呀?死呀?呸呸呸!怎么在说这些?娘亲还好好的惹!”
大宝抽泣着,指着外头的方向道:
“刚才、我们、给娘亲找了个大夫来看,大夫说,娘亲、娘亲你不行了!”
二宝补充道:“大夫说是毒素侵袭全身了!”
三宝顿了顿,道:“对!”
“啊?有咗么严重?”佟春草很是惊讶。
她是觉得,自己除了脸上肿、难受、眼睛有点睁不开、说话有点困难、手脚也有些浮肿,并且因此不想动,只想卧床休息外,其他身体机能,还是运行良好,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此,她对孩子们口中的大夫,产生了怀疑:
“是哪个大夫说的?经常来的唐大夫么?还是上次给你们太奶奶治风湿的李大夫?对了,你们奶奶和太奶奶呢?”
大宝、二宝、三宝一致摇头,大宝道:
“是桥洞下面的桥大夫。”
二宝道:“奶奶和太奶奶还没回来。”
佟春草问:“那阿晨叔叔和菱花阿姨呢?”
这时,三宝想要抢答:“阿晨叔……”
可是二宝已经简短的回答道:“也还没。”
于是三宝只好将话吞了回去,默默用大眼睛盯着娘亲,关心娘亲的状态如何。
这下佟春草明白了。
原来是来历不明的“原大夫”。
她于是道:“凉亲只系被马儿蜂蛰了一哈,马蜂这——么小,凉亲有这——么大,马蜂的毒素也不是剧毒,慢慢的,娘亲的身体就会把这部分毒素,给化解掉了。
你们现在让娘亲好好休息,等消肿了,就没事了。
不过,如果你们很想帮帮娘亲的话,现在就拿一些白醋来,帮娘亲擦擦脸吧。
马蜂的毒液是碱性,醋是酸性,酸碱中和,也许会有效。”
佟春草说完这话,就将头转回去,继续躺好了。
现在她需要休息。
三个孩子将她的话听得仔细,很快去厨房里取了一碗白醋来。
他们围在床边,共捧着一只碗,一边因为娘亲而抽泣着,一边用手沾了白醋,抹到佟春草的脸上。
大宝和二宝都很仔细,抹醋时,尽量避开了佟春草的眼睛和口鼻。
而三宝这边……
三宝的手脚本来就比哥哥姐姐笨些,情急之下,她沾了白醋的手,竟然直接戳到了佟春草的眼皮子里!
“哎呀喂,嘶——”
佟春草本来闭目养神,突然被三宝“孝”了一下,属实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她泪腺发达,被白醋刺激后,眼泪便汩汩的往外冒,很快就将进眼的白醋给冲了出去。
这期间,大宝和二宝正在批评三宝:
“三宝,你看你,娘亲都这样了,你还玩恶作剧!”
“我没有!”
“那你也是笨手笨脚的,怎么会涂到娘亲的眼睛里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娘亲知道三宝不是故意的。”这时,佟春草帮三宝说了句话,“接下来小心一点就好啦。”
虽然佟春草不在意,但大宝和二宝,却还对三宝略有不满。
他们齐齐看向三宝,眼睛瞪得浑圆。
而三宝又哪里会读不出,他们眼神中的责怪的意思。
这一整天下来,她在三人中显得既没用又没存在感,早就有些不开心了,现下还被哥哥姐姐一齐责备,就更是无数委屈涌上心头。
“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啦!”
三宝闭着眼睛喊出一声,咚咚咚就往门外跑去。
出了佟春草的房间,她还觉得不够表达她的“愤怒”,于是她又跑去打开宅院的大门,到院门口的小树下哭了起来:
“哇呜呜,可恶的大宝!二宝!明明我们是三胞胎,为什么他们两个就长得一模一样?我就不同!还总是合起来欺负我!哇呜呜呜……我也想帮娘亲的忙,我也希望娘亲可以快点好起来啊,呜呜呜呜哇哇啊啊……”
三宝蹲在地上,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其实,因她自小体弱多病,家里人对她是最宠爱的。
大宝和二宝从来不把对方当做“姐姐”和“弟弟”,却一致将三宝当做唯一的妹妹来照顾,虽然平时打趣三宝的话不少,但真正的责备却从未有过。
也真是因此,当这次真的被哥哥姐姐责怪,三宝才会委屈的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
“哇啊啊……呜呜呜……额额额……”
三宝哭着仰起头来,眼泪鼻涕一通流下。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问她道:
“小娃娃,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呀?”
三宝睁开眼,就见一个背着箱笼,却头戴草帽的年轻叔叔,正低头好奇的看着她。
这个年轻叔叔身材如舅舅一般大,样貌却比舅舅还要年轻。
像是叔叔的身体,哥哥的面容。
而且……还是很好看的那种哥哥。
三宝看得呆了,片刻后,才继续哭道:
“我娘亲呜……我娘亲她呜……她被马蜂蛰了,很严重……呜呜我想帮她,但是我太笨惹,大宝、二宝,他们都怪我……呜呜呜呜……”
慕清歌听到这里便笑了,他道:
“被马蜂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点草药,你拿回去锤一锤,给你娘亲敷上就好了。
敷在伤口处哦。”
慕清歌之所以多加一句,是因为看三宝年幼,怕她不了解基本的常识。
但这句话,却让三宝又想起了方才的委屈:
“呜哇!我、我不行的,待会儿、我、我又会把草药抹到娘亲的眼睛里,草药、呜呜、草药是不是比白醋还辣眼睛呀?大宝和二宝又会怪我惹,呜呜……”
慕清歌眉头微皱,心道:再怎么样也抹不到眼睛里去吧?
“哼哼。”
这时,三宝正在一旁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