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春草转身走回店门口。
阿晨正在这里“丢人”——
前赴后继的伙计想要冲出来,救他们的东家和东家太太。
但是每上来一个,都有一个被阿晨给丢出去,摔在地上,扭动身体。
“这么敬业啊?”
佟春草不禁道了一句。
她不是指阿晨,而是指曾氏的伙计们。
阿晨力大如牛,随便把人摔一下,都是可能将人摔伤的。
不过曾氏的伙计也已经被摔得差不多了。
此时只有一两个人上前,更多的,还是站着、或者躺在地上观望。
佟春草对阿晨说:
“我去一下楼上。”
阿晨立即走进店里,对众伙计道:
“让路。”
他说完,还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们。
伙计们不敢不从。
躺在地上的,也忙爬起来了。
佟春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又上了店铺二楼。
在这里她见到了惊魂未定的李兰兰。
佟春草问:“你要惩罚他们嘛?你的……姑父、姑母,那两个强奸未遂犯。”
李兰兰不敢说话。
佟春草又道:“你不用怕,至少今天不用怕,如果你想惩罚他们,我可以帮你。
有了一次教训,也许他们之后就会有所顾虑,就不敢下手了。
对了,你可以回家去么?你一个小女生,待在这样心术不正的亲戚身边,很危险,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父母?”
李兰兰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她看看佟春草,又看看楼梯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说:
“不……不用了。”
“你知道你这样的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佟春草问。
李兰兰知道,她知道,下一次,她的姑父还是会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更过分。
但是,母亲告诉过她,什么都比不过女孩子的名声,她还没有出嫁,如果名声坏了,这辈子就毁了!
沉默,就是李兰兰最好的回答。
得到了这样的反应,佟春草很是痛心。
但她也实在不能,擅自帮李兰兰做决定。
因为她虽不理解,却能想象,封建社会下的女子,让她失了名义上的贞洁,也许会比,让她被人暗地里残害了还要难受。
很明显,李兰兰就是这么想的。
佟春草略带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又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吧,如果被逼得走投无路,可以来找我帮忙,我住在芙蓉巷东一号。额……”
她犹豫片刻,还是补上一句:
“别学得太柔弱了,女孩子柔弱,大概率不是得人怜惜,而是受人欺负,下次喊得大声一点,运气好还的话,也许还能喊来正义使者。”
说罢,她转身下楼。
看见阿晨,便吩咐他道:
“把人放了吧。”
反正她在外还有几十号群众演员,随时可以带头对曾氏夫妇指指点点、言语攻击,让他们无地自容。
曾氏的生意,也被她破坏得差不多了,只等接下来自生自灭。
做到如此,也算是给了曾氏夫妇一个大大的教训。
让他们直到,想背后搞坏别人的名声,别人也可以如法炮制,甚至更胜一筹!
“姓佟的,你别走,你不是要到官府去告我么?你去呀!看是你告我,还是我告你!有本事别跑……”
佟春草在曾进跃的碎碎念中走下台阶,她本不想浪费时间理会,但听曾进跃越喊越大声,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我现在就去。”
曾进跃立马把嘴闭严实了。
他当然也怕,猥亵幼女,尤其是亲属幼女,在当朝是重罪,可以吃一辈子牢饭,甚至流放。
之所以敢铤而走险,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即使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碍于名声,女孩子九成九不会主动报官,更不会向外透露。
佟春草想到楼上那个小姑娘,便又提醒了曾进跃一句:
“今天是只有我和手下,人证尚不充足,不过你小心着点,再有下次,我可是会带上更多人、甚至官差来抓你的,你最好是别落在我手上!”
佟春草目光冷如冰霜,冷冷扫过这个好色猥琐的男人。
曾进跃不禁害怕的咽了下口水,嘴巴则闭得更紧了。
直到佟春草带着阿晨消失在莲花巷,他才破口大骂道:
“天杀的佟氏!狗杂种!贱人!敢设计陷害我!坏我的名声!让旁人都来笑话我!佟氏,我跟你势不两立!杂种!”
店里伙计目瞪口呆的看着东家发火,同时交头接耳着:
“刚才东家和夫人在楼上干嘛?真的是对他们小侄女那个了呀?”
“说真的,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东家拉着李小姐的手……”
“这有什么?上次我还看到,东家把手直接伸进李小姐衣领里去了!”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李家把李小姐送来,不就是让她给东家当小妾的么?”
“是呀,李小姐都不反抗,心里肯定清楚得很,说不定是她勾引的东家!”
“是啊,看她都不像十二三岁的年纪了,倒像是十六七的。”
“难怪东家憋不住,肯定她平时就……”
“她若与东家是清白的,刚才遇到什么事儿,肯定早就喊了,咱们都在下面,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都是自愿的罢了!”
“是啊,刚才那个年轻夫人还给她出头,结果去楼上问过她之后,立即就放人、走了,肯定李小姐也告诉了她,是自愿的。”
“年纪小就这么狐媚,以后夫人难办咯!”
“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可是现在这样,胡氏一下做得这么大,外头又将我们曾氏说得那样难听,东家不会要倒台了吧?咱们可得催着工钱了!”
“是啊、是啊……”
伙计们的交头接耳都压着声音。
以曾进跃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做计算。
此时他们浑然不觉,身后还多出了一道小小的瘦弱身影。
正是李兰兰。
她刚从楼梯上下来,轻手轻脚的,不敢打搅任何人。
但来到了伙计们的身后,却听到了这样的讨论。
明明是受害者的她,却成为了他们口中,自愿的、主动的、犯贱的狐媚子!
为什么?
错的人……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