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春草赶忙回过头,就见佟大狗已经被两个魁梧的士兵架了起来。
另外还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正拿着一把长尺给他丈量。
佟春草几步跑过去。
不知缘由的她,只能先陪个笑脸问道:
“官爷,请问我弟弟犯什么事儿了?怎么要被抓起来呀?”
官差瞥她一眼,见她姿色不错,态度又好,才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朝廷有令,虎威军要在全国征兵五十万,凡年满十五,未及二十四,身高七尺以上男子,皆要参加选拔,不可推脱!”
“推脱者立斩!”另一人补充道。
佟春草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这年代当兵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便忙说道:
“我弟弟不符合的!他今年十四,年纪还不到呢!”
“那也不行!把身高量了再说!”
他们把佟大狗扳正了,用长尺给他量起了身高。
官差在仔细看刻度的时候,佟春草的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嗯……六尺九。”终于官差下了结论。
“下一个!”
他们放了佟大狗,又到别处寻觅对象去了。
佟春草这才松了口气,她拍拍惊魂未定的佟大狗,说:
“姐姐还是第一次觉得,你没长太高真是太好了。面不吃了,咱们找了猪贩子,就赶紧回家去吧。”
“好……”佟大狗点点头。
回到村里,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佟春草说起这事,且她自己直言道:
“虎威军,不就是仲令威的军队么?”
这话一出,佟家葛秀芬、郝淑兰、佟大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一年多过下来,他们心里对仲令威,不说恨之入骨,憎恨和埋怨是一定有的。
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他们的孙女、女儿、姐姐,因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小/寡妇”,遭受了无数的非议和打压,用女子纤弱的肩膀,撑起家里……
还有渐渐长大的三个孩子,因为仲令威的不辞而别,面对他们的,将是伴随一生的阴影,多少的流言蜚语、多少的冷眼、还有多少来自人们的成见……
对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男人,他们怎能不恨?!
而连他们都如此不愿提及仲令威,作为最受伤害的本人,佟春草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见奶奶、娘和弟弟都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看,佟春草便摸了摸嘴边,问:
“沾到东西了嘛?”
“额……对,左边,哦不是,右边。”葛秀芬顺势转移了话题。
郝淑兰忙也接话道:“额,被抓了壮丁可不得了!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大狗今天量是六尺九,兴许明天就够七尺了,咱们桥头村有路,官差肯定要下来抓人的!
要不,让大狗去我哥哥、你们舅舅家里躲躲吧?那儿山高地远,官差一般去不到。”
葛秀芬思量片刻,说:
“去吧!咱们这样的家里,老中幼三个寡妇,看似靠着女人都勤奋肯干,日子也能度过。
但如果连唯一的男丁都出去了,在村里的日子,一定是另一番光景!
无论如何,大狗不能当兵去!”
葛秀芬说的,佟春草也能明白,不过她还是看向佟大狗问:
“大狗,你觉得呢?”
佟大狗摇摇头,说:“我没意见。”
佟春草便转向葛秀芬和郝淑兰:
“那让大狗明天出发,多带些干粮和衣裳,再带二十个铜钱,遇到人家就借住一晚,钱不多,别人也不会打坏主意。”
“嗯,这样好。”郝淑兰道。
佟大狗出发的当天,村里也传遍了朝廷要征兵的消息。
大家都是刚从兵荒马乱躲过来的,一听说这事,村里的年轻男人是能跑的就跑。
没处跑的,也都进山里躲着去了。
李家因为四个儿子都符合年龄,拖家带口的连夜卷铺盖跑去了罗美珍的娘家。
在城里当大少爷的沈睿,也没能“幸免”。
沈老爷虽然早早的花钱打通了关系,但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实在不能轻易放心。
最后还是勒令沈睿在家禁足,一月之内,不许出门。
从沈睿的院子里走出来,沈老爷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问同行的沈大太太:
“我先前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爷是说……”
“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呀?”
沈大太太瘪了瘪嘴:
“老爷……您真的要我把那个小/寡妇迎进门来么?这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沈家呢!”
“我没说一定要是那个寡妇呀。”沈老爷道,“只要能给我生孙子,什么人都行!”
沈大太太又是犯难:
“沈睿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随便给他找一个,不,随便给他找十个吧,他只要不愿意,我们还是抱不上孙子……”
“那就给他找小/寡妇来!”
“寡妇还有三个外姓种呢,以后还得分老爷您的财产!”
“那你说怎么办?”
“还是……”沈大太太顿了顿,“安排他和瑶瑶的婚事吧?”
“也得袁家那边答应才是。”
“我去说。老爷……我有办法。”
沈大太太终于还是将袁梦瑶约了出来。
一见面,袁梦瑶就戚戚艾艾,与沈大太太哭诉道:
“先有勾栏那些个搔首弄姿,专门勾引男人的!又有死了相公,还不守妇道,见天在外招蜂引蝶的!这世上的贱女人怎么这么多?
呜呜……伯母,你说沈睿身边围了这样多心机颇深的女人,他如何能明白,谁是真心待他的呢?
呜呜呜……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女人,就该全被抓去关大牢才是!再不济,也该被公示画像,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她们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让男人们天天去找她们!免得她们空虚寂寞,到处引诱良家男子!”
听了袁梦瑶的一番话,沈大太太脸色逐渐轻松,最后她笑着道: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是的呀,沈睿他本性不坏,都是外边的坏女人太多,硬生生把他给哄骗成这样的。
所以为了他好,你不仅不改跟他怄气,还该帮他多多清理那些心术不正的女人才是。”
“嗯!”袁梦瑶重重点头,“伯母,我明白的。”
沈大太太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说:
“这些天,沈睿被关禁足,想来是去不了桥头村寡妇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