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这有啥看不出来的,没事谁会大老远从山里来到这,这路可不近。”看着谢一城中年人直接开口道,“有事直接说吧,能帮忙解决,只要不影响原则性,我帮你们解决。”
“没啥影响原则性的,我们这次来其实也没啥,就是来找个人。”
“找人?找谁?”
“王梅。”
中年人表情古怪看着谢一城:“找王梅?找她干啥?”
“找她问个以前的事,我从地区知道她的消息,专门大老远跑过来一趟。”说完谢一城停顿一下补上一句,“找她是正事。”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谢一城一番,随后点头:“那你等一会,我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来。”
谢一城在屋内等待一阵,隔了没多久,外面一男一女推门进屋。
瞧着进屋的妇女,谢一城借着微弱光亮打量一番,女人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样子。
按照之前老刀客叙述的事,跟他妹子年纪差不多。
看长相也能从面孔间找出一些相似点。
看到这谢一城心里也基本有底了,年纪对,来历对,长相相似,后续只要细问就行。
“我这边正做饭呢,喊我过来干啥?人家同志一路过来总要吃饭。”
“吃饭先不着急,人家同志找你问话,你跟人家唠唠先。”
中年人看着谢一城:“人我带来了,有啥话你直接问吧,我在这耽搁事吗?”
“不耽搁不耽搁。”
此时屋内四个人,包括白平安跟谢土地在内,都好奇地看着谢一城,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同志,你叫王梅是吗?”
“是,小同志,你有啥事要不回头再问吧,我这边正要做饭呢。”
“饭不着急,这一顿不吃饿不死,事要是不问,能憋死人。”
谢一城继续问着:“我听说,你之前是从陕北过来的,两姐妹一块。”
王梅看着谢一城神色慢慢冷了下来,看着谢一城:“你到底想问啥?”
中年人轻轻拍了拍女人胳膊,看向谢一城:“同志,你这都是哪来的消息?”
“从政府那里得到的,我只是来问事,不是故意来挖你心里的疤。”
妇女压着心中难受,感受着中年人在身旁,看着谢一城道:“你问吧,我尽量跟你说。”
听着中年人这么说,谢一城也不停歇,开口道:“是不是从陕北过来的,两姐妹一块?”
“是。”
“家里有没有一个大哥?”
“有。”
“家里之前是不是姓黄?后面来东北被解救出来后改姓王。”
“对。”
“大哥是不是叫黄土地?”
“你咋知道的?”
妇女表情有了变化,看着谢一城都不对劲起来。
中年人看向谢一城的表情也不对劲起来,这知道的事太多。
“一城,你等会儿。”
谢土地此时脑子有些发懵:“黄土地?她哥叫黄土地?”
“咋了?我哥不能叫黄土地?”
谢一城接过话:“你哥叫黄土地没啥,叫这名的全国多了去,你们家之前在陕北也没啥,陕北地方大人也多。
“但是你们一家六口人,你哥去学剥皮手艺被打得下不来床,后面闹灾荒借粮,还不上人家拉你姊妹俩抵,这事全落在一家人身上,最后爹娘还有个弟饿死,就难找出来一模一样的。”
这时候中年人听着逐渐感觉到不对劲起来,看向谢一城:“你们不会知道黄土地是谁吧?这人还活着?”
“活不活着,要看她认不认,要是认了,就活着,要是不认,活不活跟她也没关系。”
“梅,你哥是叫黄土地吗?我之前咋没听你说过?”
王梅点头又摇头:“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这里离陕北这么远,根本不知道家里现在啥样,上哪找他去。”
“所以你原先名叫黄梅,你有个妹妹叫黄花,你哥叫黄土地,老家陕北,当年陕北连续三年大旱,家破人亡,后续辗转来到东北,是不是?”
“是。”
王梅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谢一城:“你是不是知道他人在哪?”
谢一城没有回话,表情也毫无变化,转头看向中年人:“你们是一家子吧?”
“是,这是我媳妇,组织上批准的。”
“如果想去见人,明天早点起,咱们去找王花,到时候我带她们姐妹俩一起去见人,你看成吗?”
中年人看着王梅,两人没有说话,眼神对视交流着。
“为了让你们放心,去多少人都行,看你们自己,可以带枪。”
中年人看着王梅最终点头答应下来,转头看向谢一城:“行,那明天咱们先去找梅她妹妹,到时候跟那边说好,一块去。”
“不担心我是要害你们?”
“森林公安部队的战士,之前在边防团打下来飞机的功臣,不至于害我们几个老百姓。”
“这你都知道?”
中年人这时才笑了笑:“有些时候,消息知道的多,才能让危险降低,不是吗?”
说完中年人顿了顿又道:“对了,之前没介绍,我叫黄涛,喊我老黄就行。”
“黄哥。”
跟黄涛和王梅聊了一阵后,安抚了王梅心理波动。
等做好饭吃完,时间已经很晚,给谢一城几人安排住宿后,中年人回去歇着。
躺在炕上,谢土地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看着屋顶问道:“一城,这真是老刀叔他妹?”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从地点到人再到发生的事全部一模一样的经历,那这就是老刀叔他亲妹。”
“可老刀叔之前说过他俩妹全都没了。”
“那你听他说过,亲眼见到人没了吗?”
“这倒没。”
“那不就得了,等明个去找王花,到时候带他们一块回山屯,找到老刀叔让他们面对面问话,看看是不是跟我了解的一样。
“宁可出错,也不能放过,这么明显的情况必须做,万一成了呢。”
谢土地习惯性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什么:“那咱们买的东西呢?”
“回去都带上呗,反正顺道。”
“那泡澡的事呢?”
“啥泡澡?没有泡澡的事,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赶早。”
次日清晨,谢一城几人早早起身,等看到王梅跟黄涛夫妇二人面色晦暗,精神不振,谢一城疑惑问道:“昨天夜里没歇息好?”
“还好,不影响今天走,咱们吃完饭马上就走,别耽搁你们的事。”
“行。”
谢一城也没客气,吃着饭,临走前还想放下三人吃饭的钱,被黄涛抢着给塞了回去,压根不要。
任凭谢一城怎么说,黄涛都没同意,最终谢一城只能选择放弃。
离开时,黄涛从屯子里喊上两个小年轻,拿着枪跟着一起,孩子交给屯子里长辈带着,走了半天到了王梅妹妹嫁到的地方。
现场将来意一叙述,王花在经过谢一城跟王梅反复确认后,没等当家人回来,只能跟家里长辈说了一声,和王梅一起前往。
路上谢一城才知道,王花那口子,还是伐木场的工人,虽然工资津贴不高,但怎么都比农村老百姓要好。
之前伐木场建立后,除了少数人外,其余伐木工人都是从附近招收。
随着王花加入,人数增多,一行人先到了地区,将之前存放的东西带上。
谢一城期间也顺便找了王全福说了这个事。
“找着就行,回去具体看看什么情况。”
“全福哥,那我这就先回去了。”
“回吧,回去还要忙活,要是有事直接来地区找我。”
没有在地区停留,一行人快步往谢家屯方向走。
“你们就住在这山上?”
在山道间走了半天,黄涛问道:“这山道可真是不好走。”
“打小在山里,都习惯了。”
“在山里可不容易,怪不得当初抗联能待上山里这么多年都断不了根。”
谢一城面无表情没接话。
抗联当年日子可比现在要难十倍百倍,吃不饱穿不暖身边的叛徒鬼子的围剿,天地人三方面全部在影响他们。
“前面就到了。”
谢一城指着前面屯子招呼着:“到屯子里好好歇歇脚,让人给你们整顿好的。”
“我们带了干粮,不用你们来整,来这就是为了见人的。”
黄涛几人纷纷拒绝着。
众人来前听说老刀客在的谢家屯是一个山屯,提前准备了粮食,就是为了减少到地方,消耗屯子里本就不多的粮食。
山里产粮本来就少,加上现在是入冬时间,大雪封山没地方找吃食,这么多人进山吃的是人家活命的粮。
所以走的时候,黄涛没要谢一城几人吃饭的钱,来谢家屯他们也都是自备干粮来的,就没打算在这吃。
山里日子啥情况,他们在平原的人可是相当知道。
就这么说,哪怕是去年山下平原发大水,今年缓一年收了粮,日子过得依旧比寻常山屯要好,差距就是这么大。
谢家屯产蜂蜜的事,也没传开,加上谢家屯离黄涛他们所在的屯子有两天的路程,相距较远,完全不了解谢家屯情况。
众人走进屯子,听着屯子里传来的声音,有些疑惑:“你们屯子还有人识字?这么冷的天在念书?”
“越落后越穷才更要学,越不识字越要学。”
“这话在理。”黄涛点头称赞道,“在山屯里能这么想,就超过全国九成的村落了。”
谢一城扭头看向黄涛,总感觉黄涛没有那么简单。
一行人走进屯子,看着屯内错落有序的房屋建筑,好奇地打量着。
出乎他们所料,屯子内不论是布置还是样式干净程度都比较好。
相比较平原屯子,山屯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刚刚读书的声音,他们顺道经过,看见里面的孩子坐好,上面一个长相大气相当俊俏的女人在上面讲课。
有经验的人能明显看出来,女人虽然衣服包裹住,可已经显怀。
“你们这还有老师教识字上课!”
黄涛彻底惊了,这跟他来时想得完全不一样。
“那是我媳妇,她识点字,在屯子里入冬也没啥事,就在屯子里组织起来,一块学学识点字,起码给自己名字写对了。”
“那也够行了,寻常屯子哪有这能耐。”看着里面丫头小子坐着跟着上面学识字,黄涛看了一阵扭头,“真好,山屯也不是啥都没有,起码有心,有一颗愿意向上的心。”
随后没有继续再看,谢一城带着人先到自家歇着,让谢土地去找老刀客。
“你这家里整的挺好,比我家强多了。”
“那不能比,我这是我哥在部队当干部,津贴发放邮回来置办的。”
“那也可以了,山里面日子过成这样了不得。”
跟着谢一城坐着闲唠着,没一会房门被推开。
“三儿,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老刀叔没忙着?”
“没啥忙活的,天冷,平时有时间想起来进山下个套子啥的,闲的时候就猫冬。”
老刀客看着屋内众人问道:“咋来这么多人,吃了没?没吃我给现安排。”
“老刀叔,安排的事先别着急,有些事咱们再唠唠。”
谢一城拉着老刀客坐下歇着,也没介绍面前人饿,问起来老刀客以前的事。
“那之前都说过了,没啥可唠的,都是老话。”
“你就没再想过?”
“想了有啥用,全过去了,人又回不到从前。”
“人回不到从前,但是人能在现在。”
老刀客听着谢一城的话有些疑惑:“三儿,进退安咋了,净说这些话?是不是有啥事?”
“我去地区忙活事,从那边知道些消息,顺道去瞧了瞧。”
谢一城看着老刀客:“老刀叔,你那两个妹子,还记得叫啥吗?”
“黄梅黄花,我咋能忘了。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我去晚了,但凡我去早点,她俩都不会没。
“今后埋了,下地都不知道咋跟爹娘交代,我这家里老大没照顾好家里人。”
老刀客说着,突然感觉到屋内人表情有些怪异,两个妇人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劲起来。
“这俩妹子咋了这是?咋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