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四字,何思豪愣了一愣,方才取出一本名簿,恭恭敬敬将“道海宗源”四字添在上面。
写毕,他又仔细打量了魏野一遍,不由苦笑道:“仙长好大的气魄。既然贵派已经收了福大帅的请柬,小人们也不敢再扰仙长的清静,便在京师恭候仙驾就是了。”
这一番说辞,何思豪却是将两人地位真正分出一个高下来,恭恭敬敬地将魏野送出了佛山镇驿馆。
将那封天下掌门人大会的请柬丢入袖囊中,魏野就这么飘飘然地回到了过去的凤府,如今的重明山房。
门首那块“广东省五虎派举人第”的招牌早已被撤下,空荡荡、流散的大门前,只有李介生一个人立着。
作为和魏野谈合作的李介生,如今将身上装束改换成道士模样,只头戴一顶庄子巾,肩膀上挂着一个褡裢,道士不像道士,商人不像商人,看着别扭得很。
一见魏野归来,李介生就笑着迎了上来,拱手道:“使君几日来辛苦了,如今回来,我猜这改宅为观、去赴天下掌门人大会两件事,都已经谈妥了七八分。这里是我带人清查的五虎派各样财物清单,使君若有闲暇时候,不妨看一看,对将来开坛阐教的家底也好有个计较。”
仙术士一面朝里面走,一面就将李介生送来的抄家清单取过翻阅起来。
那上面,除了凤府本处屋宇之外,佛山各处租房、铺面,合起来也有几百处,竟是占了佛山镇房舍一半有余,更有不少房产是在南海县与广州城中。也亏得凤天南实在能聚敛,也不知道这些房产后面淌着多少血泪,埋葬了多少冤魂。
除了房产之外,又有田庄二十余处,都是连田骨带田皮,成片置办下的带着农场混异界。光是这些产业,也该他凤天南做一个广东首富。
不动产好查,更让李介生核算半天的,则是凤府的金银珠玉一类。
魏野随便翻了一页,就见上面列的是各色广州作、扬州作的如意,也有黄杨木、紫檀木雕镂的木灵芝如意,也有紫檀、象牙嵌玉石的三镶嵌宝如意,也有用整玉琢磨的青玉、白玉、碧玉如意,都是灵芝、云鹤、八仙祝寿花样。
不过最多的还是几十柄镶青金石、猫眼儿、雄黄石、田黄石、青田石这类杂色宝石、料石的三镶金如意,倒是和凤天南用黄金棍炫耀的习气一脉相承。其中一柄银地镶金如算起来不算最贵重,可是上面没有嵌宝石,倒是镶了三块西洋怀表,暴发户的味道简直遮都遮不住。
乾隆一朝,贵官富商都爱用如意夸富,凤天南在这一条上面也能算是个出挑的。
除了这些如意之外,那些琥珀、珊瑚的纽扣、手串,青玉、白玉的帽正、扇坠,碧玺、玛瑙的带头、带钩,乃至绿玉斗、青玉笔洗、缠丝玛瑙果盘之类都是论箱盛装。至于女眷戴的钗环簪镯,小孩用的长命锁、佛头、项圈之类,也皆是金玉珊瑚之类,丝毫不输给那些世代簪缨的大族。
除了金银珠玉,凤府里所用的古瓷也很不少,宋时的哥窑汝窑、元时的影青、永乐的甜白、成化的斗彩应有尽有,其中大半以灵识感应过去,隐隐带着一丝海浪呼啸的气息,都还是地道的海捞瓷。不用说,这些古瓷器都是海魔们从太平洋的沉船中打捞出来,由纳尔逊的命令而进入凤府的。
至于皮货、洋呢、绸缎、布匹与男女成衣之类,也差不多堆了好几个库房。
魏野一面看这单子,一面笑道:“凤天南武功也只算是一般江湖好手,这捞钱的本事却实在是一把狠手辣手。只是这些物件,放在魏某这重明山房里面,徒留下一股子暴发户味道,倒不是什么好事。二来这些金银珠玉、皮货古瓷,到底只是些奢侈品,总还是要出了手,换些正经物资为好。”
李介生见魏野将整个单子草草看了一遍,又说起发卖变现的话题,点了点头说道:“倒是使君说得是正理。”
他随即拈起一支笔,接过清单逐个圈点下去道:“宋元明三代的古瓷,后古典时代一向炒得极热,价格很高,托付给那些时空二道贩子,一准能卖个好价出来。而那些竹木料石雕琢的如意,倒也都朴素大方,留下作为陈设清供,或是科仪行法以壮威仪都很合适,余下那些金如意与嵌宝如意倒不如在别的时空出手的好。那些宝石珠玉做的扇坠、帽正、玉佩、带钩一类,留些与使君赏赐门下,只算是个玩意儿,余下的也不妨发卖出去,钗环簪镯也大可照此一道处理了——”
说到这里,李介生又问道:“只是那些皮货、洋呢、布匹之类,放到晚近的时候就卖不出价钱,只能寄放在铺面里慢慢地发卖,这事得有个紧要的人帮着处置才好,不知道使君身边可有没有这样的专门人才?”
“冲锋陷阵的人手倒是足够,至于这商业人才么……你看我怎么样?”
“使君你又在说玩笑话,这种小事,哪用得到使君出马?”
说着,李介生已经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上:“这是红铜冠小组的组长慕容鹉写给魏使君的结盟信,他们红铜冠小组在这个时空组建的组织就是赫赫有名的金钱帮了,‘再世端木’慕容鹉在江南地界上也算是一块金字招牌。这些货物,由金钱帮吃下去,那是一点问题都……”
“没有”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接过书信的仙术士扫了一眼内容,就“呵”地一声轻笑,将信纸递了回去:“老李,那位再世端木慕容鹉写信的时候,你没有在边上看过吧?”
李介生一愣,接过信纸来望了一眼,却是顿时睁目结舌,信纸上只有一句话:“姓魏的,想要占据这个时空点,不凭人情,只论大家的本事,看谁先将爱新觉罗弘历的人头拿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