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敏恍若未闻，只拉着方时序的手：“时序，妈妈给你办生日会了，你跟妈妈去看看啊，是你一直想要的，孩子，我的孩子，妈妈错了，妈妈不该弄丢你——”
徐翠敏哭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整个人摇摇欲坠看着十分可怜。
然而方时序的一句话直接击中了她所有的伪装。
“妈，你不要演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徐翠敏整个人僵住了，方时序怎么知道她是演的？她刚刚在街道上对着别人笑的时候，别人都骂她精神病，还打了精神病院的电话。
她干脆就模仿了精神病。
方时序是她亲儿子，他不会不管自己的。
她颤抖着抬头看向方时序：“时序，时序，妈妈对你其实很不错了不是吗？你爸和小念都讨厌你，是妈妈护着你爱着你，妈妈从来没有骂过你一句对不对？”
方时序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几乎要涣散的女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妈，当年我身处黑暗的时候，几乎要崩溃了，是对你的想象让我撑过了一切。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妈妈知道我的遭遇一定会心疼得落下泪来，如果她知道我在受苦，一定会温柔地抱着我，她一定在拼命地找我，所以我要活下来，等她找到我。
后来，我终于回家了，但妈妈，你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原来身为一个母亲，是可以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非但不爱自己的孩子，还把别人的孩子视若珍宝，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幻想的母爱在方念身上一次又一次地实现。”
徐翠敏确实很少骂自己，但是她每次看到自己时那失望和躲闪的眼神，每次提到钱的时候，都刻意避开的身影，看到方念时，那发光的眼神。
每次他被方念冤枉想要辩解时，她会说:“你不要说了，都是妈妈的错。”
每次他想要多一点关爱时，她会说：“时序，你学坏过，走错过路，大家不相信你是理所当然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妈妈一样能接受你这样的孩子。”
每一次他想要对全家示好时，她都会视而不见，抛弃方时序浪费一天时间做的满桌大餐，去赞赏方念点的外卖。
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时，她都会保全方念，推方时序出去顶锅。
甚至在方念抛弃她之后，她什么都不敢对方念做，反而怕自己出人头地之后不管她，找了记者媒体来黑自己，并且往死里黑。
方时序后来才知道，如果不是陆白远早就买通了那些媒体记者，他刚刚起色的事业就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就算是后面澄清了，也会有很多不明所以的网友追着他骂，会彻底被排挤出这个圈子。
“妈妈，经历过这些之后，你觉得，我还会对你有任何奢望吗？”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情，你都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保护方念，那你如今走到了人生低谷，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时序，时序，方念他根本就不是妈妈的孩子，过去是妈妈被他骗了！是他太会演戏了！”
徐翠敏看着方时序，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慌。
过去方时序百般示好之后得不到回应，甚至会被泼冷水后，他会失望会哭，有时候会抱怨几句。
但徐翠敏内心踏踏实实，她很笃定这个孩子心里有她，所以什么都不在乎。
方时序看着她，没有任何生气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但她怎么就觉得这孩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时序，时序，是妈妈错了！是妈妈不对，方念他不是妈妈的孩子，妈妈以后不会对他好了，真的不会了，以后妈妈就只对你一个人好，你是妈妈的孩子呀——”
她垂死挣扎着，试图看到这孩子对自己的依恋。
但方时序一句话就打破了她所有的妄想：“妈，如果你没有发现爸的秘密呢？”
徐翠敏拼命摇头：“那他也不是妈妈的孩子，妈妈不会对他好！”
“他不是你的孩子这种事，你是头一天知道的吗？”
徐翠敏整个人都傻了，默默地坐在那里，方时序表情平静：“现在我爸不会再接受你，你也和徐家闹翻了，方念不会管你，如果你想找一条后路，我可以给你。”
徐翠敏眼睛一亮：“时序！你愿意帮妈妈了？”
她的孩子果然不会不管她！
方时序看她的样子，嘴角挑起一丝笑：“但是，我要你做个选择。”
“爸爸应该会跟你离婚，有方念的妈撑腰，你怕是拿不到什么，我可以帮你找一个男人，他会比方德成更有权有势。”
徐翠敏咬牙答应：“好，既然你爸能做出这种事，我也不用顾忌他了！”
只要能翻身，不过是嫁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方德成能瞎搞，她也能！
“但是有两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第一，这个男人外貌和财力都非常优越，但喜欢家暴，下手还算有分寸，没闹出过人命。”
“你，你怎么给我介绍这种人？”
“我也认识踏实的好人，没有我爸有钱，可以温饱，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徐翠敏默默地闭上了嘴，她才不要过那种穷人的生活。
“那第二件事呢？”
“你接受再嫁之后，就等于放弃了我，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关系。”
方时序表情露出了一丝讽刺：“选吧，我亲爱的妈妈，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
徐翠敏犹豫了没多久，就选择了再嫁，并且给出了理由：“妈妈现在一无所有，不能拖你的后腿，等妈妈有钱了，一定会来帮你的。”
“你好像完全无视了我的话，我说过，你选择了再嫁，就等于放弃了我，如果你还是听不懂，那就算了。”
徐翠敏默默地闭嘴了。
拿到了那男人的联系方式和方时序安排的相亲时间，徐翠敏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走了。
她现在形象太差了，要好好打扮一下才行。
方时序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
晚上，陆白远回来了，回来就搂着方时序不肯松手。
他说：“你就装小鹌鹑，不戳你了。”
方时序就笑：“说什么傻话？”
陆白远一定以为他很难过，但其实他没有。
他现在如此地快活，简直就要笑出声来了。
“陆先生——”他想说他真的没事。
但陆白远却还是紧紧地搂着他不松手，他轻声地道歉：“对不起，方时序，我不该逼你。”
方时序想，他真是个罪人，他坑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利用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当初，他只是想让陆白远庇佑他一下，免得陆云凡做出一些无人能阻止的勾当。
但如今，他被陆白远当成孩子宠溺着，比他的血缘亲人更爱他。
这个世界真奇怪，有人跟你要星星要月亮都不满足，但有的人只希望接到你生病时打来的第一个电话。
徐翠敏的婚事定下来时，方德成也终于出了看守所，在看守所门口等待他的是一个打扮得雷厉风行的程来娣，身边跟着方念，两人眉眼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德成，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程来娣搂着男人和儿子，眸子里透出精明的光：“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