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远挂掉电话之后什么都没说，就坐在那里默默看电视。
方时序也就不说，默默地夹肉吃，吃得腮帮子鼓囊囊的。
肉真香。
吃了一会儿就听到旁边陆白远的声音：“很饿？”
方时序噎住了。
“咳咳咳咳咳————”
陆白远见状急忙给他递纸巾， 又拍他的背：“慢点吃。”
“咳咳咳咳咳——”这不是慢不慢的问题。
好不容易方时序咳嗽完了，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了，想着把桌子收拾了算了。
结果就听到旁边传来陆白远幽幽一句：“不给我夹了。”
方时序：“哈？”
不是说晚上不吃饭吗？连水都不喝。
但如今这位大男人人模人样地端着百香果蜂蜜水喝得舒坦，还在跟他讨肉吃。
方时序：“您……我……我……这……”
最后放弃解释，老老实实给陆白远煮肉吃。
传说中过了九点一滴水不喝的陆白远吃了三盘肉两篮子蔬菜吃光了方时序的酱料，还喝了满满一大杯百香果蜂蜜水。
方时序心想您老人家还真是不吃，不吃都吃这么多，要是爱吃不得把他厨房啃秃了。
吃完之后，张文杰在浴室里的歌声还未停止，甚至越唱越兴奋，感觉没俩小时洗不完这澡。
方时序就问陆白远要不要出去走走消食。
陆白远同意了。
两人出去时，陆白远顺手在鞋柜上扒拉了一下，方时序也没看清扒拉了个啥，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嗯……x神花露水。
“外头有蚊子。”陆白远充满保护欲，像个刚刚从托儿所出来的保育员阿姨路上捡了个白胖小孩。
方时序：“……”
两人出了小区，沿着小区门口的绿化带溜溜达达。
陆白远不说话，方时序也不说话，两人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经过一个小花丛时，陆白远又给方时序补了一遍花露水。
方时序忍不住笑了：“陆先生，您是不是养过小孩子？感觉好细心。”
“嗯。”
还真养过。
陆家的小辈不少，陆白远带过也不稀奇。
“我养过云凡。”
方时序：“啥？”
他上上下下看了陆白远一遍，轻轻地挠了一下鼻尖，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他想问问这位从头看到脚都只有二十出头的陆先生，您老贵庚？？！
“我比云凡大六岁。”
陆云凡二十一，所以陆白远二十七。
方时序松了口气。
如果陆白远说他今年四十七，他是会忍不住索要美容院电话的。
“你和云凡怎么认识的？”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方时序没打算隐瞒，他猜想陆白远其实应该调查过他的背景。
只不过自己才是方家的亲生孩子这件事应该很难调查出来，因为自己丢了三个月之后方念出现，顶了他的名字，人人都以为孩子找到了。
而方家夫妇也会帮着隐瞒，说方念才是亲生的，所以他懒得跟别人说真相，反正也和方家没关系了。
但是，面对陆白远的时候，他就敢说。
他觉得陆白远能相信他。
“从小？”
“嗯，从小，很小很小的时候，陆云凡总是跟在我身后跑，说要保护我，后来我走丢了，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保护方念了。”
“……你才是方家丢掉的孩子？”陆白远很快就想到了真相。
“嗯，但是他们都不认我，把一个捡来的孩子当亲生的，很有趣吧。”方时序耸耸肩，“不过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
“怎么会不在乎呢？”陆白远叹息道。
方时序把头别到一边去。
他真的不在乎，在他跌得头破血流，方家人却去扶方念时，在他拼尽全力挣钱拿给父母，父母转手就给方念做零花钱时，在他生病想找方念拿钱买药，方念联合全班人奚落他时。
他一点都不在乎了。
“要分手吗？”陆白远突然问。
“谁？”
“你和云凡。”
分手？
分啥手？
他和陆云凡又不是真的。
方时序踌躇了片刻，心里惊疑不定。
他和陆云凡不过是在所有人面前演戏罢了，但大家都没上心，就陆白远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陆白远不是挺满意这件事吗？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陆白远看出了方时序的心思，叹了口气。
“如果只是因为小时候的关系好才和云凡在一起，大概率过不好这一生。”
“云凡他不是良配。”
方时序想，真奇怪啊，他是为了接近陆白远才和陆云凡有牵扯，也是为了报复陆云凡才会和他一起在陆白远面前装情侣。
两人各有各的目的，都不是真的。
唯有被他骗的人当真了，在帮他一句一句分析利弊。
上辈子，如果身边真有这么一个长辈提点他，照顾他，他可能也根本走不到整容求关注那一步。
“谢谢你，陆先生，我——”
方时序话音未落，脚下一滑，竟然是踩到了人行道的边缘，向后栽倒，背后就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马路。
一辆车呼啸而过，而方时序被陆白远一把扯了回来，按在怀里，那车贴着他的后背擦了过去，闪过了司机一串国骂。
方时序惊出一身汗，才发现自己窝在陆白远怀里，而陆白远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把他圈在怀里。
他几乎可以听到陆白远胸膛里疯狂的心跳。
而他也可以确信，自己的心也在疯狂地跳动。
他抱着他，两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只着迷地听着彼此的心跳。
片刻后，方时序终于回过神来，挣脱了陆白远的怀抱，低声道了一声谢。
“不谢，我以前经常把狂奔向大马路的小孩子拎回来，不过是顺手。”
“您果然很会带孩子。”
“如果你指的是云凡的话，我没教好他。”
“所以，方时序，你想和云凡分手吗？”
方时序依旧是摇头。
虽然没有真的在一起，但这个谎言一旦戳破了，他和陆家就没了瓜葛，他没有陆白远的偏爱，没有陆云凡的假装，没有陆文婧的错认，他如何和陆云凡抗衡？
他还需要这个阴差阳错的身份。
他决定岔开话题。
“陆先生，您能多讲一些云凡小时候的事情吗？”
“云凡三岁之前都是阿姨带大，后来那个阿姨因为受不了我姐姐选择辞职，而我姐姐身体又不太好，云凡跟着我姐夫吃了不少苦，还被烫伤过。”
“我后来看不下去把云凡带回家养，一直养到五岁，我姐夫开始频繁去我家，刚开始云凡跟他不怎么亲，他索性就拿钱来砸，云凡要什么他就给买什么。”
那时候陆云凡刚刚五岁，正是什么都想要，不满足就会哭的时候，如果好好教，很快就能度过这个阶段，但是汪志成却满足了他不合理的欲望。
要什么买什么，欺负了人，用钱摆平，挥霍无度，对所有人颐指气使。
小孩子，谁能满足他要求，他就会和谁亲近，陆云凡和陆白远离了心。
“我养了他两年，七岁他跟着汪志成走了，临走前砸了我母亲留给我的玉佩，和我离了心。”
“但是我总觉得，他还像小时候的样子。”
说着，陆白远的手轻轻地覆在了方时序的脖颈处。
他靠近他说：“乖孩子，你会和他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