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方时序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在病房里，气若游丝的模样。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么黑，都能看出来脸色惨白，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他害成这样？”
外面彭旭和陆云凡吵架的声音传了进来，方时序觉得，虽然有人护着自己是好事，但黑不黑这个事能不能咱就不提了。
正在心里吐槽着，门砰的一下被打开了，陆云凡阴沉着脸进来：“方时序，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方时序抿了抿嘴唇，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用被子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头。
小刺头模样也能吓成这样，有点可怜兮兮的。
彭旭不高兴：“凶什么凶？刚才还送花，现在就马上不耐烦了？你们陆家人追人都是这么追的？”
陆云凡瞪着彭旭，要不是才被陆白远训过，怕是彭家又得丢个合同。
最后他强忍着怒气问大夫：“大夫，他这是怎么回事？”
“有点贫血，加营养不良，这十八九岁的年纪，正长身体的时候，加强点营养。”
“不是因为花什么的吧？”
大夫刚想说不是，旁边方时序幽幽地说：“我前两天刚喝错了一种药，会不会和花粉之类的组合到一起，就对身体有伤害？”
“这也是没准的事，你喝错了什么药？”
方时序刚要开口，陆云凡急忙打断：“既然这样，再做做检查，确定没事了再说。”
“头疼的很，不知道要住几天……”
陆云凡脸都黑了：“我给你交够住院费，行了吧？”
“也没办法工作，耽误大家进度……”
陆云凡咬牙切齿转了一万块钱给方时序：“误工费，够了吧？！”
彭旭这才满意，但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方时序。
陆云凡每次想和方时序独处一下都被彭旭搅和黄了，偏偏后者还那么理直气壮。
方时序也格外不配合，他每次使眼色的时候，方时序就把自己塞被窝里，连眼睛都不露出来了。
方念期间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陆云凡想出去接，方时序就叹一口气：“你去吧，别回来了。”
彭旭：“呵，陆家人追人就这点耐心？”
搞得陆云凡咬牙切齿的，最后只能把电话挂掉。
一直折腾到晚上，彭旭要去开一个会，才千叮咛万嘱咐地走：“要是陆云凡敢对你做什么，你马上告诉我！”
方时序点头。
陆云凡看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心想终于能把事情搞定了。
他面色不善地走到方时序面前：“方时序，你在玩什么花样？”
方时序则一脸无辜：“啊，你怎么和送花时不一样了，现在好凶。”
“我为什么凶，难道你不清楚吗？”
“因为你比较禽兽？”
一句话说完，陆云凡脸色变了。
方时序还真是变了。
谁给他的胆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他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拽方时序的衣领，方时序没打算躲，就让他抓个正着。
陆云凡脸凑得极近，俊美的脸上是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方时序，你如果聪明点的话，好好配合，以后我会对你好一些的。”
方时序：“有多好？把我整成丑八怪，衬托方念漂亮那么好吗？”
“你——”
陆云凡看周围没人，抬手就要给方时序一巴掌，他实在是演够了，在这个滑不留手的方时序面前演戏，太tm憋屈了！
他一点戏都不给你接，直往人脸上糊啊。
谁知道，那手刚刚抬起来，就被人紧紧攥住，身后传来了陆白远冷冷的声音。
“云凡，你就是这么对自己喜欢的人的？”
陆云凡转头马上变结巴：“舅，舅舅？”
舅舅怎么会在这里？？
方时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到医院就发了一条朋友圈，上面是医院的被褥，并配字：和小陆总八字不合的又一天。
果不其然，陆白远看到了这条信息。
“你问你，你平时也是这么恐吓他的？”
“舅舅，我没有！”
“他要打我……”此可怜兮兮的声音来自方时序。
“我没打！”
“他让我整容，他嫌我不好看……”
“是你自己要整的！”
“我后悔了。”
“你后悔了关我什么事？”
“我后悔了你还逼着我整。”
陆云凡被方时序气得脑门子青筋都出来了，整个人暴躁到极点。
自家舅舅还死不松手，声音里透着威胁：“放手。”
陆云凡气呼呼地松开了抓着方时序衣领的手，满心不愿地看着方时序。
“你长双眼睛就是为了瞪人的？”舅舅眼神比他可怕一万倍。
这眼神是要吃人吗？没看把别人吓成什么样了？
陆云凡实在是没胆子顶嘴，低声说：“我去给他买点吃的。”
得到陆白远许可后，老老实实转身走了。
一出去他就给方念打电话，结果方念也不接，他只好发信息过去。
陆云凡：小念，我刚才有点事，没听到电话。
方念：你给我哥哥送花了？
陆云凡：他杀青我才……
方念：哥哥确实值得。
之后方念就没了动静，陆云凡就知道这事不好，开车过去方家，结果方家父母唉声叹气地敲不开方念的门。
他去敲门，方念却声音委屈地说：“你喜欢哥哥就该早说，你现在这样显得我很傻！”
“我真没有！”
醋劲儿极大的方念自然不信。
陆云凡无功而返，还憋了一肚子气。
他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
*
陆白远默默地坐在方时序的床前，而方时序还保持着一个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的姿态。
两个人这个姿态已经有几分钟了，谁都没敢先动。
“云凡是不是经常欺负你？”
方时序试探着抬起头看着他：“如果是的话，您会训他吗？”
陆白远点头。
方时序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您……”
关系还没有到那份上时，告状这种事都只能是一次性的，告的越多越不灵。
而且青天白日给他下药这种事， 似乎都没受太大的惩罚，告状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本来还想陆白远可以压制陆云凡，如今看来，人家才是一家人。
然后半晌无话。
陆白远看向方时序，见少年呆呆地坐在床上，被子已经放下来了，在手里紧紧攥着，微微底下的后脖颈流露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表情有些迷茫和踌躇。
他看过彭旭发来的那些关于方时序的视频，方时序似乎是那种很笃定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如何做的人。
但他和方时序有限的几次会面里，方时序却错误百出，如今坐在病床上，两眼发直的样子，少见地流露出一点少年稚气。
他本来有些怀疑陆云凡说的正在追求方时序的话，但如今他觉得陆云凡应该确实对这少年动了心。
总比那个动不动哭哭啼啼的方家小少爷好。
只希望陆云凡能懂事点，别总欺负人。
这么想着，陆白远微微把椅子往外挪了挪，和方时序保持了一点距离。
方时序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陆白远，抗拒和他的接触。
“你上次丢在我家的衣服，刘源已经洗干净了，给你送到家还是拿到病房来？”陆白远岔开话题。
“送到我家，谢谢。”
“嗯。”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后来陆白远问：“吃苹果吗？”
方时序点头：“吃。”
陆白远打电话给刘源：“你来削个苹果。”
方时序：“……要不，不吃了？”
陆白远没听他的。
最后方时序十分尴尬地谢了刘源好几次，啃掉了这个苹果。
陆白远又说：“如果云凡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做主。”
方时序没说话。
陆白远以为方时序介意，继续说：“你们两个的事不用瞒着，我是知道的，所以他胡闹你就尽管告诉我。”
方时序有些诧异：“我和他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