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刚刚到达卡西姆港,也就是万安私自搞的那个保安团,在隔邻印度占据的地区,还没出阿拉伯海,舰队到这时补充淡水,就遇着了一支三艘大福船为首,十几艘补给船跟随的船队,还有广东、广西号两艘驱逐舰在为其护航,同样也是到卡西姆港这边做补给。
当看着运输舰队东来,福船上面,马上就有太监奔了下来,出示了身份凭证等物验过,便寻那运输舰队的提督相询:“请问可知靖海郡王殿下,现在何处?是在休达还是在埃及?或是木骨都束?”
看着那提督不太愿开口,这太监也急了:“咱家是奉了爷爷的旨意,要寻殿下传旨啊,十万火急,若是误了事,你可担当得起?”要是丁一在休达,跑去埃及找,或是相反,那就要耽搁许多工夫了。
运输舰队的提督,又再次查验了对方的文书凭证,方才对那太监问道:“事关重大,不知道宣旨是哪位公公?”那太监急得也顾不上讲究了,就告诉了这提督,对方却就说道,“还请公公稍候!”
奔回船上去寻着丁一,把这事禀报了:“殿下,说是奉旨而来的,是怀恩太监。”
丁一听着笑了起来,连接紧锁多日的眉头,总算是稍为舒展开了,毕竟他是当怀恩弟弟一样的,听着海外相逢,也有几分高兴,便教曹吉祥去请怀恩上舰来述话。
谁知以前一见丁一。就格外亲切的怀恩,这回上得舰来,却根本顾不得述什么私已话:“哥哥!快接旨!有口喻!”这些年怀恩也长大成人。往那一站倒有几分气势,把眼神一扫,曹吉祥和刘吉都是精灵透彻的,马上不用他开口就自行向丁一告退了。
这明显是皇帝有秘密的话要与丁一说啊,不该听的事,他们可不打算听太多。
有些事,不用听。就能猜到个*不离十的,对于在官场这么多年的曹某人和刘某人来讲。何必留在这里,平白听些不当入耳的话?丁一也点了点,示意他们自行退下去。因为丁一也大约猜到什么事,这种事。他自己都不愿听,何必让曹吉祥和刘吉来听?
“如晋,接信即返。”口喻总共就这么六个字。
派一支船队过来找丁一传旨,就是为了这么六个字。
但这六个字,丁一却就嗅出了许多的不安来。
英宗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口气。
因为正如英宗所说的,他比丁一自己更相信丁一。
就算有什么事,一般也是让丁一酌情处置,确定细节上的方案。
但这次不是,甚至不是“速归”。不是要他快点回来,而是“即归”,这是要求丁一马上就回华夏。
“京师出了什么事?有人作乱?”丁一扯着怀恩。稍有点紧张地向他问道。
让英宗用到“即归”这样的词,因为现在大明推行立宪,想要搞议会君主立宪一步到位,是不太可能的事,这是要皇帝完全放弃他自身几乎所有的权力。所以现时推行的,是偏向于二元立宪。也就是说,英宗类似于后世德国威廉一世这样的君主。他还是握有一票否决的权利。这不禁让丁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京师里各大朝廷大佬,是不是有人借着推行立宪的名义,在搞什么阴谋?或者有人想直接推到议会君主立宪?以至于京师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汹涌,才会让皇帝不得不让自己快点回去?
怀恩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京师那还好,爷爷那还也没什么大碍,这次派我出来,是中旨。”就是没有给内阁审批过的圣旨,怀恩的脸色有点难看,“于大司马想见见大哥,少保恐怕撑不了多久的时间了!”
丁某人一旦急切起来,就流露里潜意识里,那极为根深蒂固的行伍派头,不由分说,一巴掌兜在怀恩的头上:“越长大怎么越怂了?是有人欺负你还是怎么的?说啊!十年前哥都没让人教你受委屈,十年后能看着你遭罪?”
因为丁一是看得出来,怀恩明显还有话憋在心头,没敢说出来的。
被丁一这么一吼,怀恩鼻子一酸,却就垂下泪来:“四嫂子身子骨当真也不太好,只是、只是四嫂却不许杜展之、杨维贞他们透出只言片字给大哥,说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勒石七海,正是流芳千古英雄事,她懂大哥的壮志雄心,如何能去阻绊大哥?”
“爷爷派了御医下到广州府把了脉,却也诊不出个所以然。”
“两广那边交给工部的工业部,工部官吏接手之后,弄得一团糟,还惹起了民愤。”
丁一听着也是大奇的,如果说是工部派员草创一切,倒也罢了。问题是交给工部的时候,杜木已把两广的工厂、矿山都整顿好,并且运作正常,各种规章制度也定了下来,基本只要照着办,就没问题了啊!
所以他向怀恩问道:“这民愤是如何生发的?”
“细节小弟却不知晓了,个把两个月前的事,我看广州府那边,只怕也还没理出头绪,给大哥禀报吧。”
“我只知道,当时那工部待郎又去寻杜展之,要调兵去平。杜展之不肯,说是军队手里的步枪和刺刀,绝不会对着华夏子民。工部的官吏大怒,去寻杨维贞,杨维贞和他打了半个月太平拳,见面都是万事都应了下来,实际上屁也没放一个,结果矿场当地百姓的矿工,就把工部几个奸滑老吏打伤,还扣着一名郎中、三四名主事。那下来两广主持工业部的待郎,扬言杜展之和杨维贞要谋反!”
“杨维贞倒还好些,照例跟他打太平拳,那待郎又说要上折弹劾,杜展之大怒,戟指那待郎骂了一声‘附国之蛆!’,当场命警卫员把这待郎轰出四海大都督府,这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待郎气不过,上了折子,又说要跑去湖广调兵来平乱。”
“四嫂听着,只好拖着病体出来,训斥了杜展之和杨维贞一番;又由五嫂带兵护卫着,过去英德,对那些百姓和矿工晓以大义,总算把扣押着的官员放了,为首的五人,也自愿出来认罪,现时押在广州府。”
“不过在此之后,四嫂似乎就身体就愈差了,我上个月去福建宣旨,回京师时专门过广州府看了,大嫂去了梧州巡视商行,由五嫂和二嫂、三嫂陪着,入去给四嫂请了安,看着似乎起不得身了!但她对小弟是极好,清醒时还记得跟二嫂说,给我打点虾饺、烧卖在路上吃,记得我馋嘴……”
到后面都说不下去了,怀恩在丁一面前,本就眼窝子浅,他又是家人都没了的,是发自于内,当丁一和张玉、如玉他们,跟自己兄嫂一样的,说到这里,便嚎啕大哭起来。
丁一咬牙切齿地问道:“徐珵在吃屎么?”
徐珵是两广总督,这事本该他出来协调处理,怎么会搞到张玉抱病出来视事?
“只怕也怪不得徐元玉,潮州府水患,徐元玉带着人手下去潮州府治理水患,还教着统筹人武的朱永,带了两个民兵师下去,当真也是无法分身。”
这就给丁一出了个难题,是先去广州府看张玉,还是直赴京师看于谦?
两个看着情况都不太妙了,张玉是病得起不了身;于谦是感觉大限将至,才会向英宗奏请,让丁一这亲传弟子来见上一面。
张玉和丁一的感情自然不消再用言辞述说。
但于谦对丁一,也是不差的,尽管每每丁一有触及相权的迹象,于谦便不太高兴,但这东西,论迹不论心,丁一也很是感慨的,于谦始终还是没有听他劝说乞休,真的是做到倒在位子上了。
“大哥,只怕还是先赴京师为好。”怀恩是极聪慧的人物,抹着泪,他已看出了丁一心中的挣扎,所以他给了丁一这个建议,应该说,从政治上来讲,这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先赴京师,在这个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时代,是能占领道德制高点的,而且给于谦办好了身后事,很自然的也能接收于谦的政治遗产。尽管于大司马不结党,但把握相权这么些年,门生旧部,依然是许多的,于谦倒下,他们需要一个新的领袖,如果这时丁一出现了,那毫无疑问,就是最佳人选。
可是,如果丁一先去了广州府,那就麻烦了,别说张玉名义上还是妾,就是正妻,不去看老师,先去看老婆,从道德上,就落在下风,给予别人许多攻击的籍口了。
“张玉为我病成这样,连看她一眼都做不到,我还算是个人么?”丁一颓然坐倒在椅上。
在西方被称为统管大海的波塞冬,西欧诸国接着文书马上遣使前往,马木留克匍匐在他面前颤抖,犹太人视他为救世的弥赛亚……,可是此时的丁一,他却两眼发红,有泪渗落。
丁一到底要何去何从?爱情与师恩、政治利益的取舍,他将如何抉择?(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昨天因家里突然有点事,来不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