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渔舟加快脚步,却仍旧是跟丢了人。
地下通道不仅仅只有一条道路,陆渔舟没有像陆新煜那样的精神力,无法感知方向。站在一个岔路口,眼前有四条通道,每一条通道都有拖拽过的痕迹,只能一条一条的查看。
——人类和变异动物所留下的痕迹完全不同,只要用心,便能发觉异样。
陆渔舟费了十几分钟,才确定第三条道才是蒋中南失踪的方向。
不知道这条道通向的是什么地方,她只觉得一直在走下坡路,距离地面应该是越来越远。
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浑浊、潮湿,带着一股挥散不去的土腥气。
周围很安静,耳朵能接受到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脚步声,就是偶尔小碎石滚落到地上的声音。除此之外,世界仿佛陷入了真空,一切被静止。
很安静,或者说是非常寂静。
她查看了无数个岔路口,整个人也转得晕头转向,甚至已经不知道,刚才自己的选择是否有过一次失误。
只要有一条是错误的,那很有可能,接下来一步错步步错。
寂静中,陆渔舟呼吸沉重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好在,这种寂静没有保持太长时间。
很快,周围传来稀稀索索的滑动声。头顶上方的土块中,忽然钻出一根翠绿色的藤蔓,仿佛有眼睛般直直冲着她的太阳穴刺来,顶端一根弯钩似的尖刺在电筒白光下闪着寒光。
陆渔舟连忙蹲下身,从右腿的靴内侧抽出一把短刀,砍断突袭而来的藤蔓。
断掉的藤蔓犹如有生命般,在地上弹动了几下,还不死心的把尾部立起来,尾部那根尖刺还想要刺进陆渔舟的脚踝。
陆渔舟抬起脚,轻而易举一脚碾死了那根断枝。
这一举动仿佛触怒了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无数藤蔓发疯似的从头顶刺下来,密密麻麻,如同陷入蛇窟,到处都是扭曲纠缠的毒蛇。
一时之间,陆渔舟自顾不暇,暂时无暇顾及失踪许久的蒋中南。
虽然这些藤蔓无法伤到她,但蚊子多了还会招人心烦,更何况是这些不知目的的变异植物。
一根、两根……
脚下是数不清的断枝,流出或绿色,或白色,或红色的汁液。
好不容易冲出这些变异藤蔓的包围圈,陆渔舟形容狼狈,冬大衣上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棉絮稀稀拉拉散在断枝间。
她无意跟藤蔓纠缠,脚下飞快在前面跑,呼吸一声比一声重,喉咙就像是拉风箱,声音嘶哑难听。她的身后,变异藤蔓可劲儿追。
不知道过去了十分钟,亦或者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她感觉自己已经钻入了地心。
不知是运动量太大,热血在沸腾,还是这周围有岩浆,她只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蒸腾的热气扑在她各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连呼吸到肺部的空气,都滚烫异常。
忽然,一阵低沉的怒吼声从地底更深处响起,仿佛带着一阵阵的音波,如浪潮般,从地底通道中冲出来。
陆渔舟能感觉到地面随着这阵音波在颤动。
身后追赶的变异藤蔓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忽然停下,消失无踪。
很快,原本那根缠着蒋中南,将他往地底深处拽的暗红色藤蔓再次出现。它依旧缠着蒋中南,但这一次,它是将蒋中南扔到了陆渔舟面前,然后跟其它藤蔓一样,钻入四周墙壁中。
很快地底通道就只剩下陆渔舟和蒋中南。
蒋中南显然是吓坏了,被丢在地上以后,连滚带爬的跑到陆渔舟身后。黑乎乎的,粘着泥土的手指探入喉咙中抠挖着什么东西,一边呕一边吐,呕出几根暗红色的藤蔓,胃酸都快吐出来。
吐完瘫在地上,才像是缓过一口气大口呼吸着。脸上爬满因呕吐而升起的生理泪水,看向陆渔舟的目光就像是看着金光万丈的佛祖:“陆队,谢谢谢谢,谢谢你来救我,要不是你,我差点死在这个地方,太他妈吓人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陆渔舟拿了一块手帕递给他,顺便询问他被抓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中南接过手帕,闻言一脸懵逼:“咦,陆队难道不是你追赶上了我,然后把我给救下来的吗?”
陆渔舟也有些懵:“你说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
原来蒋中南被抓入地道后,因为周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压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是被几根藤蔓拽着走,身后能听到陆渔舟的喊他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
于是蒋中南以为陆渔舟一直跟在他身后,根本不知道有一段时间陆渔舟跟丢过,而他自己则被拉入了深处,又因不知名原因被丢了出来。
等蒋中南能看见光亮的时候,那几根藤蔓已经把他丢在陆渔舟面前,那唯一的光线正是陆渔舟手中还未关掉的手电筒。
陆渔舟看向身后,那里通往地底,无尽的黑暗。
虽然进来不知道方向,但出去不是问题——略显潮湿的地面上,还有着陆渔舟的脚印。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前后走在通道里,陆渔舟需要带路,所以走在前面。她要给走在后面的蒋中南一个手电筒,却被拒绝:
“没事儿,陆队你走前面就行,我看着呢。”
说是这么说,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听身后‘噗通’一声闷响。
陆渔舟猛地转身,却见身后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蒋中南的身影。
“蒋叔?!”
“没事,我刚刚走神,摔了一跤。”
蒋中南从拐角处出现,语气僵硬,似有些尴尬。
接下来的一路上,陆渔舟让蒋中南走边上,挤一点也没事儿,这样比较安全些。
陆渔舟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从掉入地下通道到见到蒋中南为止,中间一共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而她从找到蒋中南的地方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却依旧没有看到光线。
即使之前陆渔舟一直因为想要救下蒋中南而不停的急速奔跑,但中间每次遇到岔路口,都要花费不少时间来确定自己的方向。如今他们离开,顺着自己进来的脚印,一步不停的走,那么现在也应该快要到地面上了。
有她的脚印为证,一路上不可能走错方向。
难不成是因为方才只一心寻人,所以时间才过得特别快。现在因为恨不得立马出去,才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
陆渔舟心中纳闷,却没说什么,而是继续跟蒋中南一起埋头向前走。又过去半个小时,前路依旧没有到尽头。
这时,她才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似乎有点不对劲。
“蒋叔,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啊?”蒋叔声音艰涩,有些害怕,“有哪里不对吗,我怎么没感觉?”
陆渔舟呼吸有些喘,停下脚步,知道他害怕,有意转开话题:“蒋叔,没想到你体格这么好,跑了这么久都不带喘。”
旁边蒋叔似乎在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都是被那藤蔓给拖进去的,当然不费力气了。”
陆渔舟耸肩,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只觉得之前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越来越重,现在想想,竟是自从蒋中南中途摔了一跤后才有的,不由担心:“蒋叔,你受伤了吗?”
她想用手电筒照,却被蒋中南拒绝:“别,我可没受伤,身上的血是藤蔓上沾到的,那藤蔓把我带到了一个到处是血的血池。”说着,他把手电筒推开,“离我远点,我眼睛适应了黑暗,你一下子照我身上,我有点受不了。”
“……”那种违和感更加严重了。
思索片刻,手电筒光落在地面的脚印上,她有些怀疑,难道是这里还进来了什么除了她和蒋中南以外的人?
她伸出脚,仔细对比地上的脚印,发现正好能合上。
那么,这便不存在有别人闯入,让陆渔舟认错脚印而走错方向。
“怎么了,发现是哪里不对了吗?”
一旁,蒋中南似乎不适应这么安静的氛围,靠近她身边,低声问道。
“没有。”
感觉蒋中南靠得有点近,让陆渔舟有些不舒服,退后几步,手电筒无意间照在了蒋中南那张惨白到有些发青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