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缺失的一小段肋骨处原本摸着软绵绵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可很快,按下去的地方又什么条状物蠕动过去,只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叶渺这里的医学设备还是不够齐全,无法看到张泽发身体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只能轻轻按压他的腹部,显露出他肋骨的形状。
由于事出突然,叶渺还没来得及把人群驱散,围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妈突然指着张泽发的身体瞪大眼睛:“我的妈呀,那是什么东西!”
显然,这个大妈也看到了那个场景。
这声叫声仿佛打开了什么暴虐开关,张泽发那两排肋骨,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从胸前的皮肤一点点因为没有肋骨的支撑而微微下塌。
张泽发显然痛极了,他微微颤抖着,痉挛着,可依旧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叶渺察觉不对劲,伸手在他脖颈上一摸,面色一沉。
陆渔舟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叶渺这是发现了什么,低声问道:“怎么了?”
在场人数太多,叶渺不好直接说出来,引起村民恐慌,便拉过她的手,往张泽发的脖颈处摸。触手软绵,竟是没有喉结!
再往下一摸,连喉管都摸不到!
陆渔舟惊骇莫名,心中浮起一个猜测,猛地看向叶渺。
叶渺微微点头。
猜想被证实,陆渔舟就跟被触了电似的缩回手,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的骨头都跟着发痒微疼,像是被几千几万只蚂蚁咬了般难受。
叶渺转身,走到陆新煜旁边附耳小声说了什么,陆新煜瞳孔一缩,咬肌紧绷,半晌点点头,联合秦朗,将在场所有身上无病无痛的村民们都哄了回去。
张母却不依不饶,不让大家回去,说陆新煜这是想要把大家支走,然后害她儿子性命。
都说一个人被多少人喜欢,就要承受被多少人讨厌。
人民币都不能被所有人喜欢,更何况是陆家。
张母说不上不喜欢陆家,只是她天生就是那种喜欢撒泼耍无赖的性子,仰望陆家富贵的同时,又嫉妒人家,觉得陆家不过就是占了个好出身,有个好祖宗罢了。
如今她儿子时跟陆家儿子出去而出了事,她一方面心疼儿子,怕儿子没了自己老来无依无靠,又想着陆家这么有钱,如果她儿子废了,日后就让陆家养着他们母子,这样儿子废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母子俩天天呆在家里,反正也有陆家出去工作养着他们。
叶渺向来讨厌像张母这样的人,他为人良善,但上头父亲是村子里的村长,从小就看着他爸满村子的处理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哪里看不出张母为人和心思。
跑出陆家和叶家是合作对象这层关系,光是两家是朋友,他就不能任由张母这样的人欺负人家。
因此,在张母大闹着不让所有人离开,陆新煜面色沉郁几次忍不住想要发火时,叶渺开口了。
“张婶子,您儿子前几天闹肚子闹得厉害吧。”
他这句话不是问话,而是肯定的语气。
张母愣了下,似乎想到什么,想要反驳,可她这个人向来一点点小事就喜欢当大事咋咋呼呼,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家又有什么事情了快来看热闹。前几天张泽发闹肚子,伴随腹绞痛,被张母送到了诊所,闹得很多人都知道,张泽发闹肚子闹得都快没命了。
她无法反驳,就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这陆家沟每天上上下下闹肚子来你诊所的都不下五十人,难不成就许别人肚子不舒服,就不许我家阿发不舒服了!”
“张泽发发病原因是吸入灰尘絮中的细菌过多,当时我为他看完病后没多久,他的症状已经减轻。我再三叮嘱你带他回去后尽量别让他出门,并且吃的东西弄干净些,怎么你一带回去没两天时间,病情反而更加严重?”
叶渺皱眉,他虽表面镇定,心中却也有些发慌。
这种慌乱不是面对张母,而是面对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病症。
结合今天看到的那种虫子,以及之前指下皮肉下微弱的蠕动,叶渺有所预感,张泽发体内的虫子,应该就是今天发现的那种。可是,那虫子是怎么进的张泽发体内?
而且,他刚才检查了一番,张泽发身体内部脏器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有骨头。
那些骨头,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被什么东西啃食掉。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为张泽发做手术,切开皮肤表层,看看皮肤下的情况。
可一来,他只是个实习医生,在医院实习时间还不到半年,只见过带他的师父操作,却从没亲身上阵过。
二来,还是那句话,他这里,根本没有适合做手术的工具以及一些精密复杂的仪器。
三来,村里部分人本来思想就老旧封建,认为在人身上动刀子是对人体的不尊重,一旦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叶家将万劫不复。
上学的时候,他曾看过许许多多因为病人在手术台上出现问题,家属引爆的严重医闹案例,其中不乏闹出人命的。
叶渺从来不敢小瞧底层人民的力量。
因此,这个时候,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无法医治张泽发。
一想到这里,叶渺内心就充满了深深的挫败和无力。
偏偏这种时候,作为张泽发的亲妈,张母却不顾儿子的安慰,还在各种打小心思添麻烦,撞在了叶渺的枪口上,让叶渺更加烦躁。
张母有些慌了:“关……关我什么事情。”
不知为什么,她眼神慌乱,似乎正在心虚着什么,不过很快,她就理直气壮的挺起胸脯,“阿发是我儿子,我是他亲妈,我能对他做什么,我告诉你叶渺,别仗着你爸是村长,你就血口喷人,我告诉你,现在国家和政府都没有了,叶李念他这个村长职位也都是虚的,我们现在还听他话,那是给他面子!”
“到底能不能治,不能治就别哔哔!”
张母心疼儿子是真,可她更在乎的,其实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