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下打量了于洋一会,才含笑说道:“于大人,请起来吧!”
“谢白苗王殿下!”于洋应了一声,再次叩首,这才站起身,垂首而立。
周围的白苗将们暗暗点头,只看来人的礼数,不像是大戎人,倒像是西川人。
我问道:“两族交战之际,于大人来见本王,有何贵干?”
于洋答道:“臣是奉我家大帅之命,请白苗王殿下出城相见。”
我仰面而笑,说道:“本王和任帅没有交情,邀本王一见,总不会是叙旧吧。”
于洋正色说道:“大帅是想和白苗王殿下商谈双方议和之事。”
“哦?”果然是这样。我眯缝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于洋,问道:“这是任帅的意思?”
“没错!”于洋拱手说道:“还望白苗王殿下恩准。”
我笑呵呵地没有再说话,这时候,在我身旁的阿三突然问道:“不知于大人的老家是哪里的?”
于洋先是一愣,转目看向问话之人,见对方虽然其貌不扬。却身穿将盔将甲,又紧邻我而站,想来身份不寻常。他如实答道:“在下是西川族汤明郡易丰县人。”
阿三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说道:“我曾经还真有去过易丰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有座双子山。”
呦?于洋心中一动。想不到白苗军当中还有人去过自己的家乡,他点头应道:“这位大人所言没错,双子山确在我易丰县,虽非名胜,但风景如画。”
阿三又道:“山下的阳阿湖也很漂亮。”
于洋想也未想,说道:“大人记错了,阳阿湖虽在汤明郡,却不在易丰县,而是在定阳县境内,双子山下的是子合湖。”
听于洋侃侃而谈,如数家珍,又能准确的纠正错误,阿三暗暗点头,看来此人不假。他不再多问。转目看向我,悄悄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抬起头来,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吧!于大人回去之后,告诉你家大帅,明日上午辰时。本王会在城外的迎香茶馆与他见面。”
我说的迎香茶馆位于锦阳外城区的中部,距离锦阳内城和川戎联军的大营都不远不近,把会面的地点选在这里,也是出于公正。
于洋对锦阳的环境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所谓的迎香茶馆位于何处,他疑问道:“不知白苗王殿下所说的这间茶馆位于……”
我说道:“本王会派人送你出城,并指于你看。”
“多谢白苗王殿下。”于洋拱手道谢。
我和任放见面的事情顺利确定下来,消息传回川戎大营,任放自然很高兴,认为这是难得的契机,而大戎军的反应则是截然相反,也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任放与白苗族有议和之意,而且还付之行动。
大戎军统帅聂泽亲自去找任放,质问此事。
任放知道双方议和之事,大戎军方面一定会坚决反对,所以才没有事先通知大戎方面,果不其然,看到聂泽气冲冲而来,任放也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任放向聂泽详细分析己方的形式,总而言之,结论就是再打下去,己方有全军覆没之危。
聂泽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在他看来,白苗族最难攻破的天险泗庸关都被己方成功攻占,还有什么地方是己方攻不下来的?只要能坚持下去,己方必胜。
这两位统帅的意见发生了根本性的分歧,一位主和,一位主战,谁都不肯做出退步,最后,还是任放的意见占得了上风,并非他成功说服了聂泽,而是他的职阶比聂泽高,毕竟是他联军统帅,聂泽对他的决定再不服,再有成见,也于事无补。
争论无果,聂泽气急败坏的返回自己的营帐,大戎将们也都纷纷跟了进去。
“大帅,任放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与白苗族议和这么大的事。竟然不事先与我们商量,太目中无人,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没错!我军杀的敌兵比西川军多,立的战功比西川军大,将士们在前面拼死拼活的作战,而西川军竟然在后面搞鬼,欺人太甚。”
听着众将们的埋怨和牢骚,聂泽肚子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他征战一生,打过的大仗小仗不计其数,但还从未像现在这么窝囊过。
这时候,谋士郭松又站出来说话了,他眼珠子贼溜溜的乱转,说道:“大帅,我看……我军是被西川人给算计了。”
聂泽未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地问道:“郭松先生此话怎讲?”
郭松说道:“我怀疑西川族和白苗族早有勾结,至少两族之间互有通气,已产生一定的默契。”
又是这样的说词!以前就有大戎将提出过这样的推测,但都被聂泽否定了,现在郭松又提出来,聂泽自然还是不相信。
知道他不信这样的事。郭松幽幽解释道:“平乡之战,我方战败,我军将士全部被白苗军所杀,而西川人呢?竟然全被白苗军给放了,此为之一。其二,攻占松丘、宁定、太丰三地,任放既不让我们打松丘又不让我们打太丰,偏偏让我们去打宁定,而在宁定,那里竟然埋伏着白苗族四路大军,由东南西北齐齐发动进攻,导致我军五万弟兄全军覆没。这些白苗军绝不可能是临时调派过去的,速度也不能那么快,这必定是早有预谋的圈套。现在,在连吃败仗的情况下,任放又顺理成章的要与白苗族议和,大帅,这不是太巧了吗?所以我认为,即使西川族未与白苗族勾结,至少两族之间也早有联系,互相通气。”
这一番话。令聂泽倒吸口凉气。是啊,郭松说的这些并非没有道理啊,尤其是宁定之战,太过于诡异了,锦阳出兵,己方是知道的,但另外那三路白苗军是打哪冒出来的?己方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如同郭松所说,好像是事先埋伏在宁定附近的。
难道,真如郭松所说,西川族早已与白苗族暗中通气,为他们自己留下退路?若是这样,那大戎族岂不是被西川族算计了吗?
“妈的!”聂泽拍案而起,提腿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飞出好远,周围的大戎将领和谋士们皆吓的一哆嗦,纷纷垂首而站,大气都不敢喘。
“大帅息怒!”郭松含笑说道:“小人有一计,既能破坏西川白苗两族之间的默契,又能使灭白苗之战变的事半功倍。”
聂泽眼睛一亮,急声问道:“郭松先生,你说说你有何良策?”
郭松悠然而笑,慢条斯理地说道:“任放不是要和白苗王议和吗?会面的地点据说是在迎香茶馆,小人知道此地,周围房宅密集,极易设伏,大帅可事先派出精锐之士,埋伏在茶馆周围。等到任放和白苗王议和之时。突然杀出,若能当场杀掉白苗王,当然最好,即便杀不掉他,呵呵,双方议和之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恩!”聂泽连连点头,暗赞郭松的这个主意甚好,他转目看了看周围的众将,问道:“列位大人的意思呢?”
未等旁人说话,韩霸先嗷的一嗓子跨步出列,向聂泽拱手说道:“大帅,末将愿率两百精壮兄弟埋伏在茶馆周围,誓杀白苗王,取贼狗头!”
聂泽笑了,微微点了点头,他虽不喜欢韩霸的为人,但对他的武力还是很了解的。他转目又看向其他的大戎将,紧随韩霸之后,又有数名大戎族猛将出列,表示自己也愿出战,杀掉白苗王。
见众将们根本没人反对郭松的主意,人们都在争抢行刺白苗王的事,聂泽放下心来,决定就按照郭松的意思办。他深吸口气,振作精神,沉声喝道:“韩霸!”
“末将在!”
“潘合!”
“末将在!”
“武进!”
“末将在!”
随着聂泽的话音,韩霸、潘合、武进三将纷纷出列,插手施礼。
聂泽正色道:“韩霸将军为主,潘合、武进二位将军为辅,率五百精锐,埋伏在迎香茶馆周围,见机行事,斩杀白苗王!”
“末将遵命!”
三员大将齐齐拱手接令。
聂泽又道:“这五百精锐,你三人可在全军挑选,无论选中谁。只要呈报上来,本帅一律批准!”
“多谢大帅!”
任放要与白苗王议和,而大戎军却在背后谋划着暗中刺杀白苗王的勾当,本是联军,但其所作所为却截然相反,背道而驰,这时候,川戎两军的联盟关系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刺杀白苗王的主意虽然是郭松想出来的,但当初秦阳偷袭平乡时,只杀大戎军不杀西川军的做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戎军的心里对西川军埋下怀疑的种子,而现在,这个种子已开始发芽、生长。
锦阳。
知道使节来自于西川族的没错。但并不代表我要赴任放之邀就毫无危险,项彪、阿三、阿四、沈三、南业等将都想跟随我一同前往,不过却被我拒绝了,我只选定了两个人,一是沈奇,二是程山铭。
很简单,我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有埋伏。而沈三、南业这些人修为虽强,但身法欠缺,一旦陷入敌人的重围,而对手又太强的话,很难突围出去。但沈奇和程山铭就不一样了,打不过,跑还是能跑掉的。
见我只带沈奇和程山铭二人。白苗将们哪能放心得下,就连韦刑也站出来劝阻我,让我多带一些猛将,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
听着众人你言我语的劝说,我忍不住笑了,说道:“此行。我是去和任放议和的,并非去和他打架的,带的人多,反而像是我怕了他。”说着话,我又转头对程山铭说道:“程山铭,你派出暗剑兄弟潜出城,查查茶馆附近有无敌军的埋伏。”
“是!大王!”程山铭答应的干脆。
看得出来。我决心已定,众人无法再劝,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此次议和能进行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