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放恩了一声,认为伍瑞设想的极为周全。他点头说道:“好!诸位回去之后,立刻挑选军中的武修,川戎两军各出五十人,专司负责对付白苗的暗剑武修,这百人……就由伍大人率领,大家认为是否可行?”
主意是伍瑞想的,而伍瑞本身又是西川名将,修为高强,骁勇善战,川戎两军众将皆无人反对,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场攻城战打下来,川戎联军已高度重视起我和暗剑这批武修,并且已想到应对之策,另一边,锦阳城内。
这一天的激战结束,新军的重伤人员加上阵亡的将士已达到总兵力的三成,剩下的人员亦是疲惫不堪,入夜不久,锦阳的城头上就扑倒一片,大批的白苗士卒躺在城墙上,盔甲不卸,和衣而睡。
我也很累,但不能像下面将士那样。想休息就休息,我还得巡视城防,还得与麾下众将商议接下来的战术战略。
战斗打完,锦阳的城头像是被鲜血洗刷过一遍似的,直到现在,都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我和众将默不做声的在城墙上走动,刻意放轻脚步,尽量不打扰士卒们的休息。看过一遍,我等人下了城墙,向城内的营房走去。
路上,韦刑皱着眉头说道:“今日我军之所以能顶住敌军的强攻,守城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是一方面,大王和暗剑的兄弟也是功不可没,而且还大出敌军的意料,打的敌军措手不及。不过,退兵之后,敌军一定会就此事进行商议,并谋划出应对之策,等敌军再次来攻时,必是已有克制之法,大王可要务必小心啊!”
我冷笑一声,说道:“应对之策?克制之法?哼哼,我倒想看看。西川人和大戎人到底能想出个什么办法。”
见我根本没有在乎和提防的意思,韦刑暗叹口气,正色说道:“大王,敌军主帅任放是西川族名帅,足智多谋,极善用兵,大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对这种毫无建设性只长敌军士气灭自家威风的话半句都听不进去,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这些无须你来提醒我。”顿了一下,我又问道:“平原军和梧桐军现在在哪?”
牟让忙回道:“大王,平原军现已回王城增援,并断大戎军的退路,梧桐军则在向高川郡进发,汇合西境军,准备由敌军的背后发动进攻。”
我点点头,大戎军已打到白宛城,王城的形势十分危急,平原军前去救援也是应该的。至于梧桐军和西境军合一处,要由敌军的背后发难,我并不看好,我不是轻视梧桐军的战力,而是对西境军没有信心。
守锦阳,暂时还指望不上梧桐军和西境军,我只能依靠目前的兵力挡住川戎联军的主力。不过我心里也明白,敌军的下一次进攻将会更加凶狠,己方抵御起来也会更加困难。
接下来的战斗要如何来打,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能继续延用今日的战术,新军守城,我和暗剑人员出城搅乱敌军。
我和众将还没走回营,远远的便看到营外聚集着好大一群平民,这些人有些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些则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熙熙攘攘,似乎在和把守营门的白苗士卒争论着什么。
略微皱了皱眉头,我侧头对身旁的项家兄弟说道:“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项家兄弟答应一声,快步向前方的人群走去。时间不长,二人返回,来到我近前,说道:“大王,这些平民都是自愿投营,要来协助我们守城的。”
“哦。”我闻言,心生暖意,不过对于平民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如果真将这些毫无经验的平民顶上如此惨烈的战场,那等于是自毁己方的士气,非但没有帮助,还会拖垮己方的城防。
我走上前去,对聚集的平民们说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两军交战,并非儿戏,凶险异常。各位乡亲还是各回各家吧!”
我现在穿着盔甲,平民们并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我也没自称本王。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上下打量我几眼,嘴角一撇,说道:“年轻人,不要以为做了几天的战将,就可以随便教训人了,我们这些人很多是退役的老卒,打过的仗,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
哦?我先真没想到这些鬓角已经班白的中年人竟然还是退役的士卒。
没等我说话,我左右的项武、项彪瞪起眼睛,沉声喝道:“大胆!竟敢对……”
二人未把话说完,我含笑摆手,打断了他俩的话,幽幽说道:“既然是退役的老卒,老哥们都已征战半生,更应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为何非要上战场征战呢?”
那中年人握紧拳头,沉声说道:“我等宁愿血溅沙场,也不愿做族破家亡的贱民!”
这话让我的心为之一颤,我环视其他人,众人都在纷纷点头。赞同中年人的话。我暗暗叹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老卒们留下,未上过战场的年轻人统统回家。”说着话,我冲着众人拱手施了一礼,然后再未耽搁,分开走人,走回营内。
韦刑等人急忙跟了过去,当南业从众人身边走过的时候,那名中年人回过神来,他一把把南业的胳膊抓住,问道:“这位大人,刚才说话的那个小伙子是谁啊?他让我们留下,可他的话管用吗?”
南业瞅瞅四周,见众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咧嘴乐了,点头说道:“管用!在我们白苗,再没有谁能比他的话更管用的了,因为,他是大王!”
他说完话,在场的众人都傻眼了,不管是中年老卒,还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们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中年人结结巴巴道:“是……是大王?那……大王刚才向我等施礼?”
南业正色说道:“大王爱兵,何况,各位老哥也确实令人钦佩啊!”说完话,南业也同样冲着众人深施一礼。
深夜。我睡不着觉,穿着便装,在寝帐中来回踱步。面对着这么多的敌军,我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而且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
正在我琢磨着接下来的守城之战要如何来打时,外面传来侍卫的话音:“大王,牟队长求见!”
我头也没抬地说道:“进!”
我话音刚落,牟让便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我近前,他躬身施礼,急声说道:“大王,刚刚得到的消息,桓族四十万大军进入青丘族,直奔我族而来!”
啊?这话令我倒吸口凉气。当初黄苗族和桓族各出兵二十万,作为伐白苗联盟的先锋军,率先出征白苗族,结果快接近白苗青丘边境的时候,黄苗族大军被平原军所败,桓族大军被梧桐军所败。
战败后,黄苗族和桓族都未再出兵,我本以为己方已经打怕此二族,没想到,桓族又再次出兵,而且这次还多达四十万的兵力。
我皱紧眉头,下意识地问道:“情报属实?”
“千真万确!是天罗和地网的兄弟同时传回的情报。”
“那……黄苗族呢?黄苗族是否也有出兵?”
牟让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接到黄苗族出兵的情报。”
这算是不幸中万幸吧!现在白苗族为了应付川戎联军,已经忙的焦头烂额。这时敌人又多出四十万的桓军,无疑是雪上加爽,如果黄苗族也出兵,那白苗族也就彻底没救了。我眼珠连转,沉思片刻,说道:“绝不能让桓军进入我白苗族,与川戎联军汇合一处,那样我族就凶多吉少了。”
牟让连连点头,但要如何才能阻止桓军呢?
我再次陷入沉思。这时,韦刑、沈奇、南业等人也纷纷闻讯赶来,进入寝帐,见到我站起帐中,背着手,垂头凝思,众人谁都没敢开口打扰,一各个分立两旁,面色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来,急声说道:“马上给梧桐军和西境军传令,令其全力阻击桓军,无论如何,也要把桓军顶在我族之外!”
牟让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应道:“是!大王!”说完话,他目光看向韦刑,询问韦刑这样是否可行。
我的想法和韦刑的意思一样,后者没有说话,沉默的态度也就是默认了我的决定。见足智多谋的韦刑也不反对,牟让再不耽搁,转身向外走去。
牟让前脚刚走,韦刑恍然想起什么,对我急声说道:“大王,以梧桐军和西境军的情况,力敌四十万桓军怕会力不从心,大王应请青丘族出兵增援。”
我苦笑,青丘族若肯增援,早就出兵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我摇头说道:“现在向青丘族求援,怕是自取其辱啊!”
韦刑正色道:“如果我们与川戎联军打的势均力敌,青丘族确实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来增援我族,但现在形势不同。桓军再次参战,我族的形势也变的岌岌可危,唇亡齿寒,现在已由不得青丘族在坐岸观火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对青丘族还是没有多少信心。韦刑看眼我,然后转身走到帐外,对门口的侍卫小声交代几句,而后又走了回来。时间不长,侍卫急匆匆跑进帐内,将一只锦盒和一双筷子交给韦刑。
韦刑接过,放下锦盒,然后双手用力一掰,将一根筷子折断,他把折断的那根筷子连同完好的那根一并放入锦盒之内,捧到我面前,说道:“大王派人把此物送于青丘王。青丘王自会明白大王的用意!”
我看着锦盒里的两根筷子,一根完好,一根折断,其用意再也明白不过,是告诉殷方,只有两根筷子完好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如果其中一根折断,那么剩下的一根也就变的毫无用处。
我拿过锦盒。略微想了想,然后用力的把盖子合上,转手递交给项武,说道:“项武,你亲自去一趟青丘族,无论如何,也要将此物交到殷方的手里!现在就走!”
“末将遵命!”项武插手领命,接过锦盒。片刻也未耽搁,急匆匆走了出去。
按理说出使别族,要派文管事,但现在白苗族的局势兵荒马乱,文管事难以自保,只有武将才能让我放心,而且事情紧急,若让文管事赶路。等见到殷方时也许黄瓜菜都凉了。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的白苗族,就如同风雨中的一叶孤舟,王城在遭受着大戎精锐战团的威胁,我所统帅的白苗主力与川戎联军拼的你死我活,而这时,桓族大军又打来了。这让我生出独木难支的无力感。
一个人再能打,再能战,哪怕是有万人不敌之勇,但他或许可以改变一两场战局,但却无法左右整个战役。现在我是越发能体会这个道理了。
不管白苗族的处境有多艰难,但川戎联军的进攻不会因为白苗族的危急而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