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想不到沈奇是诈败,更想不到他在受到重击的情况下还能射出要命的一箭。
两人的距离并不算远,而且追魂箭的速度也太快了,快到他刚看到金光,金光就已到了自己的近前。高俊吓的惊叫出声,使尽全力的向旁闪身,只听沙的一声,追魂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侧掠过,险险射中他的身躯。
高俊长长嘘了口气,暗道一声好险,若非自己反应够快,今日岂不要伤于沈奇箭下?他提起的这口气才刚刚松开,可忽然之间,在他的背后又响起鬼哭神嚎似的摄魂声,出于本能,他转回头一瞧,头发丝都快竖立起来。
原来,刚刚从他身边掠过的追魂箭竟然又反折回来,这次射向的是他的后心。
射出去的箭还可以回来,高俊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事,他错愕的瞬间。追魂箭又已飞到了他的近前。换成旁人,这时候可能已然绝望了,但高俊毕竟是顶级的武道高手,反应之快也超乎想像,他就地翻滚,再次把追魂箭堪堪避开,但他还未来得及起身。沈奇的第二支紫金箭又向他射了过来。
这支紫金箭和追魂箭完全不同,整支箭,从头到尾都是光秃秃的,没有箭芒,也没有箭羽,看起来更像是一根紫金色的长锥子,它飞在空中,无声无息,但速度之快,仿佛闪电,此箭名为破魂箭!
沈奇这边几乎是箭一出手,破魂箭就钉在了高俊的肩膀上。
破魂箭速度虽快,但高俊如果在全盛状态之下,也能将其避开。但现在,他已被追魂箭的追射得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即便是如此状态之下,他还是将自己的要害避开了破魂箭,只让破魂箭射中自己的肩头。
咔嚓!
箭锋破甲,力道之大。把高俊的肩头直接射穿,箭尖由他背后的战铠探出。
高俊疼得嗷的怪叫一声,从地上窜起多高,他看也不看对面的沈奇,抓起自己的飞龙惊雷钺,转身就跑。
现在他想跑,沈奇又哪肯轻易放他离开,他站在原地未动,从背后又抽出收魂箭,对准高俊的后心,狠狠又是一记箭射。
高俊是真被沈奇的箭射怕了,听身后恶风不善,他来不及细想,回钺向身后反扫。
他一钺是打落了收魂箭,但他的飞龙惊雷钺也受紫金箭的反弹之力,脱手而飞,在空中打着旋,弹出好远。
顾不上再去拣自己的武器,高俊甩开双腿,拼了老命的往本阵逃去。
沈奇正要追杀,见敌阵之中同时冲出两员大将接应高俊,他只好作罢,快步来到高俊丢弃的长钺前,将其拿起,在手中掂了掂,然后什么话都未说,转身撤回己方本阵。
哗——直到这时,白苗阵营里才爆响起一片欢呼声,沈奇三箭射逃敌军悍将,不仅让白苗军出了一口恶气,也使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提升起来,城内城外,呼叫之声连成一片。
城头上的我脸色缓和下来,同时暗暗点头,沈奇的修为和箭术较以前都提升许多,我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沈奇射伤高俊,虽未能取了他的性命,但夺下了他的武器,这已称得上是完胜,对高俊而言,则是惨败。
在两名大戎将的护卫下,高俊败回本阵。见到聂泽后,脑袋搭拉下来,跪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聂泽冷眼看着高俊,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冷冰冰地质问道:“高俊,你还有脸回来?”
大戎军就是这样,取胜了,人人都把你当成英雄,捧着、拱着,而一旦落败,不管你以前有多辉煌的成就,人们只会把你视为一个失败者,打心眼里看不起你。
听着聂泽的质问,高俊老脸通红,拳头握的咯嘣嘣作响,猛然之间,回手抽出佩剑,就要向自己的脖子上抹。
聂泽快步上前,提腿一脚。把他手上的佩剑踢飞,怒声呵斥道:“要死就给我死到战场上去,别窝窝囊囊死在我的面前!”
战场上那么飞扬跋扈的高俊在聂泽面前彻底变成软脚虾,被骂的连大气都不敢喘,脑袋垂的快要拄到地上了。
聂泽气归气,但还真不忍心把高俊杀了,不管怎么说,高俊是他的爱将,实力也摆在那里,在战场上是不可多得的猛将。见高俊的肩头还插着敌将的箭,聂泽咬着牙沉声问道:“你要把敌人的箭带到什么时候?”
高俊先是一愣,过了片刻才意识到沈奇的金箭还插在自己的肩头,他立刻抬手,抓着箭尾,用力一拔,直接把紫金箭硬拽出来,鲜血随之喷射而出,高俊强忍着一声未吭,而后当众解开身上的甲胄,并让医官过来为自己包扎伤口,准备等会继续上阵作战。
聂泽不再理他。走回任放的身边,说道:“任帅,没有必要再与白苗军干耗下去,请下令攻城吧!”
“恩!”任放点点头,说道:“就按聂帅的意思,不过,此战是由你指挥还是由我指挥?”
聂泽倒是也不客气,拱手说道:“首战交给我,不知任帅是否能放心?”
任放仰面而笑,说道:“聂帅乃大戎族名将,久经沙场,战绩辉煌,我有何不放心?”
聂泽嘴角上扬,说道:“好,有任帅这话我就放心了。”说着,他侧头喝道:“众将士听令,随我上阵,进攻泗庸关!”说着话,他已策马向前行去。他一走,大戎众将纷纷跟随而去,许多西川军的将领也跟了过去。
看着众将们的背影,金卓悄悄凑到任放身边,不放心的低声问道:“大帅,首战让聂泽指挥,他能行吗?”
任放嗤嗤的一笑,耸肩道:“天知道。”
“那大帅怎么还……”
“大戎将的本事我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大戎将的指挥能力我们还得再看看。等会攻城之时,你要多多留意。仔细观察大戎军的特性,以后……或许用得上。”任放含笑,状似随意地说道。
在旁人看来,川戎是盟友,是联军,但在任放眼中,西川族最大的劲敌恰恰是大戎族,他甚至有预感,川戎二族日后必有大战,现在多熟悉一下大戎军,绝无坏处,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哪怕是对最亲近的同袍兄弟,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金卓完全没明白任放这话的意思,以为他让自己观察大戎军是为了让自己多学习大戎军的长处。他点头应道:“大帅放心,我会仔细观察的。”
任放深深看了金卓一眼,不再多言,催促跨下的战马,向留下来的西川将们甩头道:“走,我们也去看看聂帅到底如何指挥这场攻城战……”话音未落,他又猛然想起什么,改口问道:“金副帅,营内都安排妥了吗?”
金卓回道:“有伍瑞大人镇守营内,万无一失!”
任放点点头,不再多问,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聂泽已经下达全军进攻的命令,川戎二军组成两支大方阵,分从一左一右向前逼近。没有试探性的进攻,聂泽上来就动用了全部的主力,四十万的西川军和四十万的大戎军齐齐前压。
对方的兵力太多,站在城上向外观望,由无数小方阵组成的两块大方阵好像两面可以移动的巨大地毯,铺天盖地,无边无沿。只能瞧见阵头,却望不见阵尾,声势骇人。
进军时,人们整齐的脚步声甚至都引发起共振,轰轰轰的剧响声不绝于耳,地面在为止颤动。
川戎联军在有序不乱地推进着,泗庸关这边也同样展开应战的准备。
城外的士卒全部回到城内,同时把城门关闭,然后白苗士卒抬出数以百计的木桩子,把两扇大铜门死死顶住。城上的白苗籍士卒开始撤退到城下,九黎籍士卒顶上城头,一各个捻弓搭箭,锋芒直指城外。
九黎人的近战不怎么样,但箭射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在城上向外放箭阵,由九黎人来做最为合适。现在涌上城头的基本都是西境军,主帅左双在城墙上不停的走动巡视,边走边向周围的士卒大声喊喝道:“兄弟们不用怕,敌军虽众,不足为惧,今日要让他们尝尝我军的厉害……”
“把箭支都准备充足。等会敌军上来时,以营队为单位轮流放箭……”
“盾兵布好防御,都顶在城头,抵挡敌军的回射……”
左双是基层士卒出身,也最明白士卒们的心理,他不会躲避到安全的地方做遥控指挥,而是就身处于士卒们当中。让麾下的将士都看到,他们的主帅在与他们并肩作战,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减轻人们的恐惧感,也能最大限度的提升己方士气。
我等人则身处城门楼内。
城门楼比城墙要高多七、八米之多,在这里不用担心会遭受敌人的攻击,即使敌人站在城墙下向上放箭,等箭支射到城门楼时威力也已大减。伤不到人。
我手扶墙沿,向外观望敌军情况的同时还不时低头查看己方的布防情况,对于左双的指挥风格我十分欣赏,一军之统帅是不能轻易涉险,但也绝不能贪生怕死,越是危急的时刻就越应该身先士卒,为全军将士做出表率。
南业站在我身边。额头上已见虚汗,他低声说道:“大王,敌军似乎要发动总攻了。”他毕竟是初出茅庐的新将,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若说心里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乐了,问道:“怕了吗?”
南业面色一正,忙道:“末将不怕。”
我笑道:“面对这么多的敌人,怕是正常的,不怕才有鬼呢!”
被我一语道中心事,南业老脸一红,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回头问道:“牟让、云筝?”
“末将在!”牟让和云筝二人从众将中走出,插手施礼。
我问道:“给郑适和秦阳的传书都发出去了吗?”
“是的,大王。”
“好。”我给平原军和梧桐军的传书是让两军协同作战,我并没有规定两军要在什么时候必须进攻敌军大营,只是让两军见机行事。
郑适和秦阳都是身经百战的统帅,对战场形势的分析有各自的独到之处,什么时候该全力进攻,什么时候该虚攻骚扰,他二人心中都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