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军刚刚靠近,白苗军的重盾手先把己方阵脚用盾牌稳住,与此同时,身后刺出来无数的长矛长戟,一瞬间,好不容易冲上来的青丘士卒就被刺成马蜂窝,浑身上下布满血窟窿。
“杀——”
随着人们整齐的声呐喊,平原军将士集体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排冲上来的青丘士卒被刺翻倒地。
“杀!杀、杀——”
平原军的呐喊越来越急促,整体阵形向前推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平原军严阵以待、列好阵形的情况下,想将其冲散太难了,那也不是任何一族的步兵能做到的。
青丘军使出全力的突围非但没将白苗军逼退,反而是自己被白苗军顶得不由自主地连连后撤。
那么精通兵法的陆鸿鸣这时候也傻眼了,满肚子的兵书战策此时全然派不上用场,看着前后的白苗军不断的向己方挤压,己方的将士越战越少,原本的八万之众此时连五万人都不到,他不由得悲由心生。难道,自己今日要折于此地不成?
正在他束手无策,感到绝望的时候,两名杀的浑身是血、肩膀背后还插着箭支的偏将策马狂奔过来,两人来到陆鸿鸣近前,双双勒住战马,急声说道:“将军,白苗贼早有准备,已把我军前后退路统统堵死,强突已然不可能了,将军还是赶快进树林跑吧!”
陆鸿鸣仰天长叹一声,跑?谈何容易!树林中还不知藏有多少伏兵呢,自己往哪跑啊?
见他表情呆滞,也不说话,两名偏将急得双眼通红,尖声叫道:“将军,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将军快走啊!”
陆鸿鸣喃喃说道:“万一林中也有伏兵……”
“现在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有伏兵,或许还有借着树林做掩护逃出去的希望!”
“是啊,将军,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陆鸿鸣叹道:“可是我若逃走,兄弟们又怎么办啊?”他和这些青丘将士在一起共事数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将军,兄弟们也得从树林突围出去,现在是能跑多少算多少吧!”
“唉!也只能如此……”陆鸿鸣望望战场上的危急局势,最终还是接受了手下偏将的建议,放弃走官道,率领着残兵败将向树林里突围。
平原军的主要兵力都用在堵截青丘军上,埋伏在树林中的将士还真不多,不过,人们所占据的位置都是经过沈奇精心设计的,既能方便攻击敌人,又不易被敌人攻击到。
这些为数不多的白苗军给逃入林中的青丘军造成极大的杀伤,冷箭时不时的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刚才还拼命奔跑的青丘士卒可能转瞬之间就被流矢射中,变成直挺挺的尸体,再加上两股白苗军随后穷追不舍,青丘军的逃亡只能用凄惨无比来形容。
为了隐藏身份,陆鸿鸣连战马都扔了,摘掉头盔,混在青丘军的人群里,随着人流一起跑,两名偏将同样舍弃战马,护在陆鸿鸣的左右,拼死往外突围。
到最后,陆鸿鸣也不记得自己在树林里跑了多久,只是觉得肺子像是要快爆炸了似的,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他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没力气说话,只剩下呼哧呼哧地喘息了。
两名偏将哪敢多加耽搁,他俩一人架住陆鸿鸣一只胳膊,硬拖着他继续向树林深处逃。
又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终于渐渐消失,直到这个时候,两名偏将才放慢速度,并把陆鸿鸣放开。
失去两名偏将的支撑,陆鸿鸣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嘴巴大张,哇哇的干呕。
两名偏将又是帮他捶前胸,又是敲后背,忙活了好一会才让陆鸿鸣把这口气缓上来。后者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吸着气,并冲着二人连连摆手,意思是自己不行了,再也跑不动了。
见他这副模样,像是要被活活累死似的,两名偏将也不敢继续拖着他跑了,狂奔这么久,偏将就算修为再精深也感觉异常疲累,他二人缓缓坐下,同时环顾四周,眼泪差点掉下来。
出百临时的八万大军到现在连八百人都不到了,屈指可数的这几百人一各个盔歪甲斜,满身血污,脸上表情麻木绝望,毫无生气。
青丘族驻扎于百临的直属军遭到以沈奇为首的平原军四个营队的伏击,此战青丘军打的是一败涂地,八万之众,折损大半,剩余的将士也是逃的逃,散的散,最后留在陆鸿鸣身边的只剩下两名偏将和八百多名青丘士卒。
一仗结束,陆鸿鸣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他带着这数百残兵败将仓皇逃回百临。到了百临他片刻没停留,虽然这里还有两万青丘军,但与白苗军的数量比起来已相差甚大,他感觉白苗军一旦攻来,自己断难坚守,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撤离。
陆鸿鸣回到百临之后,传令全军收拾军备、粮草,而后率军出城,弃城而逃,南下去与虎贲军汇合。
很快,陆鸿鸣战败的消息也传到扬川那边,李荣听完,脸色顿变,果然,白苗军强攻下水果然是佯攻,其目的是为了引扬川和百临的大军增援,他们好在半路伏击。好在自己加了提防,没有中白苗军的恶当。
不过陆鸿鸣一撤,等于青丘族的边防已被撕开一条大口子,白苗军完全可以通过百临南下,进入青丘族腹地。现在李荣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坚守扬川,要么也效仿陆鸿鸣,弃城南下,去和虎贲军汇合,再谋反击。
经过一番仔细考量,李荣最终决定留守扬川,即便让白苗军突破了己方防线,能突入到青丘族腹地,自己也要让白苗军的后方不得安宁,至少可以打乱白苗军的后勤,为虎贲军的作战尽可能的创造有利条件。
李荣的战略思想是十分正确的,只是他太低估了白苗族这次与青丘族交战的决心,进入青丘族境内的白苗军也远远不止平原军这一个战团,紧随其后的便是以左双为首的白苗族飞龙军。
沈奇成功伏击百临军,逼其主将陆鸿鸣弃城而逃,这个消息让郑适为之一振,他立刻传书沈奇一部,赶快占领百临,让己方先有个稳固的据点。至于扬川那边,李荣没有上当,郑适也不打算强攻,招回埋伏在扬川和下水之间的沈三一部,然后合力强攻下水。
在平原军的抛石机和破城弩连续打击之下,下水镇的城防早已伤痕累累,许多段城墙被砸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现在数万的平原军展开强攻,城内的守军已无力支撑。
白苗军把大批的冲车推上战场,专挑城墙破损严重的地方冲撞,双方交战还没过多久,下水镇的一段城墙便被冲车强行撞塌,裂开一段三、四米宽的大豁口。
城外的白苗军搬开冲车,顺着豁口一拥而入,杀进城内。有城墙做阻挡,下水的地方军还能勉强顶住白苗军,现在白苗军杀入城中,地方军哪还能招架得住?
青丘军将领们还想组织人力把豁口堵住,可是青丘军还未靠到近前,便被冲杀过来的白苗军砍翻在地。沈三一马当先的顶在最前面,战刀挥舞开来,劲气连续释放,在他面前扑倒的青丘士卒一片片。
有青丘将领见沈三勇猛,还想过来把他挡住,结果在沈三面前连三个回合都没挺过去,便被沈三一刀劈在腰身上,被斩成两截。
地方军的战斗力本就不强,此时又碰上凶猛无比的平原军,瞬间崩溃瓦解。大批的地方军斗志全无,被杀的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往城内跑,以沈三为首的平原军随后追杀,攻城战也演变成了巷战。
在平原军面前,五万的地方军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北城一破,守军就往城内跑,等平原军追杀到城中的时候,地方军已然逃到南城,当平原军追到南城,地方军又已弃城而逃,跑到了城外。
这场仗打下来,许多平原军将士连敌人的正脸都没看到,感觉敌人一直是后脑勺冲着自己,令人哭笑不得。
胡献虽说不是优秀的将领,又胆小怕死得很,但破城之后也没敢往南跑,而是向西去,逃往扬川,与李荣汇合。
在他看来,逃到扬川还有夺回下水的可能,自己也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而若是南逃,可就彻底没希望了,就算能躲过白苗军的追杀,恐怕也躲不过大王的重罚。
胡献带着三万多的地方军残部逃到扬川,和李荣一部汇合,郑适倒是没有追杀,也没有引兵去攻打扬川,而是选择继续南下,深入青丘族腹地,同时把平原军连下青丘族下水、百临二地的捷报传回族内。
平原军没有在下水驻扎,继续南下进入青丘族腹地,这让李荣看到了机会,如果自己能趁机把下水和百临夺回来,等于是把平原军关在青丘族境内了,到时也就只能任凭己方宰割。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平原军统帅郑适可不是个昏庸的统帅,难道他不明白弃守下水、百临会留给对手断其后路的空档?难道其中还有诈?
李荣本就是个生性多疑之人,加上又有前车之鉴,虽然意识到战机出现,却迟迟不敢出兵。
另一边,白苗军方面也对郑适的决定甚为不解,己方拿下下水和百临二地虽然没费多大力气,但也不能只留几千兄弟驻守啊?毕竟扬川还未被己方攻占,万一扬川的青丘军趁此机会大举来攻怎么办?下水、百临失守是小,己方十万大军受困可是大。
沈三和沈奇也同样不理解郑适的想法,在随军南下的时候也有就此事问过郑适。后者胸有成竹地悠然而笑,说道:“我对扬川主将李荣虽然不太了解,但通过下水之战,可看出此人小心谨慎,说白了就是性情多疑,即便我军在下水和百临一个兵都不留,他也不敢轻举进犯。”
听完他的话,沈三和沈奇暗暗吸气,前者皱着眉头问道:“万一李荣出兵来攻,我军岂不腹背受敌,陷入绝境?”
郑适自信地摇摇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他绝对不会。”
“可是万一呢?”
郑适眼中闪烁出幽光,轻叹道:“如果李荣真傻到出兵去攻下水或百临,我军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这叫什么狗屁话?沈三和沈奇闻言都有些傻眼,搞不懂郑适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甚至怀疑他脑袋是不是坏掉了,下水和百临是己方的退路,又只有数千人驻守,怎么李荣若去攻,己方反而还没有后顾之忧了呢?
连沈三和沈奇这样的大将都弄不明白郑适的想法,以李荣为首的青丘军就更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