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武义握紧拳头重重地砸了下桌案,桌上的碗碟都为之一震。他狞声说道:“王文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九黎王城来威胁我这个当朝右相!别说因族仇我与你势不两立,就算是论家恨,把你碎尸万断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对他咬牙切齿的一番话,我非但未怒、未紧张,反而仰面轻笑,说道:“武相,你不仅武广这一位公子吧?”
“你什么意思?”
“武广就算成了残废,但他毕竟还活着,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女、全家老小统统死光吗?”我柔声反问道。
“放屁……”
“白苗青丘联军,攻破隽阳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蚩俊会死,很多人都会死,包括你还有你的家人。”
“哼!就凭你们区区两族想灭我九黎?”
“白苗青丘联军,不下八十万众,而且还都未倾尽全力。若是战事吃紧,兵力可超过一百万,而你九黎族还有多少兵力?直属军早已所剩无几,只能靠地方军苦苦支撑,武相,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地方军与直属军的差距,你认为只靠地方军的实力就能挡得住两族的最强战团吗?”
我一连串的质问,问的武义哑口无言,地方军想与直属军抗衡,当然是天方夜谈,不过即便是口舌之争,武义也不想落于我的下风。他深吸口气,冷笑一声,说道:“据我所知,贵族的一个战团在肖陵郡几乎被那里的地方军全歼……”
“那只是我白苗谋略中的一部分。”
武义脸色微变,疑问道:“此话怎讲?”
我笑道:“此事可以稍等再谈。这次我来找武相,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武义瞪着我。良久,方说道:“本相的路,本相知道怎么走。”
我说道:“生死存亡之际,一步走错,自己亡命,全家遭殃。武相是想做亡族的冤魂还是想做一族之王呢?”
呀?武义身子一哆嗦,眼中的敌意被惊骇所取代。
我继续道:“武相在九黎族的职位做得再高,但毕竟是人臣,头上还有一个王公,不知武相有没有取而代之之意?”
我问的随意,但武义的心都缩成了一团。若能做族王,谁愿做人臣?他茫然地看着我,强压翻腾的心绪,摇头说道:“我不明白白苗王的意思!”这时候,武义对我的称呼已不再是直呼其名,而改称白苗王。
我微微一笑,挺了挺胸膛,正色说道:“这次白苗青丘伐九黎,是奉天子之命,起因是蚩俊对天子大不敬,心存二意,说白了,就是要蚩俊退位,另立一位敬重天子、会按天子旨意行事的九黎王。武相身居右相多年,武家又是九黎族的传统贵族,德高望重,本王觉得由武相担任新九黎王最为合适。当然,这也要看武相愿不愿与本王合作了。”
“这……”
这番话给武义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废蚩俊,立自己为九黎王,这是真的吗?白苗王会这么好心吗?再者说,这是天子的意愿吗?立场问题,并非儿戏,一步走错,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武义哪能不小心谨慎?
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种种顾虑和疑问,我笑道:“本王之所以找上武相,是觉得武相是个能配合本王,成就大业的人。至于天子那边,武相无须担心。本王的意思,就是天子的意思,本王的决定,就是天子的决定。当然,本王欲推武相登顶九黎族王位,也不会无利可图,一旦事成,河西郡归白苗,九黎族向白苗族称臣。”
我的话,半真半假,现在天子在白苗族,被我牢牢控制在手里,无论我要推谁为九黎王,天子二话不说就会批准,至于下面说的要河西郡,要九黎族称臣这些则都是谎话,只是为了争取武义的信任。
武义暗吃一惊,瞪大眼睛注视着我。脱口说道:“怎么?白苗王殿下还想要河西郡?”
区区的河西一郡又算得了什么?自己要的可是九黎族八郡!我笑道:“难道武相舍不得吗?九黎族十六郡,难道还在乎这区区一郡?”
“要九黎族向白苗族称臣?”
“只不过每年上些贡礼而已,武相一旦坐上九黎王的宝座,还会在乎那点金银吗?”我突然挺身站起,垂目俯视武义,幽幽说道:“俗话说的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武相是想做一族之王,还是想做亡族之臣,你自己选吧!”
“哦……”
“不过本王得提醒武相一句,本王给你的机会,许多人挤破了脑袋都要争取到,一旦错过了,小心自己后悔莫及啊!”我背着手,在房中慢悠悠地来回踱步,给武义考虑的时间。
是啊,我开出来的条件确实太诱人了。职位坐的再高,但终究是臣子。什么荣华富贵、身家性命,全凭族王的一句话,而要是他做了王公,那就是一族之主宰,高高在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可以说地位越是显赫的人,对权利就越能深有体会,对王位也就越加觊觎。武义也不例外。
他垂下头,脸色变幻不定,包房内并不热,但他的额头已渗出汗珠。看得出来,此时他正在天人交战。
他对蚩俊,并非忠诚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对我的伤子之恨,一旦放到王位的问题上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他若做了王,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皆为王,那岂是一个武广能比得上的?
不知过了多久,对武义而言,既像是一刹那,又像是一百年,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我,用着颤抖着厉害的声音问道:“白苗王殿下……要我如何配合?”
此话一出。程山铭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下去,就连那名叫张远的随从眼睛都是一亮,杀掉我,武义的职位还是右相,自己还是家臣,而武义与我合作,成了王公,他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甚至可以成为大臣。
对于武义的反应,早在我的预料之中,在我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惊喜之色。
我停下脚步,对武义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武相只需为我做两件事,第一,让东方元霸去南方与青丘军作战,第二,把云口郡的地方军调到南方去阻击青丘军。”
“啊……”武义吸气,我的两件事,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轻松,但做起来可不容易。
东方元霸深得蚩俊信任,正因为这样,在部族危难的时候,蚩俊仍坚持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想说服蚩俊调走东方元霸,那可太难了。至于调动云口郡的地方军,他就更插不上嘴了,他毕竟是右相,打仗方面的事情不归他管,他也无权过问。如果在蚩俊面前提出此事,弄不好还会引起蚩俊的怀疑。
哎呀!武义在心里暗暗叹口气,摇头说道:“白苗王殿下,并未本相不想帮你,而是实在……实在无能为力啊!”
我也是一族之王,并非是不了解朝政的人,明白右相想插手行伍并不容易。我笑呵呵地摇摇头,说道:“武相,既然本王找上你,就说明你一定能帮得上本王的忙,你帮本王,实际上就等于是在帮你自己。”
见武义又想说话。我摆摆手,重新坐回到塌上,说道:“武相,现在我们可以谈谈肖陵郡的问题了。我白苗在肖陵郡之败,实际上就是为给你创造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和武义密谈了许久,通过我的讲述。武义也彻底明白了白苗为何会在肖陵郡战败,为何会被区区数万的地方军吓的畏惧不前。
白苗的计谋不可谓不高明,也确实给了他足够的借口向蚩俊谏言,甚至可以借此鼓动群臣制造压力,迫蚩俊纳谏。
等交谈到最后,武义咧嘴笑了。点头说道:“白苗王殿下谋略过人,在下佩服……”顿了一下,他直视我的双眼,含笑说道:“在下可以配合白苗王,只是,不知事成之后。白苗王会不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脸上从容的笑容一僵,面露阴冷之色,反问道:“武相可是在质疑本王的地位?”
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武义急忙摇首道:“在下绝无此意……”
我打断道:“君无戏言。本王身为一族之王,你认为本王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武义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质问有些过了,族王的诚信就代表着一族的诚信。质疑一族之王的话,无疑是对整个部族的羞辱。武义愣了片刻,急忙站起身形,对我深施一礼,说道:“老臣失言了,还望白苗王殿下不要见怪。”
我摆摆手,表情缓和下来,淡然说道:“武相信不过本王,总能信得过天子吧?本王会上奏天子,给武相传份密昭,写明只要武相助我白苗入隽阳,便立你为新九黎王。”
听闻这话,武义心里再无疑虑,如果天子真能发下这样的密昭,那此事就是板上定钉的事了,白苗王或许能骗人,但天子绝对不会。武义再次一躬到地,兴奋的脸上肥肉直颤,说道:“老臣多谢白苗王殿下!”
“呵呵!”我笑了,说道:“下次再见之时,武相就不必自称老臣了,你我可用王兄、王弟互称。”
“哈哈——”武义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也是仰面而笑,红光满面的圆脸又多蒙上一层荣光。连日来,他被白苗青丘两族的联手入侵压的喘不过气来,本以为九黎族凶多吉少,自己地位不保,没想到,这反而变为成就自己登顶九黎王宝座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