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军自抵达青远城,没有采取强攻,只是派黑虎出营讨战,而九黎是打定主意不出城迎战,双方倒也相安无事,一整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第二天,白苗连讨战都不做了,大军守在连营里,就这么和青远城内的九黎僵持。
双方干耗下去,自然对九黎有利,毕竟五十万的九黎族直属军已在赶往河东的路上,多耗一天,援军就多行进一段,城内守军的底气也随之更足一些。
两天的时间一晃即过,天山军来势汹汹的环城扎寨,一到青远就摆出围城强攻的架势,但天山军是雷声大,雨点下,围城两天,没有派出一兵一将强攻青远。
天山军不攻,李闯也不敢大意,紧闭城门,严禁部众出城迎敌,同时他也看出敌军是在指望张跃远这颗棋子,想等张跃远帮他们打开城门,好使白苗士卒能顺利潜入城内。
两天后,深夜,等天近凌晨两点的时候,张跃远按照李闯的安排,带着二十多名亲信的士卒来到南城这边,此时南城门连个守卫都没有,张跃远和手下士卒顺利将城门打开,随后将城门拉开一道缝隙。
张跃远侧身钻了出去,他站在城门前,取出火捻子,将火把点燃,然后冲着对面的白苗大营连连摇晃。
他是把南城门打开了,但打开的仅仅是外城门,内城门可依旧被锁的死死的,而且此时内外两城的城墙上趴伏的都是九黎兵将,从下往上看看不出什么,但若是从上往下看便会发现,两面城墙基本已被九黎士卒铺满,少说也有三、四万人之多。
青远有内城和外城之分,中间的间隔还不足十丈,而且这段环行的空间里空空『荡』『荡』,连点障碍物都没有,一旦白苗士卒真进入到这里面,面对两面城墙上的箭阵,后果将是难以设想。
张跃远手举火把,摇晃了好一阵子,白苗的南大营终于有了动静,辕门被人快速的打开,紧接着,从大营里拥出无数的白苗步兵。或许怕铠甲在跑动中发出的声音太大,这些白苗步兵大多都是轻装上阵,只着军装,未穿铠甲,不过头上都带有头盔。
举目望去,红缨一片,铺天盖地,只草草打量,估计涌出来的白苗族步兵已接近五万人。
步兵出了白苗大营后,后面则是清一『色』的骑兵,骑兵的盔甲十分齐全,不过在马蹄上还是包裹了厚厚的棉布,使战马在前进时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响。
张跃远看的清楚,只看对方涌出来的人数,就知道是白苗主力倾巢而出了,他未敢在原地多耽搁,一边让手下士卒将城门完全打开,一边向城内急退。
没有穿戴盔甲,白苗士卒的速度确实很快,一各个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奔跑,四、五万人,如『潮』水一般涌向青远的南城门。不管准备的如何充足妥善,这么多人一起狂奔,究竟会发出声音。
听着城外轰隆隆密集又凌『乱』的脚步声,隐藏于城头上的九黎士卒即使不去看也能感觉得出白苗士卒来袭的人数极多,人们的神经也开始高度紧张起来,许多士卒的脸上也都滴下冷汗。
各九黎将们也紧张,不过表面上还很冷静,纷纷向自己麾下的士卒们挥手示意,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白苗士卒入城之后再动手。
不疑有它的白苗士卒顺利冲到青远的城门前,人们甚至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仿佛回到自己家中似的直接穿过城门,蜂拥向城内拥挤。
白苗士卒源源不断的进入城内,人们举目向四周张望,没有看一个九黎士卒,直到这时候,白苗士卒还是没有生出警惕之意,继续向前跑,又来到内城的城门前,白苗士卒还习惯『性』的伸手去推城门,想把内城城门也打开,可是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内城门又哪是他们能推开的?
推不开内城门,这下白苗众人都急了,其中有人忍不住大声喊道“开门啊!”
同样趴伏在城墙上亲自指挥作战的李闯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开门?你们还真当张跃远是自己人,把一切都给你们布置妥当了?见白苗的主力已进来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骑兵没有进入城内,李闯怕夜长梦多,白苗士卒起疑,不再等待,他侧头向麾下的侍卫猛的一挥手,那名侍卫见状,立刻半跪在城头上,捻弓搭箭,对着半空中『射』出一支响尾箭。
啾——在寂静的深夜中,响尾箭划过长空发出的尖叫声格外刺耳,随着响尾箭的尖叫声响过,原本趴伏在城墙上的九黎士卒齐齐站起身,只是顷刻之间,数万支的火把在城头上被点燃,举目往去,青远的内外城墙变成了两条长长的火龙。
“投——”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数万支的火把从城头上被纷纷投掷下来,全部落到内外城墙之间的这块狭长地带里,数万支火把落地,一下子将黑漆漆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人们低头俯视,好嘛,下面黑压压的都是白苗士卒,数都数不清楚。
“放箭!”
“放箭——放箭——”
九黎战将们的喊喝之声同一时间响起,城墙上四万左右的士卒齐齐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对准下面的白苗士卒,展开齐『射』。这时候根本无须瞄准,只要方向没错,闭着眼睛放箭都能杀伤到对方。
两面城墙上的箭雨齐落,这下可苦了被夹于中间的白苗士卒们,面对着密麻麻的箭雨,白苗士卒无处躲闪,也没有盾牌可以格挡,只是眨眼工夫,城墙下的士卒就被『射』倒一大片。
这仅仅是开始,九黎士卒的箭阵源源不断,一轮人『射』完,立刻退后,第二轮人员上前继续放箭,箭阵是一波连着一波,一波强过一波,仿佛永不会停止似的。
下面的白苗士卒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有人是身上中箭,有人是脑袋中箭,就连人群缝隙的空地上都『插』满了雕翎。尸体把地面的雕翎覆盖,而后从天而降的雕翎再把尸体覆盖,新的尸体再覆盖住雕翎……以此循环,尸体叠罗,堆积如山,鲜血快将内外城墙之间这段狭长地带变成血河。
这不是势均力敌的拼杀,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白苗士卒连半点的还手之力都没有,成群成片的扑倒在地。
没来得及进城的那数千白苗族骑兵见己方中了敌人的圈套,连进城营救的举动都没有,当场后队变前队,一各个如丧家之犬似的逃回本军大营。好在九黎士卒根本就没把城外这几千骑兵放在眼里,注意力都放在进入城内的白苗步兵身上,不然就算骑兵跑的快,在九黎的箭阵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此战九黎打的顺利,而白苗却是惨不忍睹,四、五万人被困于青远的内外城之间,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成了人家活生生的肉靶子。『乱』战之中,许多白苗士卒还连声哀号道“不要放箭,我们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啊——”
他们不这么喊还好点,听完这话,九黎将士更感气恼,将箭『射』的更急更狠,心中还恶狠狠地嘟囔着谁他妈的和你们是自己人?!
白苗士卒的哀求成了让九黎士卒越发疯狂的催化剂,一轮轮铺天盖地的箭阵无情地『射』杀着战场上的一切生灵,每一轮箭阵肆虐过后,好大一片区域都已找不到一个能喘气的活人,有的只是浑身『插』满雕翎的尸体。
四、五万白苗士卒,甚至都未做出过一次有威胁或者像样的反击,被埋伏在城墙上的九黎士卒一一『射』杀,等战斗进入尾声的时候,内外城墙之间已看不到地面,地上都是一层叠着一层的尸体。九黎原本准备了五十万支雕翎,一场战斗下来,士卒们几乎都把箭壶里装得满满的雕翎『射』的精光。
由于尸体把刚开始扔下去的火把都盖住了,现在城下黑漆漆的,城墙上的九黎士卒也看不清楚下面什么情况,依旧机械『性』地向下盲『射』。听城下渐渐没了动静,李闯眼珠转了转,向麾下将士挥挥手,示意众人暂缓放箭,然后他又令将士们重新点然火把,扔到城下。
等把新的火把扔到城下,人们定睛再看,无不倒吸口凉气。城下目光所及之处,密密匝匝都是白苗士卒的尸体,有些人像刺猬似的浑身上下『插』满箭支,而有些人中箭未死,还在尸体堆中蠕动呻『吟』着,九黎士卒在盲目箭『射』的时候没想其他,现在看清楚白苗士卒的惨相,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阵的发颤。
“大……大帅!进城的白苗士卒好像……都死光了!”李闯身边的一名九黎战将声音略显结巴地说道。
“恩!”李闯是大将出身,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远比麾下的将士们沉稳的多,他淡然地应了一声,侧头说道“关闭外城门!大家随我下去瞧瞧!”
“是!大帅!”
李闯带着一干部将和侍卫,下了城墙,打开内城门,从内城走了出来。在城上看还好点,现在亲自到了战场上,场面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刚出来,人们就被迎面扑来的血腥味冲的直皱眉,李闯也从怀中套出手帕,捂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