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皱着眉头,看向郑适。
后者幽幽说道:“赵大人的营寨虚虚实实,瞒过一般人完全可以,但想瞒过蚩昊,那太难了,我想叛军也能看出这一点,只要拖延下去,叛军主动偷袭势在必行,我方的中军自然是对方的首选目标。所以我们应给他来个将计就计,引敌人来攻,只要敌人出城,与我方做正面相争,以我方的实力,取胜十拿九稳。”
蚩昊能看出己方的中军这边兵力空虚?赵良对此非常怀疑,不过此事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郑适又说的言之凿凿,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了。
我深吸口气,环视众人,问道:“各位,你们觉得郑帅的分析如何?”
赵良没有说话。项猛倒是拱手说道:“末将觉得郑帅所言有理,如果敌军真能主动出城的话,这对我方十分有利。”
郑适在旁笑了,笑的既诡异又『奸』诈。
我暗暗皱眉,可也没多说什么,顿了一下,我点点头,说道:“好吧,那就依郑帅之见,我方在营中坐守一段时日。静观其变。”
“是!大统领!”这回众人皆无异议,纷纷『插』手施礼。
退帐之后,我叫住郑适,让他单独留下来。等其他人都走出大帐,我才问道:“郑帅。敌人真的会来偷袭我方的中军?”
郑适就是个老油子,要说作战理念、对兵书战策的研究,他远不如秦阳、张睿、赵良这些统帅,但他机敏狡诈,精明过人,尤其善于揣摩敌方的心理,善于抓住对手的心思。
他先是笑了笑,又轻轻叹口气,对我实话实说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刚才他说的那么肯定,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他又变的『摸』棱两可了。
看出我有不满之意,郑适急忙解释道:“大统领,敌军的实力,你也看到了,我方现在若是强攻,难以取胜。刚才末将之所以那么说,主要是为了稳住将士们的情绪,让将士们能耐心等待我方后方的援兵。另外,敌军出城偷袭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被『逼』上绝路,即便再沉稳的人也能挺而走险。何况蚩昊极善用兵,自然明白坐以待毙的道理。所以,我觉得在我方援兵到来之前,他也应该会有所行动。”
哦,原来如此!我听完,暗暗点头,对郑适心思之周密很是佩服。现在回想,郑适这么说其实是为了稳住项猛。不然以后者的『性』格,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我听从了郑适的策略,按兵不动,坐等援军的到来,只要梧桐军、乐湖军一到,己方的总兵力便可接近五十万,到时再攻打陈留城,取胜已是易如反掌。
郑适算计的很好,但世事无常,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完全打『乱』了我这边的部署。
据天罗和地网的探报,青丘族的二十万大军已开始在两族的边界集结,随时都有可能出兵攻打泗庸关。
泗庸关乃是白苗族的南大门,其重要『性』与离阳关相当,无论如何,泗庸关都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而现在泗庸关的守军才区区三万多人,如何能抵御得住二十万之众的青丘军。我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只好叫牟让传令给梧桐军,让秦阳统帅全部的梧桐军停止向陈留方面进发,并立刻退出高川郡,南下速速增援泗庸关。
另外,再给乐湖军的统帅张睿传令,让其暂时驻扎在松山城附近,如果泗庸关真的开战,可第一时间调头援助。
我连续两个命令传达下去,虽然能暂时缓解泗庸关的危急,但自己这边所指望的援军也宣告消失,这时,我只能凭借目前的十多万兵力单独进攻陈留。
对这样的状况,我当然很是郁闷。当初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潜入青丘族,就是为了预防青丘族会在关键时刻对白苗动兵,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青丘族现在似乎真有出兵开战的打算,那当初我所付出的种种努力以及投入的重金岂不都打了水漂?
我经过思量之后,又令牟让以飞鸽传书的方式传信给潜伏在青丘王城的探子,让其前去拜见殷方,问明他为何不阻止青丘对白苗用兵。
现在,青丘族的王廷也正在对是否应对白苗用兵而争论不休。
蚩昊和蚩融发出的救书已经传到九黎王的手里,这两人一个是王子,一个是王亲,也是九黎王的左膀右臂,后者当然不会见死不救。
九黎王按照蚩昊的意思,派人请求青丘王出兵进攻泗庸关,协助蚩昊、蚩融两人脱困,而且九黎王还许下重诺,只要青丘族肯援救蚩昊,九黎族愿献金万两,并让城五座。这个条件可够慷慨的,由此也可看出九黎王为保蚩昊和蚩融是下了血本。
青丘王看过九黎使者转送的九黎王亲笔书信后。他也很是动心,黄金万两他倒不在乎,以青丘族的族力而言那也不算什么,但九黎族肯让出五座城池这个条件太诱『惑』人了。
九黎和青丘两族的边界是平原地带,地广人稠,粮产丰厚,商业发达,九黎族割让五城,等于是让青丘族的领地向外扩张数十里,凭空多出数十里的肥沃土地,青丘族的族力也会提升很大一截。
对九黎王的提议,青丘王是动了心,几乎未做什么考虑,便应允了此事,拍着胸脯保证,青丘族定会出兵泗庸关,甚至可以攻入白苗族境内,帮助蚩昊他们冲出西北军的重围。
见青丘王答应的干脆,九黎使者连连拱手道谢,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青丘王在王廷上将此事说明,朝中大臣们闻言,无不大吃一惊。
等人们回过神来之后,无不暗暗摇头。不管青丘王的决定是对还是错,这么大的事情,连和大臣们商议都不商议,就直接接受了九黎族的请求,这实在太轻率了。
不过太傅张荣倒是高兴的很,他也一向是亲近九黎族的,等青丘王说完,张荣第一个站出来表态,冲着青丘王一躬倒地,连声说道:“王上英明。接受九黎族的请求,不仅让我青丘增添五城,而且出兵白苗族,还可趁机抢占泗庸关。有泗庸关在手,日后我青丘再对阵白苗族。便可立于不败之地,王上也可高枕无忧了!”
“王上英明!”见张荣已站出来表态,亲于张荣的大臣们也纷纷出列,拱手施礼,连呼青丘王英明。
青丘王见状。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他刚笑出没两声,忽听大臣中有人呜呜地哭起来。青丘王和众臣们皆是一怔,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在这个时候哭丧。人们纷纷寻声望去,只见大哭的不是别人。正是右相董源。
若换成旁人,青丘王这时早发火了,就算不治罪,也得将其逐出大殿,可哭的人是董源。青丘王心中的怒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
他探着脑袋,问道:“董卿,你……你这是哭什么嘛?!”
他不说话还好点,这一说,董源跨前两步,一屁股坐在王座前的平台上,哭声更大,而且哭的是顿足锤胸,好不哀伤。张荣在旁看着,狠的牙根都直痒痒,这个董源,又在装什么疯,卖什么傻?
他深吸口气,对青丘王拱手说道:“王上,董源无礼,在朝议之上,公然捣『乱』,应治罪于他!”
青丘王对董源是非常信任和依仗的,他叹口气,站起身形,走到董源近前,将他拉了起来,问道:“董卿到底为何事而哭?”
这时,董源擦了擦眼角的眼珠,幽幽说道:“我是在为王上而哭,为我青丘族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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