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刑预想的没错,闻麟确实耗不下去了。这几天来,直属军营地中的粮库已颗粒不剩,原本闻麟还下令严加看管军中的战马,现在连这条命令他也收回去了,别说下面的士卒们已经饿到了极限,就连他的亲兵卫队们也都饿的两眼发花。
再这样下去,不用西北军来攻,十多万的直属军就得活活饿死在自己的营地之中。
这天晚上,闻麟召集手下的将领们,开门见山地说道“明日凌晨,我军将全军突围!”
啊?虽然众将们一直在等闻麟下达突围的命令,但现在听他这么说,众人还是忍不住纷纷吸口凉气,面面相觑。都沉默不语。
闻麟幽幽说道“我们无法再坐等援军的到来,或者说,援军根本就不会来,现在,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不想在营中坐以待毙的话,各位将军就统统打起精神来,倾尽全力,以应对明日凌晨一战!”
“是!殿下!”现在闻麟的身份已非同寻常,乃是苗族的二王子,众将们对他自然也以殿下相称。
闻麟沉『吟』片刻,问道“军中现在还有多少马匹?”
“拉装辎重的马匹都已经杀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有战马千余匹!”一名将领低声答道。
闻麟点点头,说道“杀光所有的战马,明日凌晨决战之前。必须得让每一个士卒都填饱肚子!”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包括我的战马在内。”
“殿下!”众将们身子皆是一震。
对于将领而言,战马就如同双腿,尤其是在突围战中,战马就更显得至关重要。能不能冲出重围,能不能保住身家『性』命,战马占有决定『性』的因素,而此时闻麟竟然连自己的战马都要杀,这让众将们不由得悲从心生,也甚为感动。
身为王子,闻麟能做到这一点太不容易了。
摆摆手,闻麟制止住众人的劝阻,他轻轻叹口气,说道“我既然与各位同帐共事,自然要与各位将军同生共死,纵然现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但我绝不会退缩一步。明日之战,若能成功,我与各位便可回王城把酒言欢。如果不幸成仁,你我心中也无怨言,也可在九泉之下坦诚相见!”
听闻闻麟这话,在场的将领们都是眼圈红晕,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不管闻仲的为人怎样,但其子闻麟绝对称得上是一名优秀的统帅,虽然做不到爱兵如子那般程度,但对身边的将领们毫无架子,常以手足相称。
众将们纷纷曲膝跪地,齐声说道“末将定誓死追随在殿下身边,哪怕粉身碎骨,也势必把殿下护出重围!”
闻麟看着众人,嘴角蠕动,但最终还是未能说出话来,转身身形。背对着众将,嗓音略带沙哑地挥手说道“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日一战,不管成败于否,都要打出我军的气势!”
“是!殿下!属下告退!”众人纷纷拱手施礼,慢慢退出大帐。
等众将领都离开之后,闻麟才抬起头来,仰天幽幽长叹。以现在的兵力和战力向外突围,能否成功他心中是一点底都没有,此时所能做的也就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上苍能让己方一战成功,给父王留下这支血脉。
晚间,闻麟大营开始屠杀军中战马。怕战马的嘶叫声引起外面西北军的警惕,闻麟还特意吩咐手下人在杀马的时候先将马嘴封住。
这顿饭。对直属军将士们而言是顿久违的饱饭,人们一群群的围拢在一起,不时将锅中还没完全熟透的马肉抓起,塞进嘴巴里,囫囵咽肚。马肉并不好吃,尤其是战马,其肉又硬又酸,但对现在的直属军将士而言,天下已没有能比这更好吃的美味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话一点不假。吃过这顿饱饭后,直属军的将士们立刻都有了精神,一个个脸上也都有了笑容,成群的坐在一块,谈天说笑。
等到凌晨三点的时候。闻麟再次召集麾下的将领,开始就突围的详细步骤进行安排。
他的意思是兵分两路,一路向南突围,一路向东突围,双管齐下,起到分散敌军主力的作用。
闻麟自己率领十万将士作为主力,由南营门向外突杀,另外再由中将军程飞率领余下将士由东营门冲杀出去。程飞是闻仲的亲信,本是兵团长,闻仲称王之后,把他连升数级,一举提拔成中将军。
听完闻麟的计划,众将们没有异议,纷纷『插』手应是。
闻麟对程飞说道“程将军,无论你我谁能成功冲出重围,都不可回头去接应对方,必须得立刻南下,向王城方向撤退!”
“这……”
“如果我不幸死于敌军之中,而程将军又能顺利返回都城,见到我父王后。务必要劝他恢复白苗族号,并追封先王古利,以此来重拾人心,并要释放那些被关押的苗族重臣,加以厚待。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父王的王位便没有根基……”说着这里,闻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程飞,继续道“我要说的话都已写在这里,程将军,你先代我收下吧!”
程飞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这封书信,他哽咽地说道“殿下……”
南边是西北军的主力大营,东营的实力要相对弱一些,虽然闻麟是率直属军的主力,但反倒是程飞突围出去的可能『性』更大。
闻麟拍拍程飞的胳膊,淡然而笑,说道“将有必死之心,士才无贪生之念,身为主帅,我必须得身先士卒,也只有这样,下面的将士们才能随我浴血奋战。”说着话,他问向一旁的护卫道“现在什么时间?”
“回殿下,已到凌晨四点了!”
闻麟喃喃念叨一声。然后点点头,说道“五点一到,全军突围!”
“是!殿下!”
以闻麟为首的直属军在凌晨五点的时候,选择全军出动,冲击西北军的包围圈。
和他当初安排的一样,接近十四万的直属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闻麟亲自统帅,主攻西北军南大营,另一路由程飞统领四万直属军,由西北军的东大营向外突围。
随着九黎大军突然大举杀出。西北军的阵营立刻炸开了锅,只听人喊马嘶,叫声、号令声连续不断,早已做好准备的三十多万的西北军上下齐动,或顶住营寨。或列起方阵,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
此时,西北军在营地中迅速布起方阵。每个方阵都是长一百人、宽一百人,一个方阵即为一个兵团一万人,外围是清一『色』的长戟手、长矛手,里面则是密压压手持弓箭的士卒,随着各兵团兵团长的喊喝声。各个方阵的士卒们也纷纷拈弓上箭。
韦刑将东营的指挥权交给秦阳,把最为重要的南营临阵指挥权则交给经验丰富又能让人信得过的郑适。
在双军对阵的战场上,郑适平日里的阿谀奉承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成那个能身先士卒又临威不『乱』的统帅,他站在己方营地前列的一座高台之上。面对人山人海般冲杀过来的敌军,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之『色』,有的只是满面的从容和淡定的微笑。
他边举目观察敌军进攻的状况边沉着指挥,不时下达将令,调置己方各兵团的阵型。等敌军进入『射』程之后,他将手中的令旗挥动一下。台下的兵团长们都在举目观望他的号令,见令旗只摇动一下,平原军的第一、第三、第五、第七、第九这五个兵团的兵团长齐齐对麾下士卒们大声喊喝“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