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们仓皇而走,李四也随即告辞离开,柳寒知道他不愿与秋戈鲁璠他们打交道,因此也没挽留,让柳铁送他走了。
秋戈有些好奇,连声追问他是怎么和漕帮风雨楼有联系的,漕帮来了个舵主,风雨楼居然是帮主吩咐,听李四的口气,帮主萧雨是有事才没来,要是没事,还会亲自到场祝贺。
风雨楼楼主萧雨在帝都可是大名鼎鼎,即便这些士族豪门都清楚他的名字,不说别的,就说他一个寒门武人,在帝都这个地方混得风生水起,其能耐便不可小视。
柳寒含糊几句便混过去了,过了会,薛泌也来了,现在的薛泌可不是几个月前的样,作为黄门侍郎经常陪伴在皇帝身边,官位虽然不高,可地位显赫,薛泌因此得意洋洋,气势自然也与以往不同。
“老弟,我可是特意过来的,哈!还挺热闹!”薛泌大声笑道,柳寒自然很给面子,处处让薛泌感觉到他非常感激,薛泌很是满意,拍着柳寒的肩膀:“怎么样?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上次柳寒将火云石卖给他,他拿回去后,父亲虽然没说什么,可很显然,父亲和太子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有了微妙的转变,现在皇帝刚死,太子便让他到中书监任职,成为帝都新贵中的一颗新星,而且前途无可限量。
“好东西当然有,”柳寒满脸堆笑,丝毫不在意秋戈有些鄙夷的眼神:“不过,先得剪彩,薛兄,就等你了,秋兄可早就来了。”
“没办法,没办法,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假,陛下不让我走,我能走吗!你说是不是。”薛泌很是抱歉,秋戈实在忍不住,插话道:“薛兄,你就别耽误了,来了就赶紧剪彩,这么多人等着呢。”
“好,好,好,这就开始。”薛泌乐呵呵的,很随意的说道,柳寒赶紧吩咐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四个促销小姐端着托盘过来,许远宣布剪彩开始,数百响爆竹的陪伴下,薛泌站在中间最好的位置,秋戈鲁璠在他边上,柳寒自己则站在最外面,四个人一起将红绸剪断。
“本店正式开业!”
许远大声叫道,围观的人群朝里面涌去,今儿八折优惠,这样的情景可不多。
柳寒将薛泌他们请到后院,每人送上一块精心雕琢的玉佩,薛泌拿起玉佩在手里仔细端详后,有些惊讶:“柳兄,你的师傅不错啊,这雕工,不比鸣玉斋差啊!”
“那是自然,”柳寒信心十足:“我的工匠师傅都是从西域带回来对策,都是最好的工匠,无论设计还是做工,绝对一流水准,而且他们在西域十多年,吸收了西域的文化因子,你看这玉佩,从形状到刀工走向,都是西域流派,充满异族风味,薛兄,这东西拿去,无论送情人还是送小孩,绝对不丢面子。”
薛泌细细琢磨后点点头,柳寒说得不错,至少在玉佩上是这样,鸣玉斋的玉佩是江南风味十足,婉约精巧,而手上这款则别出心裁,有种异域风情,两者可以说各有千秋。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东西?”薛泌心情很好,将玉佩收起来,便径直又问。
促销小姐送茶过来,柳寒给薛泌端上茶:“今儿呢,是开业,说实话,外面的货呢,都是比较普通的,不是不拿出来,贵人们买东西不可能象外面那样,好东西都在里面卖,这是作珠宝的惯例。”
“你就别卖关子了,好东西在那,我先看看。”薛泌端起热腾腾的茶喝了口,不错,是江南明前狮峰,在茶叶中算是上品。
柳寒顺手拿起份拍卖会的宣传手册,交给薛泌:“过几天,我要办一个拍卖会,所有珠宝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精品,薛兄到时可以来看看便知,不过,价钱可不会便宜。”
薛泌笑了笑,随手打开小册子,慢慢看起来,其实这些小册子他们三家都送了,不过,三人都没看过,都是随手便放在一边,今天才第一次看这小册子。
“柳兄,这百鸟朝凤,看上去挺有意思。”鲁璠开口道,这小册子全是手工绘画,自然不会有照片清晰,而且工匠不是大画师,画出来的只有其形而无其神,完全没有站在玉屏前的震撼。
“这是这次拍卖的三件压轴之物,百鸟朝凤玉屏,这件玉屏风是我在姑臧收购的,仅仅收购价便是二十万两银子,整个屏风由一块白玉制成,凤凰所用玉石玛瑙珍珠,便有上百块,其余百鸟全是又各种纯色玉石制作,雕工精细,整个屏风耗时便长达八年。”
柳寒娓娓介绍,薛泌三人不由悚然动容,秋戈便想立刻出城,到园子里看看这百鸟朝凤玉屏风,柳寒坚决拒绝了,他告诉秋戈,为保持神秘,所有参加拍卖的珠宝,都只能在当天才能看到。
“你们看了,马上要买,我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秋兄,薛兄,鲁兄,理解,理解一下,咱们到时候再看。”
柳寒连声道歉,这并没有让三人不快,可薛泌却有了种感觉,柳寒从不顾及他自己的颜面,一般人遇上这种事,多数是想个漂亮话,柳寒却很坦率,毫不讳言。
“看来这是个坦率真诚的人,可以多交往。”
薛泌在心里想着,秋戈则不时调侃几句,房间里其乐融融。
又待了会,薛泌率先告辞,表示自己还要到宫里,皇帝陛下很勤政,估计今天晚上要熬到深夜。
秋戈和鲁璠则想拉柳寒上百漪园,柳寒拒绝了,今天开业,他必须守在这里,有什么事好立即处理。俩人也就不再勉强他了,勾肩搭背,风骚无比的走了。
柳寒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直嘀咕,这两家伙该不是两好基友吧。
柳寒在店里一直守到傍晚上门休息,然后又和许远一块算账。
“东家,咱们成功了,今天卖出去的珠宝首饰有三千八百七十四件,总计回笼资金十八万两,利润,.。。,利润,五万六千两银子!”许远快速的拨打算盘珠子,最后一次波动,他狠狠的将珠子这拨了下,算盘发出当巨响。
“妈的,帝都人有钱人多啊,以往咱们要回笼这么多资金,还从来没有过,倒底是帝都啊!”许远感慨之极,西域虽然富有,可比起大晋来,真的很穷。
“哼,这下明白了吧,我干嘛非要回帝都,帝都,帝都,天下最富有的门阀都在帝都,天下的财富都在帝都,这里是座金山!咱们才刚刚开始,过几天,拍卖会会更热闹,更让你感慨万分。”
柳寒微笑着叹道,帝都的富庶,是因为皇帝将天下财富都集中到帝都来了,出了这座繁华的城市,旷野上到处是流民,他们衣不裹体,食不饱腹,在寒风中哀号求活。
中书监在朝廷架构中属于内朝,相当于皇帝的秘书班子,在宫城之内办公。黄门侍郎,这个官不大,以前多是宦官担当,后来改为士子和宦官共同任职。
薛泌回到宫内时已经是下午了,中书内气氛凝重,几个小黄门躲在园子的角落,大气都不敢出,惊恐不安的看着御书房的大门。
“这是怎么啦?”薛泌也抓住小黄门问道,小黄门是由太监担任,平时就是作些跑腿的工作。
“陛下发火了,”小黄门低声说道,薛泌禁不住有些傻了,上午走之前还好好的,这走多一会,便就生气来了。
“听说是冀州那边的是冀州那边出事了,这些家伙才消停几天啦,便又闹腾起来了,我看啊,就该杀几个,就万事大吉日欧了!..,”
“谁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还敢挑事!?”
小黄门低声快速的将事解释了一遍,从他那夹七夹八的解释中,将关键的部分再提取出来重新组织,连猜总算明白了。
就在他走后不久,尚书台的潘链带着几个大臣过来了,过了一会,先是蓬柱和潘链在争论,后来蓬柱又和甘棠争起来,再后来皇帝也加入进来,为的便是一件事,土地。
“太祖皇帝有明令,大晋律上也有规定!每人每户可以占多少土地!这违反了太祖皇帝的旨令,违反了大晋律,你们居然还振振有词,什么民间惯例,朕不知道什么民间惯例,下旨,彻查!”
皇帝几乎是在咆哮,薛泌听到这几句,心里有几分底了。
太祖诏令,大晋律。
大晋在立国之初便下令,每户男子授田七十亩女子授田四十亩,丁男授田五十亩,丁女授田三十亩,这部分田地称为课田,朝廷要收租,每亩收粮食八升,丁男次之,丁女再次之。
太祖皇帝有感于前朝的土地兼并,下令,课田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出卖转让,若男子过世,课田必须由官府收回,男丁成人之后,朝廷再授予课田。
这是普通老百姓的,而对于士族,朝廷也规定,官员和士族没有课田,但有职分田,一品官可占田五十顷,以后没低一品,少五顷,这职分田不交税,另外可按职务荫其亲属或下人;出了官员不交税外,士族也不交税,士族占有土地不是按丁男分配,而是规定了士族可占田地数量。
太祖皇帝人为,如此可避免土地兼并剧烈,士人拿到了特殊待遇,百姓也有了活路,江山便稳定了。
可这项国策执行了数百年,渐渐的就变了。
土地兼并越来越烈,天下流民越来越多,历任皇帝都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于是历任皇帝都想重新普查土地,可每次刚起个头,便遭到朝中大臣的蜂拥劝谏,地方上也推三阻四,根本不愿执行。
于是,事情便这样耽误下来了,流民越来越多,府库越来越空。
新君继位,满朝文武大臣都在等着新君的第一刀,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第一刀便是砍在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