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柳寒还留了银票,昨晚匆忙,没有留意,今天拿出来才发现,两张银票都是五十两的银票,在这个时代,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素衣门一向贫寒,她们出师门时,身上也不过三十多两银子,这次上帝都,师叔也不过给了七十两银子,这次给宋皋帮忙,事后也不过给了五十两。
“这柳漠还够有钱的。”
秦晚晴嘀咕着出门,在巷子口,买了些早点回来,等进屋时,温晚云也醒来了,秦晚晴服侍她吃过早饭,然后她又睡下,秦晚晴吃饭后,坐在椅子上,没一会便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的动静将她惊醒,她听见柳寒在与人说话,她连忙起身,整理下衣服,正要开门,门上已经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柳寒站在门口,他没进屋,而是转身提了两筐东西进来,歉意的说:“抱歉,昨晚匆忙,唉,好些事都不充分,哦,对了,我买了担柴火,还有些米面。”
说着,他将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在桌上,秦晚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作这些,柳寒将东西拿出来后,然后才说:“这里的住户都是人来人往,住在这不用担心陌生面孔,嗯,我已经托人去打听昨晚的事了,晚上就会有消息,对了,这是药,五碗水熬成一碗,把这个给她服下。”
柳寒说着拿出一个小盒子,秦晚晴接过来打开,是一粒蜡封的药丸,有手指头大小,柳寒转身出去,在院子里劈柴。
“多谢柳兄。”秦晚晴刚说一句,柳寒便打断她:“又来了,那来那么多礼,行了,进去吧,这药要温水服下,准备烧水,水井在那,提水该没问题吧。”
秦晚晴嫣然一笑,转身过去,提了桶水进屋,没一会,柳寒劈好柴便开始升火烧水,秦晚晴看着他作这一切。
“你以前经常作这个?”秦晚晴好奇的问道,她首次接触这人,觉着这人挺有意思,出手很阔绰,但住在一间小院子里,对这些粗事却很熟练。
“江湖人,什么都得会点,”柳寒低头烧火,闻言笑道:“不过小事,你们难道不会?不会这些,怎么走江湖?”
秦晚晴微怔,她们十七岁便出师门,在江湖上行走,先是在江南,说来上次到帝都,还是她们第一次到北方来,几年下来,也积累了些江湖经验,可也没做过这些事。
江南富庶,北上乘船,那有做过这些事。
柳寒见秦晚晴的表情,恍然大悟,他苦笑下:“两位女侠,你们可是生在福窝里了,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吧。”
秦晚晴微微迟疑才苦涩的点点头,她们的确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火起来了,柳寒起身,舀了些水到锅里,然后又将边上的小炉子升起火,开始熬药。
“你们到帝都有什么事吗?”柳寒依旧以聊天的语气与秦晚晴说道。
“不知道,”秦晚晴答道:“师叔让我们在帝都等她。”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柳寒试探的问道。
秦晚晴苦笑下:“多谢柳兄,若有需要,一定请柳兄相助。”
柳寒心里明白了,这秦晚晴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便不再聊这事了,说起闲话来。
药煎好,柳寒从药罐中倒出来,恰好一碗,柳寒将药放在桌上,然后对秦晚晴说:“把那药丸给温姑娘服下,等一会,再给她服药。”
“嗯。”秦晚晴将外面的封蜡捏碎,房间里立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不用验证便知道这是一粒好药。
“这是什么药?”秦晚晴有些惊讶,素衣门门主玉生烟是江南有名的大夫,门里大部分收入都来自她为人治病,除了给人看病治病外,素衣门也卖药,不过都是卖成药,素衣门的黄莲丸金菊丸等丹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不过,这些丹药炼制颇为不易,素衣门内也只是少数几个出家的长辈师叔能炼,就连孙玉娴师叔也不会。
可秦晚晴凭感觉觉着这颗药丸的品性不低,不比师门炼制的丹药差。
“这是九转参灵丸,是本草堂制的丹药。”柳寒解释说,本草堂便是柳寒开的药店,店名自然来自他的认知:“这药比较昂贵,一丸便要三十两银子,温女侠这样的病,一丸见效。”
“哦,这么有效!”秦晚晴有些惊讶的叫起来,柳寒点点头:“这药平时不对外,一般的大夫也不会开,除非是皇室门阀,我是侥幸才弄到三丸。”
温晚云已经在病床上缠绵了十多天,听说有这样的好药,好奇的打量着那丸药,药丸外表呈白色,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小心的放入口内,药丸入口即化,腹内即刻升起一股暖流,胸腹之间立时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能运气的话,立刻运气,不要太急,也不要太多,调息三周天,然后收气服药。”
温晚云嗯了声便闭目调息,从丹田里调出细细的一小股内息,沿着任督二脉行走,催化药力,将那股暖气向四肢扩散。
“这药,每天一次,每次服后,都要调息三周天,明天,温姑娘便可以下床了,三天以后应该便没什么问题了。”
“多谢柳兄。”秦晚晴感激之极的冲柳寒施礼,柳寒摇摇头,含笑道:“秦姑娘倒象是门阀士子,礼节太多了。”
秦晚晴嫣然一笑,柳寒看着轻轻叹口气,秦晚晴纳闷的问:“怎么啦?”
“没什么。”柳寒怜惜的看着她,摇头说道,秦晚晴眉头微皱:“柳兄这是怎么啦?不是在下多礼了吗,敢不成,柳兄也是多礼的。”
柳寒爽朗的笑了笑:“哪里,就是觉着可惜,两位女侠,国色天香,柳兄一见便有些心猿意马,这样的美女,应该以用轻柔的绸缎,精美的首饰,出入当有豪车接送,怎么会到江湖上,风餐露宿,饱受危险,让在下,唉,颇为感慨。”
秦晚晴脸泛红晕,呆呆的看着他,这要是换个人说这番话,不用解释,便将他划入登徒子范畴,可这柳寒说来,却完全无法产生这种感觉,相反只会觉着甜蜜,特别是在这个时间。
秦晚晴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美貌,江湖上将她和师妹誉为素衣双娇,自从离开师门后,接触了不少江湖年青才俊,可她却觉着,这些人要么粗鲁,要么酸不可闻,要么就是个登徒子,绝大多数都名不副实,可柳寒看上去粗鲁,做事却如此细腻,说出来的话,直暖心。
可惜,想起有凤来仪里的那俊俏小娘子和美貌侍女,秦晚晴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惋惜。
几乎是瞬间,秦晚晴惊觉起来,自己这是怎么啦?
脸蛋微微发烫,连忙掩饰,掩口笑道:“柳兄真会说话。”
秦晚晴经验还是不足,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下去,柳寒笑了笑,叹口气说:“这走江湖,看着风光无限,很多年青人很是向往,可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刀头舔血,看上去壮观美丽,可实际上呢?朝不保夕。”
秦晚晴回想自己的经历,昨晚要不是柳寒出手相助,包括上次夏牧,要不是有人相助,她们师姐妹早已经,想想就不寒而栗。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柳寒说着便要出去,丝毫没有留下献殷勤的模样,走到门口,柳寒象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令师叔要是到了帝都,怎么与你们联系?”
“师叔会到平安客栈找我们,”秦晚晴略微迟疑,还是说道:“还请柳兄帮忙,在平安客栈画下这个。”
秦晚晴说着在拿起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柳寒将这符号牢牢记住,秦晚晴解释说:“师叔看到这个符号就知道,我们已经离开平安客栈,师叔就会在平安客栈留下另一个符号,这样我们就知道师叔已经到了帝都,那时,她会留下她去向的线索,我们顺着线索就能找到她。”
“明白了。”柳寒点点头,这是江湖上常用的联络方式,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独特的联络暗记。
柳寒今天没去禁军,最近他很闲,漕运有萧雨亲自坐镇,谅不会出什么事,瀚海商社发展顺利,禁军招兵已经结束,他手下有两百七十人的部队,程甲和厉岩都在卖力训练,士兵日渐精锐。
在平安客栈外,柳寒悄无声息的画下素衣门的暗记后,抬头看看这家客栈,嘴角滑过一道冷笑,这家客栈不是那么简单,素衣门的那位师叔为何要选择这家客栈,这里面有什么联系没有?
转身到冯志的杂货铺,冯志对这位上司完全没办法,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规定,向上面报告,上面也不管。
“我要素衣门的材料。”柳寒没有任何寒暄,进来便径直下令。
“好。”冯志立刻应道,这家杂货铺其实没多少生意,看上去只是勉强维持,谁也想不到,这里居然是内卫的密探。
柳寒微微点头,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又转身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冯志静静的看着他,柳寒皱眉想了想,斟酌用词道:“你在内卫多少年了?”
“八年了。”冯志答道,柳寒又问道:“以前你是在那干活?”
“属下先是在雍州,五年前调到帝都。”冯志答道。
“雍州?长安?”
冯志点点头,柳寒觉着此人的嘴巴挺紧,既回答了问题,又没泄密,便直接问道:“在帝都,你又作什么?”
“大人,要问什么?”冯志很直接的反问道:“有些事,属下可以回答,有些,按照规定,属下是不能回答。”
柳寒沉凝下来,静静的看着冯志,冯志神情卑微,目光带着三分畏惧,三分迷惑不解。
柳寒笑了笑,深吸口气:“你是我的联络人,也是我的下属,我想了解下我的下属,至少,今后有什么事,我也知道该不该用你。”
冯志在心里苦笑,象他们这样的人,性命有一半掌握在上官手中,思索片刻,便答道:“属下一直负责联络,原来负责齐王府的联络,齐王就藩后,我就调离了,休息了一段时间,上面便派我担任大人的联络人。”
“你的修为呢?擅长什么?”
“属下修为不高,只有武士三品,属下擅长的是潜匿隐踪,不是属下夸口,就大人府外这条路,属下化妆后,大人一定看不出来。”
柳寒点点头,随后又说:“内卫在帝都那些人的府上有暗探?”
冯志苦笑下摇头:“大人,属下的职位低下,这些事,属下无法知道。”
柳寒点点头,这本是意料中之事,随后又说:“给上面反应下,我既然升为内卫供奉,都拿玉牌了,手下怎么也该多几个人吧,宫里能不能给我多派几个,我的要求也不高,十个人。”
待他离开后,冯志呆呆的想了半天,摇头将今天的事记录下来,转身进屋,放进柜子里的暗格里,再出来,他在将店门上的幌子改了各方向。
傍晚之时,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中年女人进了他的小店,俩人没多说什么,女人买了点东西,便离开了。
冯志关上门,忐忑不安,不知道此举倒底是对还是错,这个上司除了不按规定外,其他都还不错,作他下属一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派给他危险任务,给上面的报告,自然不是只有柳寒的要求。
报告当晚便送进宫了,柏公公首先看到报告,看后忍不住皱眉,他回想了下柳寒的履历,觉着此事好办,便批了两个字:同意,着敬功房调派。
内卫下设五大机构,敬功房是主管人事调动分派的;档案处则收集了内卫历年来的档案,并在需要的时候进行分析;虎贲卫则是负责行动;铜圆阁则是负责银钱的;最隐秘的则是明光房,负责各处密探的。
批了之后,柏公公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案几上的文牒都处理了,最近没什么大事,他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很安静,四周似乎没人,可他知道,这浓浓的夜色中,潜藏着凶狠的杀机,无论是谁都无法闯入这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