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目瞪口呆的看着阎智和他身后的兵丁,萧家的家丁家将将阎智等人弧形围起来,听到要查封萧家的家产,全都忿忿不平,就等萧寒一句话,就要举刀杀来。
阎智压根就没看那些家丁家将,扬起手中的指令,冲萧寒说道:“这是王爷的指令,我这就要查验贵府的府库!”
说着转身就吩咐柳寒:“柳队正,带你的人,查!”
“谁敢!”
声如雷震,随着声音从内府冲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大汉来得很急,光着膀子,头发系着,汗水已经打湿了头发,身上汗水横流,浑身上下湿津津的。
汉子也没给萧寒打招呼,径直冲到阎智面前,双目圆睁,怒喝道:“好胆!你不过区区从七品小官,居然敢来我萧家嚣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萧家世代簪缨,功勋无数!岂是尔等小子可以撒野的敌方!来呀!”
跟着汉子又奔出来一群年青汉子,这些汉子穿着与光膀汉子穿着差不多,一个个都十分年青,同样都浑身的汗水。
这些人手里都拎着棍棒刀枪,一听光膀汉子叫声,便向上冲。
“萧四公子,诸位公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就在这个时候,蒙逍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楚,院子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所有人都愣住了,上冲的势头一下停住了,连萧四公子的气势都生生落了一层。
“造反?我萧家岂会造反!”
这时从萧四公子身后传来一清朗的声音,萧四公子忿忿不平的看着阎智,却是侧身让开了,外围的家丁家将丫环闪开条路,一个蓝衣公子缓步进来。
蓝衣公子身材中等,比阎智稍稍高一点,眉清目秀,目光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蓝色的长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皱褶,袍服上没有任何装饰,一蓝倒底,看着十分普通,可穿在他的身上,却让人感到十分不凡,有种无形的贵气。
蓝衣公子进来先给萧寒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萧寒勉强嗯了声,这一打岔,他已经反应过来,正思谋对策,二儿子萧苦已经出来了,萧寒有六个儿子,长子萧杉出仕青州,在青州刺史府担任主薄,这已经是五品官了;
次子萧苦,自小体弱,后经过调养,身体恢复,先是在东贤书院读书,前几年入太学读书,他幼年时长期卧床,读书解闷,其后便养成了读书的喜好,到现在可以说是博览群书,著有《龙门赋》,传颂天下,另有《龟藏道经考》,震动士林,让其名声大震,不过他性情高傲,不屑参加诗会,也不屑参加品鉴,也无意仕途,以读书为乐,否则,他早就出仕了。
老三萧乐,则是个浪荡子,整天与一帮豪门世子在帝都游玩玄修,今天,他便不在家,跑到什么道观去玄修去了。
老四萧铮,则与萧苦完全是两个极端,对读书没有一点兴趣,要不是被逼着,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启蒙之后,萧寒便将他送到长生宗圣印峰习武,他在神隐峰修行十二年便下山了,回到帝都后,整天与一帮喜好习武的世家子弟在演武场厮杀,并且很快成了这帮世家子的头,也在帝都闯出了名气。可奇怪的是,好勇斗狠的他,有时候连萧寒的话都不听,可只要萧苦一句话,就算已经暴怒的他,也会立刻安静下来。
老五萧快,喜好书画音律,向往道途,不过,与老三萧乐不同,他虽然风流,却是满腹才华,张狂,却有迹可循,喜欢访名山,游大川。
老六萧灵年岁尚小,奶奶非常喜欢,留在身边,现在青州老家。
“阎大人,”萧寒看着阎智说道:“我萧家对大晋,对皇上的忠诚,天下可知,不是你一张嘴便可以诬陷的。”
阎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萧大人是准备现在就还银子还是让我等执行郡王的命令。”
“我萧家世代簪缨,要抄家,也要皇上下旨,你阎大人今天若拿的是皇上的圣旨,我萧家自然尊从,可这度支曹就想抄了我萧家,还不够格!”萧寒也同样冷笑着说道。
“皇上有旨,”阎智扬声道:“所有欠债官员一律停职,由度支曹尚书延平郡王清理其家产,以备归还!萧大人,王爷正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至于说是抄家,大人说错了,以萧家的威势,皇上自然会下旨,下官今天不过是清查家产,至于以后要做什么,是皇上和王爷的事。”
“放肆!”萧铮暴喝,萧苦轻轻咳嗽,萧铮愤愤不平,却也没再言语,萧苦上前,走到阎智跟前:“阎大人,可否将皇上的令旨和王爷的手令给我看看。”
阎智略微迟疑便点点头,拿出皇上的令旨和延平郡王的手令交给他,萧苦仔细看后,将两份命令还给他,转头对萧寒说:“父亲,这是皇上的令旨和延平郡王的手令,我萧家只能尊从。”
萧寒重重的咬下下唇,好半天才叫道:“管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跑过来,垂手而立,萧寒冷声道:“带他们去库房。”
说完转身要走,阎智上前一步叫道:“萧大人!”
萧寒转身看着他,阎智平静的扬扬手中的令旨和手令:“王爷的命令是查封家产,库房只是家产的一部分。”
“那你要怎样!”萧铮喝道:“要将我萧家赶尽杀绝!”
“不敢!”阎智冷静的说道:“萧大人欠了朝廷府库八万两银子,王爷有令,只需封了同等价值财物即可。”
萧寒冷冷的哼了声,森然说道:“老夫会弹劾你!”
“请便!”阎智昂然应道,管家阴沉着脸过来,目光向萧苦看了眼,而后才作了请的手势,阎智也不含糊,带人跟在他身后。
萧苦眉头紧皱,默默的盯着阎智一行,萧铮又气又急,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虽然鲁莽,可不是蠢蛋,知道利害,这个时候攻击阎智一行,那就真成了造反。
“嗯!”萧苦忽然哼了,声音略带惊讶,萧苦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柳寒身上,身形一闪便到了柳寒身边,伸手便拍向柳寒。
萧苦大惊,正要喝止,忽然眼前一花,柳寒已经握住萧铮的手,萧铮双目圆睁,惊讶之极,当他伸出手时,柳寒还没察觉,可转眼间,自己的手便被对方握住,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何时转身,如何出手的。
“不可!”萧苦叫道,阎智听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到此景,眉头微皱,他丝毫不担心,虽然他不知道柳寒的修为倒底有多深,可从延平郡王的只言片语中可知,他的修为非常高。
萧铮用力,试图挣脱柳寒的手,柳寒扣住他的手腕,却没有封住他的脉门。
萧铮脸色如土,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这一会,他的内息便向对手发动了三波攻击,可每次都悄无声息,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波澜。
“四公子好修为!”柳寒微微一笑松开手,萧铮正要缩手,柳寒忽然又抓住他的手,然后又迅速松开。
萧铮神情骇然震惊,脸色发白,几个汗津津的公子哥呼啦围上来,连声问怎么啦,萧铮摇摇头,表示没事,他心里清楚,这是柳寒放了他一马,要不然就这一下,他就得受重伤。一招未完便受伤,即便师傅也没这份能耐。
“萧苦,见过柳先生。”萧苦拱手施礼,柳寒回礼道:“萧二公子的大名,在下早就闻名,秋戈鲁璠非常推崇公子。”
“小可久仰先生,不成想今日遇见先生,实在幸运。”萧苦说得文绉绉的,柳寒还有点不适应,以前便听说过萧二公子的名字,在他的想法中,萧苦乃秋戈鲁璠这样的人,这俩人都是放浪形骸,视礼法如无物之人,可这萧二公子居然是个尊礼守法之人,与秋鲁二人行径截然不同。
“二公子之名,在下也早有所闻,呵呵,”柳寒说着干笑两声:“不若这样,那天找个时间,请二公子喝酒。”
萧苦这才惊觉,抬头看看,有些尴尬的说:“是,是,找个时间,一定拜访柳先生。”
随即萧苦有些纳闷的看着柳寒,正要开口,阎智已经催促道:“柳队正,咱们事情还多,有什么事,待办完公务再说不迟。”
“是,大人。”柳寒应道,随后冲萧苦苦笑下,抱拳告辞。
萧苦看着柳寒的背影,眉头紧皱,长长叹口气,喃喃道:“明珠投暗,明珠投暗,怎么会去禁军!”
“二哥,他就是你常说的那个柳寒柳大家?”萧铮过来问道,看着柳寒的背影问道。萧铮很服二哥萧苦,这段时间,萧苦不知从那弄来本诗集,整天抱着咏读,还不住叹息,恨没早点见着,以至错过。
萧铮可是知道自己这位二哥的,别看年青,心气很高,帝都这么大,看得入眼的人没几个,读得下去的诗词也没几篇,常说当今天下无人,可忽然却对一个姓柳的大加称赞,甚至说出:“以诗而论,我不如他”的话,这让他不由对这人感兴趣来,看了柳寒的几首诗,没感觉到有什么奇特的,只是觉着那首将进酒很合胃口,没成想今天居然遇见了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一招未完便败在他手上。
“大哥,这人很利害?这家伙是谁?”小兄弟们围过来,乱纷纷的问道,即便以他们低浅的修为也看得出来,今天萧铮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可对方却只是禁军中的一个小小队正,忍不住便打听起来。
萧铮脸色刷地拉下来,冲着小兄弟们呵斥道:“都滚!今儿不练了,都滚回去!”
说完,萧铮转身回去,众小弟面面相觑,相对苦笑,纷纷向萧苦告辞,萧苦自然不会挽留。
萧家人都没随着去看,既然不是抄家,有个总管盯着就行了,阎智不过一小官,萧家父子去跟着,未免抬举了他。
说来柳寒还从未进过内城府邸,这萧家还是第一家,在萧家走了走,这才明白为何延平郡王和薛泌说起内城的宅院,都是那样羡慕嫉妒恨。
萧家在内城还不算什么大家,可走了好一会都还没到库房,这不由让他乍舌,心里暗暗估计,他那小院恐怕不过萧府的三分之一。沿途所见,亭台假山,无不独具匠心;小楼回廊,装饰精美;丫头小厮均穿着棉布制成的衣服,所用的器物,均是帝都名品,其中甚至有一个专门养马的园子,穿过这个园子后,才是库房。
库房就独占了一个园子,可即便这样一个只有库房的园子,依旧是花团锦簇,中间的假山淌着细细的山泉,水池里有红色的鲤鱼游荡。
总管将手一指:“这便是我府库房。”
柳寒四下打量,园子里有三座小楼,小楼都围绕着假山而建,小楼前后,均种有高大的银杏,沿墙还有一排平房,平房以枣树相隔,正可谓楼在树中,房在花间。
不过,所有库房的门上都挂着大铁锁,阎智双眼都要喷出火来,管家淡淡的说:“钥匙都在太太那。”
“请派人去取。”没等阎智开口,蒙逍便抢在前面说道。
从进府到现在,蒙逍只说了两句话,可就这两句,让柳寒对他刮目相看,因为这两句很简单,可时机把握极好,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将情况稳住。
前一句,将萧铮的气势压住,同时提醒萧家,他们是代表朝廷来的,与他们公然对抗,便是对抗朝廷。
这后一句,则提醒阎智,现在用不着用强,要有理有据。
如果不是蒙逍及时插上一句,柳寒相信,阎智下一句命令便是砸门,强行搜检,萧家受此羞辱,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或者带来其他什么麻烦。
柳寒回头给程甲使个眼色,程甲点头会意,指挥士兵迅速散开,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