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自青衣中年人身上闪出,犹如一轮明日自薄雾后跃出,散发出灼热的光明。
柳寒人在空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左手握拳,迎着光明,一拳击出。
拳头并不刚猛,无声无息,刚刚跃出薄雾的明日,却象冰雪遇上烈日,迅速融化消散。
拳风捣碎了光明,继续猛进,轻轻落在青衣中年人的胸口,青衣中年人胸口忽然塌陷下去。
柳寒并没有停下,借着那一击,身形一晃,陡地在原地消失。
再度出现,两个推车的伙计已经倒下,剩下的被乌锥隔在两个书生,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整个场上便只剩下他们俩人了,从柳寒发动开始,到只剩下他们俩,整个过程不过七八个呼吸。
这就是上品宗师的实力!
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实力!
两书生对望一眼,忽然同时咬牙,嘴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
柳寒站在粮车上,盯着两人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回头看看,街道上的行人依旧,他们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忽然发出一声喊,四散跑开,街上迅速变得空荡荡的,两边的商店纷纷关门,粮店的掌柜站在门口,傻乎乎的看着他,似乎还在送客,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柳寒没有理会他,朝街道尽头看了眼,然后跃上乌锥,一提缰绳,乌锥缓缓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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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房间里又加了一个案几,黄参坐在案几前,安安稳稳的抿酒,曾生则站在窗前,阴沉的看着窗外,门外则有两个麻衣青年挎刀而立。
小赵王爷喝着酒,看着王奋,王奋沉默着,偶尔低低的叹息一声,小赵王爷摇摇头,起身说道:“王兄,事既如此,我就告辞了。”
小赵王爷起身就要走,王奋抬头看着他叫道:“小王爷且慢。”
小赵王爷纳闷的看着他,心里有几分奇怪,既然王奋无法作出让步,柳寒那边也摆明无法放弃,两边差距如此之大,压根就没有谈判和解的可能,那就只有看他们打下去。
王奋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说话声,王奋有点不高兴的问道:“怎么回事?!”
“主上,有人.....”
“王爷,属下求见!”有人急促的叫道,小赵王爷愣了下随口说道:“进来!”
门开了,一个青年劲装汉子快步进来,看看王奋和龚绣,躬身施礼没有开口,小赵王爷淡淡的说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这话很有玩味,不是有什么事,而是出什么事了,小赵王爷已经断定,不是急事,自己的属下绝不会这样焦急的冲进来。
“回王爷,就在刚才,柳寒在内城遇刺!”青年汉子大声答道。
小赵王爷赫然转头盯着王奋,森然叫道:“王三爷!”
可随即小赵王爷发现王奋似乎也同样惊讶,他皱眉看着小赵王爷和青年汉子,又扭头看着龚绣,龚绣也傻了,半天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匆忙,另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青年汉子快步进来,冲王奋施礼:“报,刚才得报,柳寒在前面的永平街遇刺,刺客八人,全亡,柳寒无事。”
“谁干的?”王奋回过神来,扭头看着龚绣,又看看黄参和曾生,厉声追问:“谁干的?!谁干的?!!”
龚绣先是莫名其妙,随后有些紧张,黄参和曾生没有答话,显然这俩人不可能派人,王奋的目光径直落在龚绣身上。
“我若派人,不可能不与你商议,”龚绣沉着的说道:“此事当另有别情。”
“查!”王奋脸色微变,沉声道:“若是我们的人,不管是谁,一律严惩!绝不饶恕!”
“我立刻去查!”龚绣当即起身,匆匆离去。
小赵王爷冷眼旁观,开始他还以为是王奋在做戏,渐渐的觉着不像,好像真不是王奋所为。
“参加袭击的全死了?”小赵王爷问道,青年汉子点头答道:“是,主上,现在留下八具尸体,禁军封锁了现场,消息恐怕已经传到宫里。”
小赵王爷沉凝下看着麻衣汉子,王奋也看着灰衣汉子,灰衣汉子点点头,没有补充,小赵王爷叹口气:“王兄,这事不管是不是你作的,柳寒恐怕都要归到你身上。”
王奋没有回答,拧眉沉思,小赵王爷叹口气,冲他抱拳便要离去,到了门口,王奋这才惊醒,连忙起身:“小王爷,留步。”
小赵王爷转身苦笑:“王兄,还有何事?”
王奋沉凝下说:“我知道,不管说什么,小王爷都不会相信,这不是我干的。”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柳寒是如何判断的,若他断定是你作的,王兄,这事恐怕就没完了。”小赵王爷叹口气:“唉,其实我也认为不是你干的,今天这场是你安排我作的,当不会作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在内城,可王兄,唉,现在也不知柳寒是如何判断的,若是,...,恐怕连我都埋怨上了。”
王奋略微思索便断然说道:“小王爷,还请给柳寒带句话,我想见他一面,地点可以由他安排。”
小赵王爷略感意外,仔细打量他,王奋神情平静,眼中却有几分焦虑,这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略微沉凝,小赵王爷点点头:“好,话我可以带到,但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多谢小王爷。”王奋躬身致谢,小赵王爷带着他的人走了,他的人都在楼下,也没多少,就三个。
小赵王爷走后,王奋重新坐下,黄参和曾生的位置则变了,曾生依旧在窗边,黄参则移动到门边,两边的房间有了轻微的动静,很快便又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楼上楼下也传来繁杂的脚步声,不久,也安静下来。
王奋没有理会这些,但他知道,这是身边的人在作调整,这座酒楼,现在应该已经被他的人包下来了,楼上楼下都是他的人。
在得到柳寒遇刺的消息,王奋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身边的人背着他干的,但很快又否决了,这样的事,没有人敢背着他干,想明白这点后,他立刻想到,是不是许家或田家干的。
但更深层的担忧却是远在冀州的老祖宗,老祖宗虽然让自己全权处理此事,可这事从头开始便有种怪异的味道,二哥虽然受到挫败,可若家族加强支持,未尝不能转败为胜,但老祖宗却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便让自己来取代他。
这个动作等于宣布,二哥在下一代家主之争中出局,现在家主之争只剩下五弟七叔和自己,老祖宗偏爱七叔,这不是秘密,家族上下和冀州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不这样判断,他认为那不过是哥哥对弟弟的偏爱,老祖宗最后还是会把家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子孙,简单的说便是自己和五弟。
在漕运之争开始,王奋将二哥王桓视为最大对手,原因很简单,王桓长期经营家族事业,得到家族中很多人支持,包括史平这样的重臣,可帝都一战,王桓的力量损失惨重,连史平吴瀚都折了,当时,他还暗暗高兴,可没想到一转眼,自己也陷入进退两难之间。
究竟是谁干的呢?
王奋沉默的等在酒楼里,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龚绣便能带来答案。
“尊上,此地不可久留。”黄参低声提醒道。
王奋没有回答,相反让人拿来一把瑶琴,悠闲的弹起琴来。
黄参劝了一句后,便没有再劝,和曾生一前一后,守住房间,丝毫不敢大意。
上品宗师的实力非同小可,若让他靠近,呼吸之间,即可取人首级。
时间渐渐过去,王奋的琴声渐渐不再那么平稳,终于琴声停下来了,王奋起身走到窗户前,黄参连忙跟过去,与曾生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
从外面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俩人进来后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门口,这俩人是仅次于黄参曾生的高手,左边的下颌长须的汉子叫周忻,右边那个面色白净的汉子叫陈信,他们原来并没有跟到酒楼来,而是留守家中,现在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
王奋看着渐渐起来的晚霞,街上已经恢复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但王奋已经察觉,街上的禁军多了,原来半个时辰才有一队经过,现在才小半个时辰,便看到两队禁军经过,中间还明显有几个虎贲卫。
内城的防卫不是京兆尹负责,而是禁军和虎贲卫。
宫里的动作很快,这么快便作出了应对。
龚绣久久没有回来,王奋禁不住越来越担心,看看周围的属下,这些人有些是家族派来跟着他的,大部分是自己招揽的,现在他还没怀疑那些家族派来的人,这些人跟他已经很久了,那些初到的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接近他的身边。
就在王奋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龚绣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但这个消息却让他更加迷惑不解了。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也不是许家的人干的,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田凝向我保证,田家没有人出手,而且,我觉着田家好像有些退缩,田凝委婉建议和解,至于丁家,丁轩正在宫里,从早晨就进宫了,现在还没出来。”
从一开始,王奋便没有将丁轩考虑进去,丁轩的实力不足,这次事件中,他没有得到丁家的支持,原因很简单,丁家是支持齐王的,而丁轩却从开始便与家族相反,坚决反对齐王,支持当今皇帝,按道理,现在丁轩已经赢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丁家依旧没有原谅他,对这点,王奋倒是理解。
家族的决定必须执行,决不能背叛,这在任何千年世家都是这样,丁轩此举,势必引起丁家家主的不满,即便证明他是对的,但家族也一定会惩罚他。
不是王家,不是许家,不是田家,更不是丁家,那么究竟是谁呢?
冀州的老祖宗?还是.....
“三爷,会不会是宫里?”龚绣小心的提醒道。
宫里?王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