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没想到,原本是开导张汝蔓,到最后竟能想通一些事。
她明白之前的古怪感觉来自哪儿了。
或许,她想错了。对方的目标不是华夏集团!
壁画回归,国内热切的浪潮尚未过去,正逢华夏集团声势大噪,民众拥护正高,想动华夏集团的人,怎么会傻到这个时候动手?这两件事,无论是动华夏慈善基金,还是动张汝蔓的录取名额,手段都不在暗处,夏芍只要一回国就能知道。有心要动她的人,怎么会用如此打草惊蛇的手段?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或者,对方根本就不怕她知道这两件事。
夏芍大胆猜测,对方不仅不怕她知道,甚至就是有意希望她知道的!
这件事,是冲着秦瀚霖去的,或者说,冲着秦系……
连忠荣意图趁火打劫,侵吞华夏慈善基金,这件事若被夏芍知晓,定不会轻饶他!连忠勇身为东市一把手,他亲弟弟惹的事,他不会不管。夏芍处置连忠荣,最终必会和连忠勇对上。安排这件事的人,了解夏芍的性子,她是有仇必报的人,算计到她头上的人她会加倍奉还。从青省变天到京城王家覆灭,哪件事里都有她的手笔。即便连忠勇是东市市委**,夏芍也不会给他面子。双方对决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东市一把手的撤换,夏芍不会留一个不安分的因素在她的老家。以她多年以风水积累的人脉和徐家未来孙媳的地位,换走一个市委**,她做得到!
连忠勇的身家并不干净,一旦被撤换,难保有些人不会趁此机会大喊严查。那些贪污受贿的事,做得再隐秘也经不住有心人。如果对方真有心要动秦系,这些证据,只怕早就已经掌握了。
一旦查出来连忠勇贪污受贿的事,东市纪委、领导班子都得问责,到时候能牵连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是冲着秦系来的!东市身为青省经济第二大市,东市变天对秦系还是有打击的。
但对方的心挺大,盯着的不仅仅是东市的秦系人马,还有青市,意图撼动秦系更大的根基。
录取名额的事,就是冲着秦瀚霖来的。
能在夏芍没回来的时候帮张汝蔓把录取名额找回来,这事只有秦瀚霖能办得到!这小子帮了张汝蔓一把,却给自己埋了颗炸弹。高考招生历年都是国家所重视的,私换录取名额,不是小事。就算这名额本来就是张汝蔓的,秦瀚霖也不该从中插手招生的事。他走这一步,被人捏了把柄,便是大过!
而且,青省的招生工作,虽然归教育部门管,但既然工作组来到了青省,在招生过程中,难免和一些官员商人没有私下接触。一旦被查出来,青省的官员又要牵连一批,纪委恐怕也不能避免。
秦瀚霖是秦家老爷子培养的**人,他若出事,对秦系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这两件事,引子都与夏芍有关,可见对方也不想让夏芍置身事外,想把她也拉进这潭浑水里来。
要知道,连忠勇的背景不凡,其父是省部级**,秦系大将。夏芍若处置连忠勇,便是得罪连家,连家若一状告到秦家,秦家与徐家历来交好,这事儿若处置不好,秦家不失连家这一员大将,也得跟徐家擦出点不愉快来。
这是两面难为的事。
而录取名额的事一旦曝光,秦瀚霖为了夏芍的表妹惹上大事,难保秦家不会有意见。那个在背后算计的人,心思很密,若不是今天跟张汝蔓聊天,她一时还联系不起来这么多事。
但现在既然想到了,夏芍当即便冷笑一声。
对付秦系,还想借她的手,顺道把她拉下水,若不回敬这个人,她就不是夏芍!
……
此时正是午后,夏芍让张汝蔓回屋睡会儿午觉,张汝蔓昨晚酒醉,一直睡到午前才醒,哪里还睡得着?夏芍便称自己要休息,让她自己继续反省,然后便回了屋。
到了屋里,夏芍拿出手机,拨通的徐天胤的电话。
今天并非周末,徐天胤应该在军区,中午休息的时间,应当不会打扰他工作。而且夏芍肯定,某人一定没有乖乖午睡。
不出夏芍所料,京城军区办公室里,徐天胤面前放着台电脑,上面显示的是一幅作战用的军用地图。男人倚在椅子里,眉宇一贯的孤冷,少将军装在身,更衬出冷厉杀伐的气度。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正在键盘上工作,那手指骨节分明,左手中指上一只指环牢牢套着,柔缓了男人一身的冷。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动作一顿,眉宇间的孤冷明显柔化。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一张女孩子含笑的眉眼似透过屏幕望向他,声音也带着笑意,柔柔的,“师兄,听电话……”
这声音显然是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录的,徐天胤眸底淡淡笑意,拿起手机的速度却很快,“喂?”
他声音一贯的冷,胸膛却有沉沉的起伏,那是压抑的思念,从英国分开,两人已有半个多月没见。他知道她回到了家,这几天也忍着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没想到,今天她打来了。
因为……想他了?
男人的眸前所未有的柔,气息起伏,从来不知道这一刻那么期盼听见她的声音。
电话那头,夏芍开门见山,“师兄,回京城以后见过秦瀚霖吗?”
徐天胤一愣,气息都跟着一窒。夏芍好半天没听见他的声音,正打算出声,那边男人的眸已沉暗下来,声音冷了好几度,但还是回答了,“没有。”
“那你最好见他一面,见了他你就明白了,这小子有麻烦。”
徐天胤微怔,屋里直线下降的温度停了停。
“我这边发现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几天来的时候,把他一起带来,见了面再谈。”夏芍有秦瀚霖的电话,但却没直接给他打。对方有心对付他,秦瀚霖又在京城这漩涡的中心里,周围眼线很杂,夏芍担心谈话内容被人听了去。可以说她小心,但小心无错,对方这么会算计,连华夏集团都算计进来了,不送他个回礼怎么成?
但电话那头,徐天胤却没声音。
夏芍一挑眉,“师兄?”
“未婚夫。”那边终于传来男人平板的声音。
夏芍一愣,轻笑一声,这才听出有人心情不太好来。
“打电话来,就为了问他?”果然,男人还是没忍住,问道。
夏芍忍着笑,眉头一挑,语气凉凉,“不然呢?我听说有人先斩后奏来着,而且从我回来,就没打过电话来,我以为是不想我或者是不想交待什么,所以,今天打电话当然是说正事了。”
唔……
那边果然沉默了,好半天,冒出一个字来,“想。”
“想怎么还敢先斩后奏,也不交待一声?”夏芍眼都笑眯了,却还是忍着笑问。
“想给你个惊喜。”徐天胤声音略微沙哑,沉得夏芍目光一柔。
“那好,我等着你的惊喜。”女孩子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来,男人在那边松了口气。
她没生气。
但夏芍随即便道:“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秦瀚霖。就这样,到时见!”说罢,她便欢快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刚刚目光柔和下来的男人气息顿时冷了下来,房间里霎时冷了好几度,徐天胤捏着电话,骨节微微发白。
秦瀚霖!
……
徐天胤说好了月底那天来夏家送订婚的日子,夏志元和李娟不再纠结礼数上的事之后,便把这事通知了亲戚。
尽管没有送订婚日子的礼制,但是夏家的人还是很重视。徐天胤和夏芍订婚后,结婚的日子最早也得三年后,所以,订婚对两人来说便成了现阶段的大事。
既然是大事,自然要好好准备。夏家的人表示那天一定要好好摆宴,庆祝庆祝,夏志元一看他们想办得隆重些,便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隆重。本来就没有这个礼制,我们也不主张铺张。那天你们都到了就行,把两位老人请来,在咱们自家里坐一桌,吃顿饭,把腊月订婚那天的事谈谈就行了。”
夏志元是想着,等着腊月二十二订婚那天再隆重也不迟,那时候在京城,是奢是简全听徐家老爷子的意思。在东市这边,就暂不大办了,免得让人觉得太张扬了,给徐老爷子留下的印象不好,到时去了京城尴尬。
夏志元开了口,夏家人便只得按他的意思办。但哪怕是那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也不同于以往,穿着上必须隆重。于是,夏志梅、夏志琴和夏志涛三家人,从接了电话开始,便张罗起那天的穿戴来,边准备着,边等待着三十号那天。
李娟这几天也很忙,她要忙着订制那天的菜谱,准备饭菜喜宴,还得抽空去商场为丈夫和自己买身得体的衣裳。这些幸亏有夏芍在家里陪着她,给她参考着,虽然忙,倒也不会手忙脚乱。
而夏芍才是最忙的那个人。
她没见连忠勇兄弟,只是差人将那一百万的慈善款又还给了连忠荣,告诉他,这一百万买不了多少股份,不必费心了。
连忠荣捐出去的钱又被人退了回来,顿时脸上烧红,感觉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但他还没说什么,那人便回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家里既震惊又担心。震惊的是他这一百万居然买不了华夏慈善基金多少股份?怎么可能?那给他出主意的人不是说华夏慈善基金是夏家成立的,来源百分之九十是华夏集团的盈利么?夏芍是商人,就算她再热衷慈善,也没有大把的钱往慈善基金里撒的道理,毕竟她赚的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既然如此,华夏慈善基金里应该不会有太多的资金贮备才是!他之前估计,能有一亿就很了不起了,难不成……不止?
连忠荣的心吊得老高,他有种这回捅了篓子的感觉。他之所以敢在前段时间打华夏慈善基金的主意,不仅是因为那段时间的**风波,还因为连家的背景。连家是秦系的一员大将,哪怕华夏集团最终没事,夏芍也应该会顾及徐秦两家的交情,不会跟连家闹僵。说不定还会为了拉拢他,允许他入股。
但是现在看来,他想得太好了。他赶紧找上自己的哥哥连忠勇,连忠勇在电话里将他好一顿训斥,“要不是你贪心,能有今天吗?当初我看你是脑子灌水了,打主意打到华夏集团身上了!你也不打听打听那个女孩子的风评,她是好惹的人吗?!”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啊?她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吧?毕竟咱家老爷子……”
“你还提咱家老爷子!她现在就快是徐家的孙媳了,要是一状告到老爷子那里去,有你受的!”
连忠荣打了个哆嗦,“那怎么办?”
“上门道歉!还能怎么样?”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但当连忠荣提着礼品到桃源区外头,想去夏家道歉的时候,却被告知,夏芍不在东市了。
夏芍确实不在东市,她去了青市。
夏芍到公司里开了两天的会议,就在英国期间国内**事件的始末,向经理们和员工做出了解释。**风波最严重的那几天已经过去,经理和员工们意气风发,正沉浸在喜悦中。听闻董事长不声不响地把打算进军国内市场的日本大和会社给打发回老家了,会议气氛十分热烈。
这次英国之行,为期一个月,便令国外企业望而却步,不仅稳住了华夏集团现有的市场份额,还令集团在国内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护,扎稳了根基。在公司两天,夏芍所到之处,从高管到员工,她总能收到近乎崇拜的目光。
但夏芍却没沉浸在这些目光中,也并非回来享受这些的。她在回来的第一天,给了公司员工们欢庆的时间,第二天再次开会,会议的内容便令人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夏芍要求集体管理层全面调研国内空白市场,并让孙长德拿出了一连串的报告。
这份报告是对日本市场的调研,日本老牌拍卖集体大和会社已经在回到国内后申请破产,新兴拍卖公司的市场份额、经营模式、优势劣势等等分析,让管理层听得面面相觑,目露震惊。
这是……要进军国外市场?
夏芍确实有这打算,而且她最先想拿下的就是日本市场!日本从隋唐时期到近代,馆藏的中国文物为世界之最。这其中有当年两国正常交流时期的互赠,也有近代掠过去的。据说,在战后,日方曾归还过一部分文物,多达十五万多车,其中只有两千多件是比较珍贵的。在日本民间,不乏中国文物。当然,这些并不是夏芍主张先进入日方市场的唯一理由,她是商人,一切以集团利益为先,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大和会社刚刚宣布破产,为市场留下了一些空白,正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但这个计划能否成行,还要经过公司部门对市场的全面分析和调研,所以这个计划今年内不会实施。夏芍会给公司一段充足的时间,如果计划可行,也会在明年才会进军国外市场。
这天的会议让公司高层看见了新的天地和希望,人人紧张而兴奋。紧张的是开拓国外市场不是儿戏,成与败的第一步便在调研上,在这方面有一点疏忽,很可能造成判断失误,折戟而归。兴奋的是,集团新的成长时期就在眼前,或许明天,会再有震惊世人的传奇。能参与其中,每个人都觉得这一生在做一个事业,只要跟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孩子,事业总能攀登新的高峰。
夏芍在青市待了三天,原本只是处理公司事务,没有应酬计划,但她回来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同样从英国回来的胡广进领头,带着省内上层圈子的老总们设宴款待夏芍,也算是感谢她在英国的相助。
自从跟夏芍出席了一次拍卖会,英国上流社会里的那些人都知道他跟夏芍有交情,瑞海集团之前在开拓英国市场时遇到的重重阻碍迎刃而解。不仅如此,英国服装业三大巨头之一的沃特集团在拍卖会那天后,在世界市场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无论是中国还是其他国家,只要是有安亲会和三合会的地方,无一不损失惨重。这一个月的时间,听闻沃特集团已经准备撤出中国市场,这让在英国受到沃特家族百般刁难羞辱的胡广进,大出了一口气!
胡嘉怡如今在剑桥大学读书,以前所有的心思都在她那些巫术占卜上,现在一门心思学习管理公司,似乎在这一年里懂事了不少。这让胡广进夫妻都很感激夏芍,听说她回来了,怎么也要宴请她一番,表达感激之情。
饭局既然是胡广进夫妻请的,夏芍自然不好推辞。当晚,感谢之词自然有,恭维祝贺也难免,但省内圈子里的这些老总在席间打听最多的便是夏芍和徐天胤订婚的事。
这消息曝出的太突然了,把众人都震了个不轻。原来只是听说徐老爷子对夏芍很不错,许已经默认了她这徐家未来的孙媳。但这样的消息总不比正式订婚的消息来得惊人。要知道,连日子都定好了,这就不是什么捕风捉影的猜测了,是实实在在的身份了。
“夏董,你可不厚道啊,这么大的事,提前也不透露一声。”老总们纷纷笑道,目光却灼亮非常,齐齐盯着夏芍,似乎想从她口中听到些确认的消息。
夏芍一笑,“本来是订好了,正想着发喜帖广告亲朋,忽然收到世界拍卖峰会的邀请,不得已推迟了订婚的日子。我**他老人家正在合日子,有好消息了一定通知诸位。”
老总们一惊,“哟!唐老先生亲自给合日子啊,那可真是好事!”
说话间,众人纷纷望一眼,目露精光。夏芍既然把她**都抬出来了,那这事必然假不了了!眼前这名女孩子,在场的不少人还记得她刚来青市的时候,徐天胤初次出现在交际场合便是华夏集团的圣诞舞会上。那时候,恐怕没有几个人认为这段感情会真的开花结果。毕竟,徐天胤什么背景身份?而夏芍的身份又多敏感?
没想到,两人竟能摒除世俗观念,真的走到了一起。
“夏董,日子定下来了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啊!这样的喜事,我们不管怎么说都该祝贺祝贺!”老总们纷纷笑了起来,看夏芍的目光又多了分恭敬和小心。
夏芍笑着点头,看似应下,这些人却不知,日子唐宗伯早就算好了,正是腊月二十二,小年夜前一天。夏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说早了,这些人一定会早早准备贺礼,他们备下的贺礼分量必定不轻。徐家是官门家庭,礼太重并不好,夏芍也不希望欠这些老总太多人情费。而且,订婚仪式在京城举办,到时请帖是会发,却不会人人都发。这么多的人,哪里会全都请去京城,到时只是会通知一声,请些平时交往不错的朋友前往而已。绝大多数的人,要等夏芍过年回来的时候再宴请。
这些人不知道,夏芍心底早就有所安排了,他们打算也没有用。他们更不知道,后天徐天胤便会来夏家,送订婚的日子,并商量订婚的细节。
夏芍只在席上虚应了些事,第二天一早,开车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夏芍进门的时候,李娟刚放下电话,徐天胤打来的,说是明天上午十点到。
“那我明天上午去机场接师兄。”夏芍进屋笑道。
李娟正张罗着去厨房给女儿端热好的午饭,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回身笑着轻斥,“明天什么日子,要你去接?男方来咱们家里送日子,你没过门,哪儿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
夏芍一愣,噗嗤一笑,“送的又不是结婚的日子,干嘛这么讲究?”
“你爸说要讲究,你就依着他一回吧。眼看着女儿要嫁出去了,他心里头酸着呢。”李娟趁着丈夫不在,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母女两人笑了起来,李娟去厨房断了饭菜来,接着道:“你明天上午陪着你爷爷奶奶他们,什么事也不用管,我们来安排就行了。”
夏芍吃着饭菜,点点头,脸上却难得有些女儿家的笑容。期盼,却有点紧张。
本来,她是不紧张的。可是到了这日子,见父母嘴上说着送订婚的日子不在礼制内,不用太操办,结果还是张罗得挺认真,这喜悦的气氛便不由感染了她,让她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活像明天就要嫁人似的。
……
徐天胤说上午十点到,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却一早就起来忙活了。
夏志元先开车去十里村,将两位老人接了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夏家的亲戚们也都到了。四家人聚齐,一个也不缺!男人们把鞭炮拿出来,张罗着几点放鞭炮。女人们在厨房里忙活,张汝蔓带着夏蓉雪在夏芍屋里陪她。
“姐,紧张不?”张汝蔓抱胸倚在墙边,笑得打趣。
“又不是嫁人,紧张什么?”夏芍一笑。
“不紧张?那你一早就打扮得花儿似的,在镜子前都照了俩小时了。”张汝蔓毫不留情地戳破,她要报仇,昨天姐骂她了。
夏芍轻笑着看了张汝蔓一眼,她与出席舞会等正式场合相比并不算盛装,但却一早起来,坐在镜前两个小时,绾发,描妆。虽只是淡淡的妆,每一笔都有她的用心。说实话,壁画回归那晚面对全世界的镜头,她都没像这一早这么紧张过。
但紧张归紧张,夏芍脸上仍挂着淡然浅笑,她招了招手,把夏蓉雪唤过来,边逗她边缓解紧张心情。
“姐姐。”夏蓉雪甜甜地唤了一声,十岁的小姑娘,今天穿了身粉粉的洋裙,一双大眼睛看人怯怯的,小脸儿粉嫩诱人,瞧着惹人怜爱。
张汝蔓一眼看过来,大叹:“姐,你要是今天结婚多好?蓉雪正好给你当花童,年纪还不算大。”
夏芍不理她,这时候,只听外头蒋秋琳惊喜的声音传来。
“快点快点!快十点了,我看那边有车开过来了!**子,你衣服换好了没?再不快点,小徐进家门了!”
夏芍顿时脊背都直了直,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张汝蔓眼神儿一亮,拉着夏蓉雪就往外跑,“我们出去看热闹!姐,你不许出来!”
门砰一声关上,只听外头到处都是欢喜的人声,李娟在屋里喊了一声,“就好!”
没一会儿,一阵儿小跑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李娟的叨念,“我就说我换好了衣服再下厨房吧,你们偏让我先换下来。”
“这不是怕你在厨房弄脏了嘛!”
“不是有围裙嘛!”
“哎呀别说了,快快快!小徐到门口了!”
一阵儿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大群人往门口走的声音。一群人去得也快,转眼脚步声便渐小了。
屋里,只剩夏芍一人,她这时才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而这时,夏家人已经到了门口。一家人往外头一看,却都愣了愣。
只见远处园林式的曲路上,一辆军用路虎领路,后面竟然还跟了一辆车!两辆车已在眼前,只差停下,明显都是到夏家的宅子里来的。
“这、这怎么还……”夏志涛有点**,夏志元和李娟夫妻站在前头,也有点怔愣。
这时候,车停了下来。两名年轻男人从前头的军用路虎里下来,让夏家人又是一愣。
徐天胤一身笔挺的名贵西装,银黑衬衣,眉宇一如既往的孤漠,一下车便望向盛装的夏家人,对站在最前头的夏志元和李娟道:“岳父,岳母。”
这、这改口改得也太早了,还没进家门呢……
夏志元不应也不好,只好笑着虚应两声,李娟倒是笑得欢喜,点头道:“哎!小徐来了就好,路上开车累吧?这位是……”
一家人的目光都看向徐天胤身旁,目光好奇,那一身白色西装,笑眯眯的英俊小伙子是谁?
“伯父好,伯母好。我姓秦,秦瀚霖,你们叫我小秦就好了。”秦瀚霖笑眯眯回话,目光往门口的夏家人里一落,精准地落到站在其中的一个人身上。
张汝蔓呆住,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见到秦瀚霖。这混蛋跟来干嘛?
老夏家一家子却惊住了,“秦?”
跟徐天胤站在一起的,姓秦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哎呀,您、您……秦**!”张启祥这才认出秦瀚霖来。他虽然在青市工作了好几年,但秦瀚霖这样年轻有为的市纪委**,哪是他的职位能见到的?他平时只在局长办公室里的照片上见过,今天得见真人,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他根本就认不出来。
张启祥赶紧走下来与秦瀚霖握手,秦瀚霖笑眯眯,一边跟张启祥握手,一边摆摆另一只手,欢快笑道:“伯父不用客气,卸任了、卸任了!”
张启祥哪敢当他一声伯父?但听见他后头那句话才想起来秦瀚霖确实任期到了,已经卸任回京述职去了。
“我今儿就是陪着天胤这小子来提亲,私人身份,伯父叫我小秦就好了。”秦瀚霖笑道。
“呵呵。”张启祥笑了笑,没敢应他这话,只是回头看夏志元。
夏家人正震惊着,今天本是徐天胤来家里送订婚的日子,谁也没想到他能把秦瀚霖也带来,这可是中央纪委家里的小公子啊!
好在夏志元反应算快的,他这眼看着就是徐天胤准岳父的人了,对京城这些官家身份什么的,也比别人淡定了。他当即笑着与秦瀚霖握了手,表示欢迎,正要将人往家里引,这才想起后头还有辆车来。
刚才徐天胤和秦瀚霖是从一辆车里下来的,那后面那辆车是……
“小徐,后面是?”夏志元问。
徐天胤这才微微点头,道:“岳父,爷爷来了。”
“……”
嗯?
夏家人一愣,夏志元也还没反应过来“爷爷”两个字的意思,便见徐天胤往后头那辆车走去。他走过去,先敲了敲车窗,车门才打开。
车里先下来四名穿着便衣的男人,看起来都是三十来岁,面色如铁。四人在车前后站好,负手而立,刚好将车子护在中间,那气势即便隔着老远,也惊得夏家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只敢拿眼瞅着。
夏志元站在最前头,眼睁睁看着徐天胤打开车门,从里面扶出一位老人来。
老人手拄红木龙头手杖,腰板挺直,面有红光,眉宇威严。穿着身藏青勾着红边的夏款唐装,威严里带着些喜气。
下了车来,老人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宅院,微微点头,显然觉得景致不错。看罢,这才看向前方的夏家人,但他的视线被前头的警卫员挡住,这才道:“一路上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摆这架势吗?小张,带着他们旁边站!挡着我了。”
老人一开口,声如洪钟,颇为明亮,可见身体十分康健。
张叔一招手,警卫员往旁边站开,这才把前头的路让了出来。
老人这才看清夏家人,他目光准确地落到夏志元身上,显然夏家人的资料,他早就已经看过了,“这位就是亲家吧?”
亲家……
夏志元一震,这一句亲家把他给震醒了,但两眼看起来还是发懵,“老、老主席?”
他声音还带着不敢置信,后头的一大家子人就更不用说了。
徐康国笑着一摆手,“什么主席不主席的,我就是天胤的爷爷。这孩子上回来拜访,他叔叔来过了,这回来送订亲的日子,没个长辈跟着太失礼了,我这个爷爷就跟来了。不会太打扰了吧?”
“不打扰不打扰!欢迎、欢迎!”夏志元赶忙摆手,这才想起来要上前迎接,赶紧大步过来,和老人握了握手。握手的时候,夏志元心扑通扑通跳,手都激动得在抖。
这位老人,可是共和国仅存的功勋老人了!开国元勋,到现在还是共和国的副主席,夏志元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夏志元一眼看向旁边扶着老人的徐天胤,“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
“说什么?”徐康国一摆手,“是我不让他说的。要知道我来,你们还不得更忙活?不用忙活,都是一家人了,随便点就行。”
夏志元只得苦笑点头,他还能说什么?人都已经在面前了,“那、那您快请进屋吧!”
夏志元引着徐康国往宅院里走,站在院子门口的夏家人还一脸震惊,见警卫员跟着徐康国走过来,这才纷纷让开,眼却还紧紧盯着徐康国,像是不敢相信这位老人就在眼前一样。
其实,自从知道徐家承认了夏芍,老夏家的人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一家人一直觉得要见也得过年去京城的时候才能见到。毕竟这位老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国家领导人出行要布置和惊动的部门颇多,老人年纪又大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出京城。
京城到东市坐车要十二个小时,他居然也吃得消!这、这要是路上出点什么事,谁担得起?
夏家人惊着心,但不管怎么说,老人是到了,比起震惊来,惊喜确实更多些。
宅子三进,夏芍在宅子里布了风水局,走进来格外觉得空气宜人。正值晚夏,院子里花草长得极好,徐康国一路健步走过,赞道:“听说,这宅子是丫头买的?她倒是会挑地方,这地方养老好啊!”
夏志元陪在旁边笑着,“那孩子,对我们倒是很孝顺的,就是太忙了,放了假才有空回来,她妈总想她。”
“孝顺长辈是应该的。我看这丫头以后会更忙,等这两个孩子结了婚,让他们把你们接去京城住着,好好孝顺。为人子女的,再忙也得孝敬长辈。”
“呵呵,京城是好地方,我们未必住得惯。这宅院就挺好的,到时候再商量吧,我和她妈还没到要人伺候的年纪。”
“这宅院倒是不错的,养老比京城好。”徐康国点头。
一路聊着走过明堂,到了客厅。夏志元给李娟使了个眼色,李娟赶紧先进了门,对客厅里坐着等待徐天胤的夏国喜和江淑惠道:“爸妈,徐老爷子来了!”
什么?
两位老人一愣,表情跟刚才夏志元等人差不多,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了。
这时候,听门口一道洪钟般声音传来!
“第十四集团军第五十四师独立第五旅!夏班长!”
曾经的数字,曾经的荣誉,如今已经被很多人遗忘了,但有人依旧记得。夏国喜在十里村的那间老屋子里,一开始什么都破旧,唯独抗战时期的军功章每天都擦,那是他上半生的岁月,他这一生凭自己挣下的荣誉,都在那个年代了。
只是,曾经的部队编号连妻子都不记得,他原以为只有自己会铭记,没想到今天会从别人口中准确无误地报出来。
老人抬起头,正望见门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徐天胤的搀扶下健步走进来。
“老、老主席?”夏国喜颤巍巍站起来,两眼发直。
“呵呵,夏班长,这回……你可真的是老班长了!”徐康国走进来,不用徐天胤再搀扶,把手里的手杖交给他,大步进屋跟夏国喜握了握手。
半个世纪前,在国家千疮百孔的那个年代,战火纷飞,谁也没有想到,一位**,一位老兵,会在今天因为儿孙成为亲家而再次相见。而这个半个世纪的岁月,两人已白发苍苍,很多那个年代的战友都已经离开人世,唯有在的人才能体会这一刻的心情。
夏国喜眼圈都红了,在夏家人的印象里,他一直是硬脾气,除了夏芍,谁也没本事让他低头过。今天,他竟老泪纵横,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康国也很感慨,两人握了很长时间的手,直到夏国喜情绪平静了,夏志元才赶紧把人请到了椅子里坐下。
一坐下,徐康国便看了眼屋里,道:“那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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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月,要许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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