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一片死静,没人敢看戚宸的脸色,也没人敢说话。
夏芍虽然是走了,但众人耳旁却还好似充斥着林肯车划开撞出去的巨响,所有人都看着夏芍绝尘而去的方向,直到又听见一声巨响!
戚宸回身,一脚踹在了林冠的轮椅上!
林冠刚被宣布还剩三天的命,戚宸却好像恨他不立刻去死似的,这一脚踹得可不轻!林冠被一脚踹翻,轮椅的轮子都被戚宸一脚踹变了形,拖在地上带着林冠擦出去老远,停下来时,轮子都飞了出去!
林冠先前被夏芍震飞过一回,早已是伤上加伤,拼着要看到夏芍和徐天胤的下场,才坚持到了现在。结果却接连受震,如今被宣布了死期不说,又挨了戚宸一脚,他哪里再支撑得住?顿时白眼一翻,死死地昏了过去。
林冠昏了,原本在他旁边的刘思菱便跌坐在地上,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尽量降低存在感,就怕戚宸看她不爽,也一脚踹了,或者给她一枪。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刘思菱庆幸,戚宸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只霍地回身,目光沉沉一扫,扫得跟着他来的三合会人员全都低头的低头,躬身的躬身,表情肃穆。
展若皓、洪广和韩飞三人也不出声,直到戚宸一声怒喝!
“都愣着干什么!去查!看她今晚有什么事!”
“是!大哥!”展若皓和洪广高声一应,韩飞却是看一眼戚宸吃瘪的脸,笑眯眯的眼眸里全是趣味。但他也没耽搁,立刻和洪广回身打电话让手下人去查了。
展若皓也转身安排人手,而他身后不远处,同样脸色发黑、同样闹不清楚状况的展若南,目光从夏芍离开的方向收回来,望了一眼林肯车的缺口,目光一转,偷偷往机车上跨。
然而,正当她腿迈起来,展若皓面对着劳斯莱斯车窗的脸便是一寒,霍然回身,怒喝一声:“展若南!你敢逃!”
展若南一心以为他哥有事分心,看不见她,没想到腿还没跨上车子,就被逮了个正着!她差点一个踉跄,而展若皓已经寒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展若南那条腿还没从机车上收回来,展若皓便已经来到了她背后,大手一捞!展若南脖子本能一缩,被她大哥提着衣领逮了下来,转身大步走了回去,一把把她丢进了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展若南在车里骂,“操!展若皓!你敢丢我!还让不让老娘有脸在学校混了!”
“要脸就给我闭嘴!再骂一句,我让你休学!”展若皓隔着车门眯着眼盯着他妹妹,薄唇抿成刀子,严肃的眉宇压抑着火气,额头青筋都在跳。
“靠!展若皓!你要不要这么独裁?”
“我独裁?好!明天你就给我休学,直到你头发长出来为止!”
“操!这是老娘的头!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是你大哥!”
“大哥了不起啊?”
“对!”
“靠!”
兄妹两人隔着一道车门互吼,旁边戚宸寒着脸,远远望向夏芍的车子扬长而去的方向。
而校园里挤着的学生们见三合会不走,没人敢出校门,也都随着戚宸的目光望向远处。还是那个疑问,那大陆来的转学生,到底有什么背景?
这件事还没人闹得清,但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下周校园里,定然又是一场风暴!
……
别人是什么心思,夏芍自是没那么多时间去理会,当校园门口乱象未散的时候,她正在商场里,让徐天胤帮她挑礼服。
陈夫人并没邀请徐天胤,因此,徐天胤也不好出席。今晚的晚宴是夏芍一人赴宴,徐天胤只把她送去,然后便开车回去,等夏芍晚宴结束再来接她。
因而,今天的礼服,只需要挑夏芍的。
以前夏芍在青省出席舞会和发布会的时候,旗袍都是设计师量身定做的,如今她在香港,还没来得及联系设计师,于是便只能到商场去挑了。
对夏芍来说,与徐天胤逛街是种乐趣。她见还有些时间,到了商场之后,故意去试穿各种款式的礼服,短裙的,长裙的,各类颜色、款式,只要是看得上眼的,她都试了不少。
但无论她是选哪种颜色哪种款式的,只要是短裙,从试衣间出来时,男人第一眼一定是落在她腿上,死死地盯着,有仇一般。而她若是穿长裙,他的目光便会聚焦在她的领口抑或后背,眼眸黑漆漆。
夏芍全程忍着笑,直到快没时间了,她才结束了玩闹的心思。
最终,夏芍挑选了一件银灰长裙,与在胡嘉怡生日宴上的不同,这件明显要更精致些。裙摆曳地,裙身镶嵌着纯白的水晶,灯光下耀着人的眼,气韵优雅尊贵,低调的奢华。
她发丝尚未绾起,但一走出来,便已让店里的服务员目光呆滞,忍不住屏住呼吸了。
徐天胤站在试衣间门口,深邃漆黑的眸中也染了店里暖柔的光影,但他随即便将目光落在这件礼服深v的领口上,盯住。
店员很有经验,一看便懂了徐天胤的意思,立刻笑道:“这位先生,小姐。我们店里这款礼服是委托意大利时尚设计师jos设计的,他只为我们店里设计了三件礼服,都是同系列不同款式。您身上穿的这件款式,还有一件圆领的,一件斜肩的。您要不要再试穿下那两件?”
夏芍正笑徐天胤的心思,原本她是见没有太多时间了,这件款式也还好,便想要这件了。但听店员这么一说,倒也不妨看看。
只是这回,徐天胤跟着走了过来。
圆领的那件略显低调,瞧着前身是遮上了,后背却是深v。斜肩的那件后背也是深v,但好歹在设计上有条丝纱半遮半掩,不会太直白地暴露出来。
徐天胤在看过后,果断把斜肩的礼服从店员手中接过,递给了夏芍。
夏芍抿唇笑着,转身进了试衣间。
斜肩的礼服依旧是镶嵌白水晶的设计,比夏芍最先试穿的那款更加修身剪裁,曼妙曲线一览无余,单肩剪裁、曳地裙摆,一走出来便是一道典雅尊贵的风景。
夏芍笑着转身给徐天胤看了看。
她背部曲线曼妙纤柔,毫无瑕疵的珠润光泽在店里的灯光下叫人窒息。但好在有斜肩垂下的丝纱遮了,若隐若现,并不直入人的眼眸。
男人对这款式本应是满意的,毕竟是他挑的。但他却目光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沉暗,略微危险的气息。
夏芍感觉到,往后一退,笑着瞪徐天胤!
店员从旁赞道:“小姐,您真是太美了!气质好,皮肤也好。这款礼服真的是太适合您了,简直就是量身设计!”
夏芍轻轻颔首,含蓄地一笑。
店员立刻又问:“您是要去参加晚宴吧?我们店里就有化妆师跟造型师,他们会根据您的气质,帮您完美提升靓丽的!有需要么?”
夏芍笑了笑,点头。店里就有,那自然是最好,省得她到处跑了。她去楼上绾了发,化了淡妆,下楼来时连鞋子都在店里挑了款合适的,徐天胤付了款,两人这才去了车上。
一到车上,徐天胤便想拥住她,夏芍笑着躲开,拿出手机,“也不看看时候!要去陈夫人那儿呢!”说完她便给陈达打了电话,问明了地址。回头的时候,见徐天胤还在看自己。
男人一副认真的模样,点头,“好,不在这时候。”
夏芍一愣,半晌才联系上他在说什么,顿时脸颊微红,咬唇。她不过随口一说,有答应什么吗?
“开车!”
……
陈夫人邀请夏芍的地方是她娘家主宅,一幢看起来有些历史的豪华西式别墅。
车子停在庭院的大门外头,下车前,夏芍回身说道:“眼下才七点,师兄别在这儿等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散席呢。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吧。”
“嗯。”徐天胤点头。
夏芍这才下了车,跟着前来迎接的佣人进了宅子。
夏芍原以为陈夫人会在陈家亦或是她自己的房子里设晚宴,没想到竟是在她娘家。那日约见陈达,听他说自己妻子娘家势大,夏芍回去后这才有心查了查。
这一查,可当真是意外收获。
怪不得陈达说他妻子娘家都是政商名流,何止是名流这么简单?
陈夫人的外祖父曾经任过香港总督,卸任后归国,受封男爵爵位。她父亲经商,母亲是英国人,总督的千金。陈夫人的大伯和叔叔都从政,两人竟任着政务司和律政司的司长!而陈夫人的两名哥哥都经商,继承父亲的生意,在欧洲经营珠宝和一些出口贸易一类的生意。陈夫人本人也有自己的生意,是一家上市服装公司的老总。
这样的家族,在香港政商两界,绝对是有着很重的分量了。
陈达当年一介破产商人的公子,娶了这样一位妻子,莫怪乎他这些年一直觉得抬不起头了。家大势大,是不免压人。
夏芍由佣人引路,一路到了前厅,门一打开,里面富丽堂皇,灯光金黄照人,夏芍尚未抬眼,便听见一声女子热情的笑声。
“夏大师来了?欢迎欢迎!”
夏芍抬眼间,女人已经走来了门口处。
两人相视,只见走来的女子一身白色礼服,头发高绾,端庄高贵。她已不年轻,四十有七,保养得却是很好,乍一看如见三十出头风韵正熟的女子。但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倒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不过,倒也增添了些迷人的韵味。
这韵味,是女人经历世事岁月的磨练才有的气质,并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有的。
夏芍一见女人高鼻梁、微微发着褐色的发丝与瞳眸,便知这是陈夫人了。
而陈夫人见到夏芍之后明显也愣了愣,随即目露惊艳神色,将她上下一打量,笑道:“真搞不懂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女孩子都恨不得天天给人看,你怎么还遮起来?”
夏芍听了一愣,接着垂眸一笑,显然陈达跟他的夫人说过了。不过,这陈夫人说话倒也不觉得怎么客套,笑容倒是热情。
主人都热情了,她这个客人自然不能扭扭捏捏,夏芍当即笑道:“这不是不遮不掩地来了?”
陈夫人一听,眼神儿一亮,接着便笑着一揽夏芍胳膊,“不遮不掩好!我这人爽快,就爱不遮不掩!夏大师的性子,倒是对我的脾气!”
夏芍一笑,“既然爽快,那就别叫我大师了。夏芍。”
“好!芍妹!我本姓罗,罗月娥。”
“娥姐。”夏芍笑着点头。
两人挽着手,走进富丽堂皇的罗家客厅。这才一见面,两人竟然姐妹相称了,这让跟着过来迎夏芍的陈达看得有些傻眼。
罗月娥看向丈夫傻愣愣的表情,横着眼笑着挑刺儿,“怎么?觉得别扭?是不是觉得我老了,跟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姐妹相称,瞧着可笑?”
陈达压根就没开口说话,劈头就挨了一顿挑刺儿,顿时苦笑。
但他还没解释,罗月娥便转头对夏芍道:“我可不是占你便宜,不是有种交情,叫忘年交么?我看啊,咱俩这就是!走,里面坐去,不理那些煞风景的人!”
夏芍看了陈达一眼,见他苦笑着跟过来,便心里有数了。
那天她一番点拨,想来是陈达看明了些自己对妻子的感情,现在想要和好,而罗月娥正拿乔呢。
夏芍来到厅里沙发处坐下,罗月娥叫佣人上了茶来,夏芍一看是碧螺春,便会心一笑。她那晚约见陈达,叫服务生点的就是碧螺春。想来是罗月娥问过陈达,知道了夏芍的喜好,便叫佣人备下了。
这样的细心,果真与夏芍当初的推断没错,罗月娥此人,热情爽朗,压人是压人了些,但内心却是细腻的女人。
待坐下喝茶闲聊了几句,夏芍便打量了一眼罗家的客厅,发现除了陈达和罗月娥,以及几名佣人,今晚并没有其他人。
说是罗家主宅,倒是看起来并没有其他人的样子。
罗月娥很会察言观色,一见夏芍目光所掠之处,便已猜到她心中疑惑,顿时笑道:“这房子我爸妈住着,他们已经退休,现在正在国外度假呢。我伯父叔父都在外头各有家宅,两个哥哥都在国外,这房子这段时间一直空置。我想着今天请贵客来,总不能怠慢了,索性就回来,把这房子征用了!”
夏芍闻言一愣,接着噗嗤一笑。
好一个征用!这罗月娥的性子,倒有点意思。
陈达在旁边笑了笑,“月娥的性子直爽,说话有些幽默,夏大师习惯就好,别往别处想。她今晚为了请你来,可是亲自下厨的。菜谱早两天前就定好了。”
夏芍注意到,陈达说这话时神态语气皆是温和,但奈何罗月娥不领情。
她一眼看向丈夫,眼神带刺,话也带刺,“我自己不会说啊?要你帮我说!你抢了我的话题,我接下来说什么?还有,我怎么不记得我是直爽幽默的性子?我记得,我是吵吵闹闹,不可理喻来着!”
陈达脸色纠结,一摆手,叹气,“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跟你吵。”
“你以为我爱跟你吵!”罗月娥板起脸来,直到把丈夫说得不说话了,她才转移话题,转脸便对夏芍笑道,“我是下厨做了些菜,不过我擅长做西餐,看你喜欢喝茶,想必喜欢吃中餐,所以今天我就做了中餐,不知道能不能入口。”
夏芍笑了,玩笑道:“我这人不挑剔。娥姐敢做,我就敢吃。”
罗月娥一愣,接着便掩嘴笑了起来,一拍夏芍,“好!看来咱们真合得来!既然这样,走,咱们去餐厅练练胆量?”
夏芍笑着站了起来,两人挽着胳膊,还真一副相见恨晚的姐妹模样,笑着就往餐厅走。陈达跟着起身,也一起去往餐厅。
正当这时,门口却进来一名佣人,说道:“小姐,姑爷,外头三合集团总裁戚宸先生拜访!”
陈达和罗月娥一愣,回身!
夏芍也是一愣,垂眸。
戚宸这厮……
这必然不是赶巧!罗月娥此人,做事面面俱到,连夏芍喜欢喝茶吃中餐她都能猜测到,不可能在请了她的同时,还请别人。这一点,看陈达和罗月娥夫妻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但戚宸人都来了,虽说是不和礼数了些,但他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守礼的人。罗家也不能说不让他进。
罗月娥怔愣一刻,便立刻一笑,露出热情的笑容来,“不请自来,来者也是客,快请吧!”
话音落下,戚宸也走到门口了。
他大步迈进来,进别人家就跟进自己家没什么两样。一身黑色西装,扣子还是只系一颗,露出健硕的胸膛上那条乌黑大龙,浓黑的眉眼看人带着力度。
戚宸一进客厅,第一眼便是看向夏芍。
她今晚出席罗家晚宴,并未穿旗袍,而是一袭银色曳地长裙,香肩半裸,白色水晶折射的耀眼的光芒衬着珠润的肌肤,整个人如玉般立在那里。气韵仍是宁静的,只是多了些低调的华贵,却还是让人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戚宸索性视线便不离开夏芍,而是踏着大步向她走来,站在她面前,挑眉,可恶地一笑,“出席晚宴,也不带男伴!一点规矩也不懂。好在我来了,勉强给你搭个伴吧。”
夏芍看向戚宸,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很无语。
戚宸见她脸色比下午在校门口时好看些,便哼道:“哪儿找我这么好说话的人?被人骂了一顿,还特意来给人当男伴。还不快笑一个,谢谢我?这次,总算是你欠我了吧?”
夏芍能笑得出来才怪!
这人,就为了这个才来罗家?他逻辑是怎么养成的?跟常人真是不一样!他确定,他跟展若南不是兄妹?
戚宸的话里难免透露出他今晚是为了夏芍不请自来的,这不由令陈达有些惊讶。他不惊讶戚宸跟夏芍认识,夏芍是唐宗伯的嫡传弟子,香港不知多少名流想结识她,戚宸跟她认识并不稀奇。
但,看这样子,这位闻名遐迩的黑道当家人,这是对夏芍上心了?
不过,这话里那句“被人骂了一顿”是什么意思?
夏大师把戚宸给、给骂了一顿?
罗月娥则比陈达镇定得多,她眸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然地勾起唇角,打趣地笑看向戚宸,“敢情戚老大来我们罗家,不是冲着罗家主人来的?那我可不可以让佣人把你打出去?”
戚宸一听这话倒笑了,看向罗月娥,“罗姐,没人能把我打出去。你就当我私闯民宅也好,反正我是闯了!没准备我的饭吧?出去吃?我请!”
罗月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容更有韵味,“行了!到哪儿都是这么霸道。我们罗家还能缺你这一张嘴?放心吧,菜我都做好了,再多一人也吃得饱!既然来了,就一起进餐厅吧。”
两人话里话外都是熟识的意思,夏芍也不意外。以罗家的背景,戚宸跟这些人认识,并不奇怪,只是罗月娥的交际能力一看就是在黑白两道通吃的人。寻常人,哪敢说把戚宸打出去的话?
四人进了餐厅,不出所料,罗月娥与丈夫陈达坐在一起,夏芍和戚宸被安排在一起坐着。
罗月娥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笑道:“来来来,都尝尝我做的菜。我呀,今晚跟芍妹一见如故。她可是说了,我敢做,她就敢吃的!那块尝尝看吧?能毒死人你也得给我咽下去,可别吐出来!”
夏芍顿时笑了笑,戚宸转头,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笑容上,也笑了笑,“那你可要失望了,罗姐的手艺不错!”
罗月娥顿时轻斥一眼戚宸,“又是个多嘴的!谁叫你告诉她的?我想吓吓她的。”
戚宸哈哈一笑,挑眉看向罗月娥,“那罗姐也要失望了,她胆子很大。”
“看出来了。”罗月娥打趣地看戚宸一眼,似是在笑他进门时那句“被人骂了一顿”的话,但她却很有分寸地没有去问。
罗月娥对席间的气氛引领得很好,她说话风趣,时常与戚宸逗趣着说话。而夏芍和陈达则属于安静的,陈达是说一句就被罗月娥堵一句,后来干脆闭嘴,沉默了。夏芍则是心里有盘算。
她今晚来罗家出席晚宴,本意是谈谈酬劳和艾达地产的事。艾达地产的事是主要的,但戚宸不请自来地杀到,显然这话不适合在明处说。
不管怎么说,三合集团的生意也涉及房地产业,夏芍自然没有在同行面前说这些的道理。
但她倒也没忘了餐桌礼仪,也隔三差五地与罗月娥笑谈几句。罗月娥知道夏芍是风水师,便知她给人看相指点风水,都是要酬劳的。因此,并不围绕这些问个不停。话题多是围绕着天南地北的趣事聊,令罗月娥有些意外的是,无论她说什么,夏芍都能接上几句,且观点独特,以她的年纪来说,当真是有些见识了。
戚宸也是时时注意着夏芍,目光除了吃饭,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但夏芍不太搭理他,只是跟罗月娥聊得甚欢。
罗月娥越聊眼神越亮,不由对夏芍这年纪有这些见识充满好奇,聊着聊着,时间便过了两个小时,桌上上来了甜点和水果,晚宴也算进行到尾声了。
罗月娥这才笑道:“今天跟芍妹真是相见恨晚,可惜我大伯和二叔今晚没来。其实,我没告诉他们我今晚请你,总想着自己先见见你。他们要知道我见了你没告诉他们,肯定要说完!呵呵,下回再约个时间,我把他们都叫来!哦,还有我那两个哥哥!我的事,可叫他们都想见见你呢!”
罗月娥虽然对丈夫对自己回心转意很惊讶,也很想见见夏芍。但尽管她有名声在外,她也想要先自己亲眼见见,如果真是名副其实,她才会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认识。
夏芍心中有数,并没什么不满,反倒觉得这女人精明。
“我家这不争气的男人的事,还真是有劳芍妹了。娥姐该怎么谢你?”罗月娥看向夏芍,总算问到了正事上。
夏芍一笑,不慌不忙,“这事涉及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我想需要跟陈先生和娥姐单独谈谈。”
这明显就是说戚宸碍事,戚宸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夏芍的理由很正当,陈达一听就站了起来。
“那行,夏大师,楼上客房谈?”
“要谈也是我谈,你有什么好谈的?夏大师的酬劳,是你能付得起的?”罗月娥这话说得算是很不给丈夫面子了,但陈达却并没露出愤怒和屈辱的神色,这与他当初跟夏芍提起妻子时的愤慨大相径庭。
罗月娥给戚宸赔了罪,然后带着夏芍上了楼。
到了客房,门一关上,气氛安静下来,罗月娥的神情也才平静了下来。她不像是在客厅里八面玲珑的模样,只是浅浅笑了笑,对夏芍指了指沙发,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夏芍并不开口,只是微笑。她知道罗月娥不让陈达上来,是有话想单独跟她说。
果然,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罗月娥当真开了口。
她一开口便是自嘲一笑,“我跟你一见如故,你可不许蒙我。我想听句实话,你看我这人说话,是不是真就那么压人?”
夏芍闻言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深意,“我想娥姐的强势乃是家族环境练就,你习惯了身居高位,凡事掌控,有个人性情的原因。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在陈先生面前的强势,与此不同,以前是怎样的原因,我不甚了解。但今晚,你是故意的。你在怪他?”
“我可不是在怪他?”罗月娥深吸一口气,看向夏芍,“他来跟我道歉,还跟我提我出轨的事!你会看相,你倒是看看,我像是那种出轨的人?”
夏芍笑着摇摇头,“没有。娥姐双眼之间并无黑线,奸门色正,并无出轨之相。当年,你是故意气他的?”
罗月娥扭脸看向窗外,“他就是个呆子!一根筋!一辈子脑子不会转弯儿!”
夏芍垂眸,不语。罗月娥为什么骗陈达说自己出轨,原因不必说都明白。她定是觉得丈夫不在乎自己,故意说着气他的。
夏芍不说话,罗月娥也不说话,屋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才转头看着窗外开口,声音有些低,哪还有刚才在客厅的强势?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为爱蹉跎了近二十年的岁月,如今想起当年事,心情复杂,眼眶微红。
罗月娥是个要强的人,她在外人面前从不露出软弱的一面。今天或许是跟夏芍一见如故,或许是因为她是风水师,看相算命,许多事瞒不过她,因此罗月娥也没了什么心理压力,当即便缓缓说起了当年与丈夫陈达之间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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