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传闻一直事故不断的工程就在市区的繁华地段,离着商业街道仅仅隔了五条街。这样的黄金地段,能竞标下来建起高级住宅区,那势必是要狠赚一笔的!
但此时在夏芍眼前的,却是一处空荡荡的园区,并不是景致空荡,而是没人。在这繁华的市区地段,眼前就像是被圈出了一处无人区,热闹与寂静形成强烈的对比,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里毕竟是市区,黄金地段,烂尾工程放着也不好看。最后,市里就决定干脆把这地方建处公园,好歹也算一处美化设施。但是即便是建公园的时候,也是频频出事。最后工人都不好招,就匆匆把外围建了建。现在从外头看像处公园,有花有草的,但其实里面就是个空的,还没建好。因为传言说这里因为建在金代出土的墓上,才导致事故频出,所以平时也没太有人来。”
车子外,陈满贯和马显荣陪着夏芍下来,马显荣指着前方的地段说道。
陈满贯看了看四周,点头道:“还别说,真是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前面就是繁华的商业区,这边居然就没人。夏总,你看这地方是不是风水有问题?真是因为金代墓葬的问题?”
夏芍看了看四周,笑了,“有不少城市都是建在古代城池或者墓葬之上的,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那夏总的意思,这工程一直出事故,与墓葬无关?”陈满贯问。
夏芍含笑点头,望了望街道对面,轻轻挑眉,“看见对面的两座高楼了么?”
陈满贯和马显荣闻言抬头望去,街对面确实有两座高楼,是市中心的假日大酒店。酒店的建筑现代简洁,光亮灰色的建筑,高近百米,仰着头看,压迫感逼面而来!
“这两座楼高百米,中间通行的巷子却很窄,大抵是当初建的时候,为了留给行人方便,故意留出来的。但这条窄巷却直冲我们站的位置。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初的高级住宅园区,门户应该就开在我们站的位置。”夏芍笑道。
陈满贯对此不太清楚,马显荣却是回头看了看,惊愣地点头,“没错!就在这里,夏总怎么知道?”
“必然在这里。”夏芍一笑,“这种煞,在风水上很容易判断,天斩煞而已。你们看那两座大楼中间的巷子,像不像被一把利刃从天而降,直直斩断?风水曰:居风口者,凶。古话有云,无风还有三尺浪。两幢大楼越高,间距越近,其风速越强,气场冲击力越强劲,伤害也就越大。阳宅遇此风煞称为‘天斩’,阴宅犯此风煞则称‘凹风’,均属凶煞之列。居于此地,必有破财、横祸。”
“就、就因为对面假日酒店这两幢大楼?”马显荣惊愣了。
夏芍笑看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只能看见大楼而已。气的流动必然产生气场,气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两座高楼加持了中间巷子的气场,使之冲力强劲,才有这样的利害。”
马显荣呐呐点头,似懂非懂。
夏芍却转身看了看后头公园不像公园、住宅区不像住宅区的地方,笑了笑,“而且,这地方犯的还不只是天斩煞,你们看见前面这条道路了么?形似弯弓而过,对面那条巷子就像一把弓箭,被这条弯弓直直射来。这地方,不仅犯了天斩,还犯了反弓煞,两煞相加,人丁伤亡、事故频发,实属必然。”
这地方,偶尔来走走倒是不太要紧,一旦常住,必然出事。就像工程建设当中的时候,工人夜里宿在这里,不出事就怪了。
陈满贯和马显荣互看一眼,陈满贯算是习惯了这些事了,马显荣却是因为刚跟着夏芍没多少日子,听着大感玄乎。
夏芍进了车里,“走吧,回店里,边走边说。”
两人只得上了车,马显荣开车,陈满贯陪着夏芍坐在后头。
车子渐渐驶离,夏芍朝后视镜处看了眼,目光仍停在方才的地方,问道:“这处工程如今还在金达地产手上?”
金达地产,省内房地产业的龙头企业,老总是省里纪委书记杨洪轩的小舅子。凭着这人脉,拿下了不少工程,在省里地产业界,他自认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在。金达也不是没想过转手,但这地方因为挖地基挖出了金代墓葬的事,已经是很出名了,后来总是出事故,就有人说是建在墓葬上,对人不好。这种传言几乎人人知道,金达就是想要转手,也没人要。”马显荣边开车边道。
“没人要?”夏芍笑了起来,“没人要,我们要。”
“我们?夏总的意思是……我们华夏要进军地产业?”陈满贯看向夏芍,他对她的能力是没有丝毫疑问的,他也相信华夏的未来势必是个庞然大物,但集团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最少也应该要华夏在青市站稳脚步,在省内打下根基之后,再向外扩张啊。
马显荣也露出忧心的神色,“夏总,我对您的决定是没有意见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先稳一稳比较好,咱们现在正忙着对付王道林,拍卖公司也要来青市入驻,现在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呀。而且,您要进军地产业,金达地产是个大障碍,杨书记的小舅子曹立这人在青市很有名,他这个人很痞,后台又硬,省内的地产公司,没有敢压他一头的。华夏风头已经很盛了,如果被他知道,我们华夏要进入地产业,有跟他分一杯羹的想法,他能不能容我们,很难说。现在,一个王道林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树了大敌了,不宜在这个时候再招惹曹立啊。”
陈满贯跟马显荣可谓想法一致,两人都有些不太赞成地看向夏芍。
夏芍却是笑着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这两员大将,不急不躁,“我什么时候说,要进军地产业了?”
两人都是一愣,不进军地产业,她问那处工程做什么?
“我可没说,要进军地产业的是我们华夏。”夏芍笑意有些深,“我只是看上了那处工程,那地段很好,风水上的煞力我自有办法化解。现在要交给你们的事是,找个眼生的人,要在青市无根无基的,成立个地产公司,然后去找曹立谈谈,把那处工程买到手。”
马显荣愣了愣,陈满贯却是想通了夏芍的用意,无奈一笑,“夏总又想来当初华夏拍卖公司成立时候的那一套?”
夏芍轻轻点头,“我自然知道此时不宜再树敌,即便是我有进军地产业的想法,那也得等解决了王道林之后。我看上这处工程,自然有我的用意。咱们华夏要在青市站稳脚跟,在省内稳住了根基,除了资产,还需要人脉。那处工程的地段很好,拿来建座私人会所,要比在店里给人看风水私密性更好。”
她之所以要找个眼生的人来注册这个地产公司,自然就是为了不以华夏的名义接触曹立。这个人必须在青市无根无基,这样曹立才不会有所警觉,更不会把这新进入行业的地产公司放在眼里。整个青市的人都知道那处工程事故频发,谁接了谁赔钱,曹立没道理不撒手,不仅能捞会点钱来,还可以看着这个新人公司自寻死路,一箭双雕的事,谁也不会放过。
待会所建好了,华夏再买过来就是了。到时,外界看来,只不过是华夏是这家地产公司的客户而已,不会惹人怀疑。
夏芍打算以这座私人会所,广集省内上层圈子的政商名流,为华夏铺展开一张人脉的大网!
看看今天的事,几个文物局的和警局的人,就能被王道林请来,在店外一番闹腾。这不就是在欺她初到青市,背景尚浅?华夏若是有深厚的人脉撑着,王道林再想出这样不入流的阴招,他就得掂量掂量!
以华夏目前的资产,保障福瑞祥和拍卖公司的正常运转,没有问题。但若是想再向外扩张,便还是需要资金的。因而,在夏芍的算计中,王道林这堵墙不仅要推倒,还得想办法吃下去!这么一来,才能让华夏成为省内古玩行业和拍卖行业的龙头!让省内真正成为华夏的根基。
至于地产行业,这方面夏芍是知道的。前世房价高得有多么离谱?房地产行业成就了多少巨富?但这一行业,老实说,连经济学家也看不透,到底最后会不会有崩盘的那一天。而且,从夏芍内心情感上来说,她并不太想要成为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地产大亨。
所以,到底要不要进入地产行业,一直是夏芍犹豫的问题。
眼下,她倒是没想那么多。注册地产公司只是为了这一块地标,为的就是建私人会所,给华夏积累人脉用的。至于以后的事,等她吞了王道林,有了足够的资金再说。
车里一阵沉默,夏芍的解释让陈满贯和马显荣都沉思了起来,两人毕竟是商场上的老将了,她这么一说,也都觉得这招确实是管用。
陈满贯点头道:“不错,这么做确实能避开曹立的视线,不要让他以为我们华夏有跟他争利益的打算。这样,给我们时间对付王道林。王道林一倒,我们福瑞祥坐上省内古董商第一把交椅,又有了夏总的私人会所建立起来的人脉,到时倒是不怕跟他摊牌了。这招瞒天过海,实在用得精巧!”
马显荣也点头,语气叹服,“夏总,我算是服了你了!建这么个私人会所,你拐了几道弯?”
而且,在他还在把目光放在王道林身上的时候,她却已经在考虑积累人脉的事了。确实!他是太在意王道林,而把目光局限在了他身上,忘记了往别处看看。
而这少女,她的目光永远放在大局,作为一个集团的掌舵者,确实当之无愧!
“要不是这地段实在好,又势必价码便宜,我何必绕这么大弯子,非它不可?”夏芍笑了起来。
“是啊,这可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金达地产放在手里一直亏损,有人有意要购买,他们自然会放手,到时我们可是有大便宜要捡啊,哈哈!”马显荣一笑,精神为之一振!
接着,陈满贯和马显荣两人便应下帮夏芍留意地产方面的人才,有消息便通知她。
三人一路开车回了古玩街上,而这时,古玩街上,王道林被警局的人带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条街。
夏芍一从车里下来,同行们便纷纷从店里出来,笑着上前恭贺。
“哎呀!夏总,今儿这出戏演得漂亮啊!”
“可不是?王道林算计来算计去,反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哈哈。”
“这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他不闹这一出,也不用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夏总年纪轻轻,却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以后咱们省内古玩行会有了福瑞祥在,再也不用受王道林的气了!”
众人纷纷前来道贺,言语间恭维和示好之意不断。陈满贯和马显荣笑着将众人请进店里,一群人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到了中午,便有人提出要请夏芍去酒店开饭局。夏芍并未推辞,也是有心要跟这些同行搞好关系。
一行人去了酒店,宴席间不由好奇,纷纷打听夏芍是怎么看出来今天那人有问题的。夏芍便是一笑,不待她说,陈满贯和马显荣便唱双簧似的,一人一句绘声绘色地讲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顺道连警局里那人招供的事也讲了,还把那件铜镜被文物局没收、王道林被带进局子里时的表情给痛快地描述了一遍。
众人一听,纷纷眼神大亮,不由大声叫好,纷纷道一声,“大快人心啊!”
只是,叫好完了,却又是相互之间看一眼,都对夏芍通过面相看出对方有问题的事非常好奇,也琢磨着让她给看看。
夏芍见此,也不推拒,当即便浅浅点出在座众人里,一些人过往的经历,和目前家中的情况。
这一听,众人纷纷惊骇,不信服也不成了,这才一个接一个地请她给指点指点店里的风水。
夏芍很大方地应下,“当初便说好了的,日后大家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看看,我绝不推辞。一些风水运程上的小事,我能帮忙就帮个忙。可若是大事,遇上了改大运和化煞、选地一类的事,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要收些劳资的。这一点,还请大家理解。”
在座的都是商人,自然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也有些人听说过夏芍在东市上层圈子里给人看风水、卜算相面,价码不菲。可人家现在说,小事方面能帮忙就帮忙,这明显是在说小事就免费了的,这已经是给了他们好大面子了,没什么不知足的。
当即这些古玩行会的人便纷纷谢过夏芍,宴席过后,便一齐回了古玩街上,挨个来请她去店里看看。也有些人有些私事,在众人面前不方便说的,跟她私底下相处时,这才吐露,请她帮忙。
夏芍一下午几乎走遍了一条街,回到福瑞祥店里时,已是有些疲累。
陈满贯和马显荣看着,都有些心疼,两人的儿女都比夏芍年纪大,看着她就跟看着自家孩子似的,看她这么劳累,心疼是难免的。自家孩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都是花着父母给的钱,撒娇淘气,只顾着跟朋友玩,哪像她,有华夏这么大家业要撑着。华夏集团能发展这么快,堪称商场的传奇,跟她这么忙前忙后实在是分不开的。
当下,陈满贯便提出送她回学校,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也跟同学朋友好好玩一玩,享受享受同龄少女应该有的娱乐。
夏芍笑了笑,点头答应。她也是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
然而,当她回到宿舍,一进门去,便知道她的休息计划要泡汤了。
因为她一进门,便接收到了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一道郁闷的目光,和一道担忧的目光。
这杀气腾腾的目光自然来自柳仙仙,“夏芍同学,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说好了今天是我们宿舍集体出动的日子,你却一消失就是一个大白天!老娘在宿舍里等了你一天,你居然放我鸽子!”
胡嘉怡却眼神里小刀乱飞,狠戳向夏芍,郁闷道:“一从学生会出来,你接了个电话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你去去就回,结果一没影儿就是一天,我们三个一天都在宿舍等你!大眼瞪小眼,无聊死了。你赔我们的周末时间!”
“我、我想……芍子一定是有事,不然她不会去一天的。”总算是有人帮夏芍说话了,但可惜的是,这个人是向来胆子小、声音细弱蚊蝇的苗妍。
于是,柳仙仙和胡嘉怡回头瞪一眼,她就退散了,可怜兮兮地缩着,忧虑地看向夏芍。
夏芍无奈一笑,耸耸肩,“好吧,我错了。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今晚出去吃饭,我请。吃完饭后,你们要去哪里玩,我陪。”
一句话,便立刻把这两个妞儿给收买了。
胡嘉怡立马眉开眼笑,并且速度招呼,“快点!快换衣服,准备出门!芍子是大忙人,等会儿万一她又一通电话被叫走,咱们又白忙活了。趁现在!赶快!”
柳仙仙一扭腰身,也去换衣服,“这还听着像句人话,不枉老娘等你一天。”只是转身的时候,听见胡嘉怡的话,不由柳眉一拧,回头怒斥,“胡嘉怡你别乌鸦嘴!”
夏芍无奈地笑着在一旁看,苗妍本就穿着齐整,胡嘉怡和柳仙仙换衣服的速度也很快,不用十分钟,三人就准备好了,宿舍四人集体出动,直奔校外。
夏芍的家庭情况宿舍里三人都知道得不太清楚,只是柳仙仙八卦着问的时候,得知她母亲是家庭主妇,也就是没有工作,而父亲是慈善基金会的经理。慈善基金会在这年头,在国内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柳仙仙和胡嘉怡的家世都不错,因此两人有些了解。在两人眼里,那就是有钱人没处花钱才成立的慈善组织,两人没打听出来这笔慈善基金是哪位企业老总成立的,便以为夏芍的父亲只是担任经理,帮忙管理这笔基金。也就是说,她家里经济条件是有的,但也只是个中产阶级的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胡嘉怡的家世却是不错,她父亲是国内有名的服装企业老总,身价二三十亿,跟华夏有的一拼。她是家中的独生女,向来受宠,但幸运的是,她并没养成太骄傲的千金小姐脾气,反而因为痴迷塔罗牌,而与人十分亲和,性子活泼,见人就拉着人玩占卜,跟谁都容易成为朋友。
柳仙仙对自己的家世从来不提,好像很忌讳,也很排斥,但她不说,夏芍却是能看出些来。她面相日月角处右角有些偏,且头侧额窄,若是在古代,这样的面相多是庶出,在现代,那就有可能是私生子。而且,她左眉高右眉低,母亲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从柳仙仙平时的花销上来看,她家世也是不错的。
苗妍的家世也能看出出身富商巨贾,只是她从来不提而已。
夏芍遇见这么三名室友,也算福缘好,三人虽然性格各异,但却都没有大小姐脾气。以为她是宿舍里家庭条件最普通的,便也不狠宰她。柳仙仙嚷嚷着要让夏芍今晚大出血,却是挑来挑去,挑了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
眼下正值十一月中旬,北方的天气有些冷了,四名女孩子对吃火锅都没意见,一致通过这个提议,出了校门口,就想直奔火锅店。
但,兴冲冲迈出校门口,四人便都是“啊”地一声,愣了愣。
夏芍最先有点无奈,柳仙仙一扭头就柳眉倒竖地吼胡嘉怡,“胡嘉怡!你个乌鸦嘴!”
苗妍看看夏芍,看看柳仙仙和胡嘉怡,又看看前方校门口。
校门口处,一辆高大霸气黑色路虎在四人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开过来,天色已经有点黑,车灯照亮了校门口的道路,一名身材精劲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冷俊的面容隐在大亮的车灯后,一身黑衣,整个人像与黑夜融为一体,无比契合,致命的吸引力。
校门口出出入入的人立刻屏住了呼吸,不少女生捂住嘴,眼神不停地往男人身上瞄啊瞄啊瞄。
男人却只看着前方,那里少女穿着件可爱的白色小西装外套,乌黑的发丝软软垂着肩头,脸上恬静的笑容驱散了初冬的寒冷。
夏芍看见徐天胤有些意外,她之前因为古玩行业里饭局的事,打过电话跟他说这个周末有事,两人下周再聚,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他也没给她打电话,不然她就安排了,也不会这么撞在一起。
“师兄怎么来了?”夏芍笑着走过去,在不被人察觉的角度对着徐天胤皱了皱鼻子,“学会搞突然袭击了?”
徐天胤深邃的目光定在她可爱的鼻尖上,又扫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三人,问:“你们今晚有事?”
“早就有安排了。我答应了请她们吃饭,再出去玩一下。”夏芍笑了笑,“师兄吃过饭了?”
话是这么问,但夏芍笃定徐天胤没吃,他定然是想来接她,两人一起出去用餐的。这么想来,她便有些犯难,实在不忍心叫他再开着车回去。军区离这里很远,开车要近两小时,他为了见她,必然是早早开车出来了,好不容易见着她,再叫他立马回去,瞧着有点可怜。
“要不然……一起?”这话夏芍却是回身对着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三人问的。毕竟是请她们吃晚饭,原本定下是宿舍的活动,突然间安排个人进来,她是担心她们有意见。
苗妍在这个问题上,居然是反应最快的,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改天好了。你们、你们尽管……”
去约会。
这话苗妍到了嘴边却是吞了进去,毕竟是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少女,脸蛋儿有些红扑扑。
哪知道,这话刚说完,她便觉得腰间一痛,不由看向一旁,一转头就对上柳仙仙和胡嘉怡杀来的眼神。
“一起!”柳仙仙两眼放光,现成的挖八卦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她瞪了眼苗妍,恨铁不成钢——少女!你太好说话了!你也不想想,平时在宿舍,芍子这妞儿什么时候被我们成功挖到八卦过?难得她今晚提出要一起,过了这村没这店!不懂得把握的是傻子!
“绝对要一起!”胡嘉怡也拼命点头。师兄啊!那可是芍子神秘的师兄大人,这件事她必须要跟柳仙仙站在同一战线!
夏芍一见这两人放光的眼神,便立刻意识到,她刚刚只挂念着可怜师兄,结果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话已说出口,看这样子是难以收回了。反悔的话,未来一周,她的耳根子就要不清闲了,只等着听这两个妞儿的严厉指责就可以了……
夏芍咬咬唇,难得心里叫苦,苦笑着回头看徐天胤,一指火锅店,“我们定下去那里吃火锅,师兄一起去吧。”
徐天胤没反对,只是轻轻点头,接着便把车子停去一边,在学校门口女生们的注目礼中,与四人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有三层,清一色的红漆桌面,暖黄灯光,装潢古色古香。五人叫了二楼临街的包间,一进去,柳仙仙就左手拉着胡嘉怡,右手拉着苗妍,三人靠边站,美其名曰:“谁请客,谁先坐!”
夏芍却是笑着瞥她一眼,心中有种要上刑场的感觉。她挑了面对门的座位坐了,包间里暖和,一坐下来她便脱去了小西装外套,本想挂在椅背上,面前却伸来一只手。夏芍抬眼,自然地便递给了徐天胤,见他挂去了房间一角的红漆木质的衣架子上,这才回来坐到她身旁。
两人这一番动作极为自然,像看得一旁的柳仙仙和胡嘉怡眼神一亮,苗妍也有点羡慕地看了看。
直到徐天胤坐下,柳仙仙才眼疾手快地拉着两人入座,座位不偏不倚,正好在徐天胤对面,保管能把他瞧得真真切切,不留死角!
夏芍一看这架势,笑容略微有些不太自然,接着见服务员进来,她便借势把单子交给对面的三个妞儿,柳仙仙和胡嘉怡也不跟她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子,又叫了啤酒。
等着上菜的工夫,一桌五人默默无言,气氛诡异。柳仙仙和胡嘉怡两人靠在一起,直直瞅着徐天胤看,苗妍却是看了两眼,就低下头去,学不来旁边两人这么大咧咧。
徐天胤下车的时候就没穿外套,大抵是放在车上,之后听说要来的火锅店就在附近,便也没拿外套,直接就上来了。他此时穿着的是一件黑色v领的毛衫,精实润泽的一线胸膛微微露着,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精劲的手臂,手腕上黑色的表盘灯光下反着冷光,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孤冷,气息却致命地吸引人。
夏芍自然是发现了徐天胤喜欢穿v领的衣服,她之前还好奇是不是她这个师兄其实也懂得性感,但后来却发现,他穿的衣服无一不是领子开得宽敞,即便是冬天,里面的毛衫也是宽松式的。这尽管令他增添了神秘性感的气质,但大冬天的,总觉得有点奇怪。
但这时,就算是奇怪也不能问,因为她要应付柳仙仙和胡嘉怡。这两个妞儿目光定在徐天胤身上,都快眼冒狼光了,越看眼神越亮。
这男人太有神秘感了!他从进门到现在,或者说,从在校门口下车到现在,几乎就没看过她们三个。而且,这男人实在是太帅了!怎么看怎么有种王者的感觉,他孤冷,不看人,却让人感觉就该是这样!
他不像是她们见过的上层圈子里的男人,绅士、满面春风,懂得寒暄、交际与礼仪,他坐在这里,不寒暄,不亲近,不虚伪,不跟任何人套近乎,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他像是坐在王座,黑夜般的冷寂,只有对方来寒暄、来客套、来套近乎的份儿!
于是,柳仙仙就最先套近乎了。
她眼底大放异彩,脸上挂着狼笑,一拍桌子,身子向前一倾,“师兄!怎么称呼?”
她运气很好,一句话就让徐天胤看来,他的眸深邃黑沉如黑夜里的琉璃,只看得见令人窒息的美,却看不见感情,只是吐出三个字,“她师兄。”
她师兄。
只有三个字,却让在座的人都愣了愣。
因为谁都听了出来,徐天胤的这三个字,重音在“她”。
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他是夏芍的师兄——他这是在纠正柳仙仙对他的称呼。
柳仙仙跟胡嘉怡互望一眼,接着耸耸肩,有点意外,也有点尴尬。她没想到这男人连这个都在乎,以她柳大小姐在宿舍里的脾气,遇上这么尴尬的事,按理说应该不依不饶把对方挖苦一遍再说。但她今天有种感觉,在这男人面前,挖苦没用,废话没用。
于是她只能耸耸肩,“好吧,你是她师兄。那你怎么称呼?你师妹太神秘了,不肯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徐天胤闻言,把目光从柳仙仙处收回,转头看向夏芍,似乎是在询问她要不要说。
夏芍无奈,只得起身,给双方来了个迟来的介绍,“这是我师兄,徐天胤。”
之后,又对徐天胤道:“师兄,这是我的同学兼舍友,柳仙仙、胡嘉怡、苗妍。”
徐天胤轻轻点头,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看过,算是很难得了。
柳仙仙和胡嘉怡听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接着就倒豆子似的开始问了。
“徐先生,你跟我们芍子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在追她?”胡嘉怡眼神发亮地问。
柳仙仙柳眉倒竖,推她一把,“不对!程序错了!这个时候应该从最基本的开始问!”之后她看向徐天胤,露出自己最风情万种的笑容,却让人看了就有点发麻,“徐先生,请无视她刚才的提问,我们按程序来。”
“年龄!”
“身高!”
“体重!”
“三围!”
柳仙仙一拍桌子站起来,啪啪啪啪地丢出四个简洁有力的问题。
胡嘉怡听见最后一个,噗嗤一笑,接着捂嘴。
苗妍脸红着低头,微微挪了挪身子,离柳仙仙远一点。
夏芍黑线,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没有反应。
气氛尴尬,柳仙仙等了半天,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天胤,然后受到挑衅了似的战斗力全开,发誓要挖到八卦,于是,接着问。
“工作单位!”
“职位!”
“薪酬!”
“家有几间屋几亩地几个兄弟姐妹!”
胡嘉怡满脸笑容,苗妍也嘴角抽搐,夏芍抚额,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还是没有反应。
柳仙仙咬着唇,一拍桌子,“徐先生,你以为沉默就能过关了吗?我注意过你车子的车牌,那是军区的车,且车牌是a字开头,那表示你开着的是司令部的车!你在司令部里任什么职位?军龄!军衔!从实招来!”
夏芍一听这话,倒是眼神亮了亮,没想到柳仙仙观察力挺强。确实,军区的车牌是有一定规制的。一般来说,a代表司令部,b代表政治部,c代表联勤部,d代表装备部。一般人不太会留意这些,没想到柳仙仙知道。
徐天胤看着柳仙仙,却还是没有反应。
柳仙仙一见,哼笑一声,眼一眯,“不说是么?不说就想追我们宿舍的夏大师?夏大师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俯仰天地,能见众生命运,能解众生疾苦……”
夏芍风中凌乱地抬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是给雷得不轻。
柳仙仙却是没完,把她上上下下地夸了一通,就差没说她上天入地都寻不着,最后一拍桌子,胡搅蛮缠,“你什么都不说,凭什么把我们这么能耐的好友给追走?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对我们小芍子有意思!实话告诉你,学校里对我们小芍子有意思的男生多了去了!但那些个不成器的,我们小芍子统统看不上!男人要是没有事业和社会地位做保障,凭什么给女人幸福?你不说职位,不报军衔,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给我们小芍子幸福?”
“司令,少将。”徐天胤看着她,突然就开了口。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我们绝不……你说什么?!”柳仙仙忽然愣住,胡嘉怡也愣了,连苗妍都和两人对望了一眼。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柳仙仙问,这回,三人却是齐齐看着徐天胤,竖着耳朵。
“司令,少将。”
包间里一片寂静。
半晌,传来敲门声,服务员送了火锅汤底和点的菜上来,一番布置,退了出去之后,屋里才传来抽气声。
“司令?少将?怎么可能!”柳仙仙盯着徐天胤,“撒谎!你这么年轻!年龄?”
“26。”
又是一阵抽气声。
胡嘉怡瞪大眼,“天哪!比芍子大十岁……”
“如果你没撒谎,你这么年轻有为,应该不缺女人才对!怎么追女生追到校园里来了?说!是不是在外面胡搞?家里是不是有老婆了?”柳仙仙脸色沉了下来,直直盯着徐天胤。
“没有。”
“那就是离过婚?”
“没有。”
“那也有女朋友!脚踏两只船!”
“没有。”
“不是吧……”柳仙仙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转头看向胡嘉怡,“极品好男人,你信吗?”
胡嘉怡却是看了看徐天胤,轻轻点头,“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没撒谎。”毕竟她是占卜师,第六感向来比别人准。
柳仙仙看着她,捂着嘴,眼神却渐渐发亮,发亮到极致,忽然生出坏笑,转头盯住徐天胤,“徐司令,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视这个问题来判断要不要把芍子交给你。”
徐天胤看着她,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柳仙仙笑了,“说,你还是不是处男。”
话一出口,胡嘉怡爆笑一声,苗妍红着脸低头,夏芍再强的养气功夫,也是到了极限,终于忍无可忍,“柳仙仙!你够了!”
夏芍暗地里扯了扯徐天胤的衣角,“师兄,接下来她的问题,你可以不用回答了。”
徐天胤垂眸,看向她的扯着他衣角的手,轻轻点头。
柳仙仙郁闷地咬唇,瞪向夏芍,“你个傻丫头,我是为你好!他要不是,谈过几段感情,上过几个女人的床,你都要掌握清楚!男人私生活太乱,容易肾亏,生活不美好。可他如果是,你就得问问他的健康状况了,他说不定有隐疾!女人嫁男人,图什么?不就图他钱包鼓不鼓,杀器大不大?”
这话一出口,桌上的女生被她杀倒一片,连胡嘉怡都脸红了。
夏芍顿时抚额,终于深切地认识到,自己今晚没有深思熟虑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