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听闻此话,倒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着老人行了个江湖礼节,笑道:“老前辈询问,本该如实相告,只可惜师门有训,未得师父允许,不敢相告。实在抱歉。”
“这还有不让说的?我倒是好奇了。”老人一听就笑了,边说边走过来,显然对她师承何处的事并不肯罢休,“你不说也行,难得在这么个地方遇上身手不错的后辈,我试你两手,就当切磋。你要能在我手上走过二十招,我就不难为你,要走不过,你就得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夏芍笑了笑,这老人倒挺精明。听起来是对她有利,但以他这样的高手,二十招之内怎可能探不出对方的派别来路?
师父因为一些原因,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此地。那夏芍自然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招法来。
但这切磋是必须要应的。毕竟对方是前辈,出于尊重,也不好拒绝。虽然当今武术界不像过去的武林,但仍然很注重辈分和规矩,依旧很传统。从这点来说,夏芍也不能驳了老人的面子。何况她今晚还是来亿天摆平东市黑道的!
必须要应,还不能被人看出招数的来路。
这看起来并不容易,夏芍却是一笑。
她有把握!
这老人在她看来,确实是个练家子,但顶多也就是刚刚进入暗劲。在当今武术界算得上上顶尖的高手了,但可能他没想到,自己也已入了暗劲。而师父唐宗伯,却是将化劲运用得神乎其技的高手!
平日里,她在师父手底下过了百来招都没问题,莫说是这老人了。
刚才他的那后半段话,自以为算盘打得不错,不过是挖坑给自己跳罢了。
道上的人多讲究信义,从这老人的面相上看,也不是个奸邪小人,想必会信守承诺。
夏芍一笑,这才应了,“可以。那就请前辈手下留情了!”
……
会客室里很是宽敞,两个人过两招,地方是够用了。
只是,架势一摆出来,高义涛和华晟两人便不约而同挑了挑眉。
面对齐老,这少女好从容的姿态!
齐老在当今武术界可是泰斗级的人物,弟子遍布四海,极有威信。平时在安亲会里,连华晟这种现代搏击高手面对他都能感觉出明显的压力,这少女却淡定微笑,看起来从容得很!
两人难免以为夏芍有些作态,故作镇定,但当交起手来,高义涛和华晟却不由渐渐目露震惊。
齐老是八卦掌的传人,正宗的内家功夫,已经练至暗劲的境界。内家功夫与外家功夫不同,外家以练力为主,讲究速度与力量,容易上手,学起来见效快。而内家则以练气为主,注重内修,讲究的是个劲字。这种劲,分为明劲、暗劲、化劲三个境界。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当今武术界,听闻能进入化境的高人几乎见不到了,齐老这样的暗劲高手已是泰斗了,而这少女竟能在这样的泰斗级高手面前,游刃有余!
只见两人的打斗走如风,行如龙,推、拿、勾、打之间竟是一点动静都听不见!这并不像两个外家高手过招,砰砰之声劲猛,而是一点动静听不见,却让人感觉杀机暗涌,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气劲充斥在屋中。
这样的感受令高义涛和华晟互望一眼,两人都是黑道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生死里走过无数回,从不为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但今夜却是双双露出惊骇的目光。
能跟齐老过招成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少女也是内家暗劲境界的高手!
这怎么可能?
这可不是外家功夫,练个三五年就能有成效。内家功夫生就难练,十年八年的也难有小成。不说别人,就说齐老,他已年过五十,刚刚迈入暗劲的境界,而眼前这少女才多大?十五吧?
这差得也太大了些!
高义涛不得不仔细审视夏芍,在把夏芍请进来之前,他接到了陈满贯的电话。电话里,他才知道,原来这少女才是福瑞祥古玩行的真正幕后老板!
一家古玩行,资产不过两三亿,在安亲会眼里自然还看不上,但想到这少女的年纪,却是足以令人震惊的!
别人不说,他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还在街头打打杀杀,哪里有这么大的家业?
一个十五岁就资产上亿的少女,年纪轻轻就将内家功夫修炼至暗劲的身手,再加上她在玄学风水术上深厚的造诣——东市的地头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物?
高义涛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东市黑道的老大当得有点不够称职。这样的人物,他竟然今天才知道!
正当高义涛和华晟惊骇之时,夏芍早已从齐老手下过了二十招,但两人却没停下。
齐老心中也是惊异无比,他到了这般年纪,经历颇丰,且收徒无数,见过好资质的后生不少,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惊人的!这丫头年纪轻轻,竟然已跟他练至一个境界了!
这太了不得了!
惊异之余,他却也难免惊喜,不知不觉竟动了真。只见他脚下一摆,朝着夏芍的脚踝处一扣,掌似游龙,见影不见形,往夏芍面门处一逼!
夏芍微微一笑,这老人家有意思,竟想试她下盘。不过,他必定要失望了。若论下盘的稳扎稳打的劲儿,她可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她十岁跟着师父练武,按年龄来说,已是晚了几年。师父为此花了不少心思,后院里立着梅花桩,三寒的天儿里下过雪,把雪扫了,泼上水,等结了一层冰,再上去走。摔摔打打,每天都是浑身淤青,师父便用药浴给她泡澡,这才打熬成好筋骨。如今她走梅花桩,闭着眼睛也栽不下来,仅凭这老人的一条腿就想她栽跟头?
夏芍一笑间步伐稳若泰山,纹丝不动,上身一旋,肩上用力,暗劲一震,将齐老的掌劲震开,双手游龙一转,疾若飘风,当胸直逼!
齐老眼里精光一闪,面生红光,兴奋不迭地要去接,哪知夏芍这一手却是虚晃,走了个过场便身形猛退。这一退就退到了远处,隔着会客室的沙发,远远冲齐老抱拳一笑,“多谢前辈指点,二十招已过!”
齐老一愣,他手还摆着,一副应战的架势,哪知夏芍已经收兵了。这让他足足愣了一阵儿,接着放声大笑。年过五旬的老人,笑起来声若洪钟,洪亮的声音充斥着会客室,半晌才摇头笑道:“这丫头!还记得二十招的事,看来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能从我手下走过去,干脆就将计就计了吧?我这个老头子到头来是叫你摆了一道!”
夏芍只笑不语。
“罢了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来来来,丫头,坐下聊!”齐老边说边冲夏芍招手,自己也坐到了沙发上,看着她的眼神目露赞赏,明显是极喜欢她。
夏芍依言坐了,齐老没试出她的招法路数来,却没再提此事,果真如夏芍所料,老人极重诺言,说出口的话便不会反悔。
“唉!你这身手,必然是有名师悉心教导的。我也算桃李满天下,怎么就没叫我遇着这么个奇才?”齐老看起来很是遗憾,但说话间微微垂眼,眼底一道精芒隐在笑意里,显然心中已有些数。
他边叹边询问了夏芍一些事,其中自然包括她今天来亿天踢场的原因。
其实这个原因高义涛已经从电话里得知了。陈满贯可不知道夏芍有这一身好功夫,他听说她要来亿天,便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会吃亏,趁着以前做生意时跟高义涛也算有些点头之交,便打了电话说明了详细情况,并委婉地请高义涛不要为难夏芍。他要是知道夏芍是一路打上来的,估计要惊掉了下巴。
尽管高义涛已略知事情经过,但夏芍这个当事人说起来,便更详细些。
这一听,高义涛和齐老,都不由皱了眉头。
道儿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叫祸不及妻女。黑道上混的,之间难免有仇怨,但都不愿祸及对方家人。尽管这条规矩也时有破坏的,但安亲会的前身是历史悠久的帮会青帮,社团内部至今奉行之前的规矩,一直设有六部,即:吏部、礼部、工部、户部、兵部、刑部。六部各司其职,其中刑部即为执法堂,帮内有人犯规,便会交由刑部按帮规处置。
安亲会是整个北方地下黑道的掌权者,帮会大了,底层的小混混众多,偷摸之事常有,这些人入不了帮会高层的眼,也没那么多工夫管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夏芍的父亲被打之事,可谓每天都有,安亲会自然不会天天什么事都不做,就处置这些。
但活该这几个小混混倒霉,这回竟遇见了夏芍。
且不提她的身手,仅凭她在风水玄学方面的造诣,高义涛就不会选择与她为难。这样的风水大师若是结交,日后有说不得的好处。人生在世,谁没个趋吉避凶的需求?拉拢她,奉若上宾且还来不及,谁会为难她?更何况他家中还有急需化解的凶煞。
齐老转头说道:“高堂主,道上的规矩祸不及妻女,既然是帮会里的人坏了规矩,那就帮规处置吧。”
高义涛点点头,站起来道:“夏小姐,你放心。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既然是我手下的兄弟打伤了令尊,我自然给你一个交代。”他抬眼看向守在会客室门口的帮会人员,吩咐道,“把他们几个给我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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