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烈进了宫门之后,花瓣雨终于停了。彩云、百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们不以为怪,反而更加视为“神迹”。口中喊着“天佑风国”,久久不愿离去。
引领花溪烈的护卫和太监,近距离下看“神女”,都被艳光逼得头也不敢抬。即便去除梦幻般的特效手段,花溪烈的美,仍然带有侵略神魂的特质。
心性不定的人,只消看她一眼,就会有断肠之感。
当她站到钟萃宫的园子里,耷着眼皮扫视自己的对手时,一干参选的女子,无不被碾压得膝盖发软。
福省总督之女聂采琴,再次被花溪烈用美色欺凌,心中难忍汹涌的嫉恨,低垂眼眸,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花溪烈一眼看过去,将聂采琴认了出来。见她今日,穿了一袭艳丽的芙蓉留仙裙,妆容比当日精心十分。不免直言道,“你这等女子,又丑又弱,装扮再美,又有何用?”
这言语实在过份。哪里像个大家闺秀说的话?众秀女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无不生出鄙夷之色。
聂采琴微微一笑,柔弱地说,“采琴此来,不过是充个数罢了。有姐姐在此,不敢对太子妃之位抱有奢望!”
花溪烈一听,打量她一眼,“你倒算识趣。”
一时,众秀女齐齐上来,对她恭维一气。更把这花妖,捧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内务司的公公说,“各位小主子,请随杂家进去,验......验身。”
花溪烈瞥他一眼道,“本小姐就不必去了。带她们去吧。”说得好一个理所当然!
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一关是规矩,每个秀女都得走这一遭。不然,就得撂牌子。”
花溪烈立刻沉下脸来,用正经娘娘的口吻说,“放肆!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也敢有异议?”
主子?!
众秀女、及宫侍们一听,纷纷不解似的瞧着她:这林家的,是个缺心眼儿的不成?帝后跟前儿,嚣张成这样,真当自己十拿九稳了?
局面陷入死寂般的僵持。一太监对一嬷嬷附耳说,“要不,去请皇后娘娘示下?”
正左右为难之际,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喘气儿奔进来,“皇上有旨。所有秀女免检,直接进御花园面圣。”
一听这话,宫侍们面面相觑,心说,林家的这位倒似得了天助!
于是,秀女们排成一行,跟着小太监去御花园。花溪烈毫无疑问走在最前头。俨然是这里的主人。
而她这样的作派,也没人提出任何异议。众秀女乐得捧高她,展现自身的贤慧温柔。
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越是得瑟的人,死得越快!这道理除了花溪烈之外,谁都懂!
一路上,花溪烈继续令人发指地高调着,经过每株花树,都要搞出一些动静。要么,让月季闭合,要么让金桂盛开
所到之处,花木都为之疯狂了。
幽若空远远看着,觉得这妖精真不是一般的虚荣!她显然一点不怕遭人怀疑,怎么夺人眼球就怎么来!
老皇帝和他的后宫们,也真捧场,眼睛都看直了。心说,世上果然有闭月羞花的美人啊!
到了跟前,花溪烈对任何人也不买账。既不行礼,也不说话,我行我素对太子微微一笑。像是在说,“我来了。”
幽若空也回了她一笑,神色中似有脉脉的意味。
其余人等侧眼旁观,咬牙切齿地静默着。场面有一点冷。
直到韩喜公公用难听的老鸭嗓说,“众位秀女,见了陛下和娘娘,怎不见礼?”
秀女们闻言一惊,纷纷低头,参差不齐地下跪。
花溪烈心想,她怎能拜皇帝?皇帝拜她还差不多!于是,像一尊玉雕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皇后正要发作质问,却听皇帝和声细气地说,“免礼,免礼,快给秀女赐座。”
听了这话,皇后整个人暗沉了三分。阴鸷地盯着美艳绝伦的“林家小姐”,心说,“很好!想当本宫的儿媳妇,你也弄清楚这后宫是谁说了算!”
她到底是浸淫宫廷斗争的老手,心中盘算已定,便把怒意压下,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御花园中,和风习习,花事繁荣。花溪烈环视一遭,见宫女和妃子们,穿着锦衣丝罗,打扮十分富丽。一眼望去,比太子的东宫华贵过了。
她一言不发坐进花椅中,朝幽若空看了一眼。心说:你真没出息。太子并未瞧她,垂目敛神,坐在帝后的下首,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
这时,皇后雍容开口道,“太子选妃,事关重大。依我朝祖例,当择选才德兼备,温良恭谦的女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为使各位能充分展现才华,本宫与贵妃娘娘议定了一些赛题。”
说着,对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宫女迅速向花溪烈瞥了一眼,目空一切地宣布道,“太子之妃,当饱读诗书,文采出众。请各位以御花园中的一物为题,吟诗一首。”
花溪烈表示很惊讶,旁若无人地问幽若空,“太子,不是只比德行的吗?”
她以为进宫来,就是比谁捐款数目多啊!难道林丰年的消息错了?
幽若空猝不及防,被她问得哑然无语,想笑却不能笑。
感到四周的人都在盯着他,幽若空慢条斯理地说,“比完德行,才华不妨也比一比……小姐难道不知?”
花溪烈不作声地看着他的样子,顿时明白,林丰年那家伙被骗了!
好个不要脸的太子!骗他们捐银子!
花溪烈两眼喷火,充满威胁瞪着他。心中杀气腾腾地想,敢不选她,你可要倒大霉了!
幽若空在她危险的目光里,若无其事别开了脸。
这时,皇后“和悦”地问,“林硕儿,你要不要赋诗一首?”
花溪烈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林硕儿”就是她,凤眼向皇后一瞥,冷声道,“本小姐才华横溢,当压轴才是。先让其他人来!“
皇后的脸色有点青。眼中光芒一闪,微微地笑了一下,看向别的秀女。
花溪烈把魂识注入腕上的手环里(传音镜),紧急求助闺蜜,“兔子,快给我找一首诗来!”
雪沙倒也给力,立刻回道,“什么诗?”
“以御花园中一物为题!什么诗都行!”
“花园里有什么?”
花溪烈两眼一扫,“秋海棠吧,秋海棠!”
“我去别的时空找找,有秋海棠的诗马上给你!”
花溪烈得意一笑,一颗心沉回肚子里。哼,就让这帮人知道知道,什么是才华!
老皇帝一直痴痴地凝视着她,见了这种灿烂的表情,身子都酥了半边。心中疼惜地想:这样的绝世佳人,可千万不能让太子睡了去!
这时,皇后点了无邪郡主作诗。无邪郡主入宫前,就得了题目,早已准备周全。
先前虽被花溪烈打压了气势,这会儿却多少缓过来了,她自信满满地站起身,望着花园中的池塘,准备张嘴吟诗。
不料,忽然发现,嘴巴竟张不开了!
无邪郡主惊恐地睁大眼,“嗯嗯”了两声,死活无法将上唇与下唇分离。一时,面色涨红,急得满头是汗。
皇后等了许久,不听她出声,失望地斥道,“会就是会,不会就退下!”
无邪郡主双眼含泪,低着头退回了座位。忽然发现,嘴巴又能分开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她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向“林硕儿”。
花溪烈一脸的无辜,盯着前方的秋海棠,作冥思苦想状。
哼!敢写那样的信骗她,别怪她也耍手段!
这时,皇后又对英国公家的程贞说,“贞儿,你可得了佳句,吟出来与本宫听听。”
程贞是内定给太子的妾,自然和无邪郡主一样,早有佳句在胸了。站起身,张口便念了出来。
奇怪的是,她的声音极小,像蚊子哼哼,叫人怎么也听不清。皇后探身向前,竖起耳朵,“程贞,你这样说话谁能听见?”
程贞震惊,她明明说得很用力啦,为何大家全像聋子一样?于是,深吸一口气,把诗重念一遍。
这回的声音,好像生病的猪发出来的。没人听得懂她在念什么!大家面面相觑,目光一致带着狐疑看向花溪烈。
花溪烈处之泰然。雍容地坐在花椅中,如同一个女王。
程贞强忍羞辱,含泪坐了下去。皇后心中骂个不停:这些蠢货,事先得了题目也能比砸了,真是太没用了!
皇后又点名聂采琴,指望她一鸣惊人。
聂采琴也早得了家中门客的帮忙,藏了几首佳作,自信满满站起来,却不想,“噗呲噗呲”,一连......放出好几个响屁!
一时,所有人目光炯炯望着她,没人敢相信,以温淑知礼著称的聂家小姐,面圣时如此失仪!
聂采琴满面通红,羞愤欲死,连谢罪也忘了。
花溪烈适时补了一刀子说,“聂小姐的这首诗,倒有几分意思!”
一时间,许多秀女、宫妃们捂嘴而笑。皇帝龙颜大悦,哈哈笑个不停。
幽若空忍着笑,摇头叹气地想,这妖精,真是太顽劣了。
皇后与那三个秀女面色难看至极!
这时,老皇帝和颜悦色(垂涎欲滴)道,“不知仙子可得了佳作?”
花溪烈冷冷瞥了他一眼,袅袅立了起来,向前方的秋海棠走去。开口之前,还向太子递了一个眼波。好像在说,“听好了,我要作诗了。”
幽若空端正坐着,含着微笑对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