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攸宁拍拍手上的残渣,捏过一边的手帕将指缝残留的香料粉末擦拭干净。
这个时候他不喜欢使用清洁术。
总感觉那样,便失去了做这些事情的格调。
不然,这些香料明明几个术语的事情,他费心研磨这老大半天做什么。
“你也真是精细,堂堂一宗之主在这里干这种杂活。”
黑袍人嘲讽道。
“没办法,你也知道,进入化神之后,总觉得自己已经要脱出人这个躯壳了,还是多做一些这样的小事,让自己感觉起来还活着。”
黑袍人脸色一黑:
“元婴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了,你扯什么化神?”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还不是化神了。”
说完,方攸宁将手帕拍打了几下,重新放在旁边。
在黑袍人的脸色彻底变黑之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
“不然你以为,我以前为什么会处心积虑地让齐修处于宗门地位的最下层?”
“只有这样,我做点什么,才不会被人察觉。”
“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就算是消失了,也好糊弄一些。”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黑袍人不爽问道。
“......因为现在长老殿开始盯着我了。”
“哦。”
宫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那给我一个最后期限。”
方攸宁抬起眼皮,不凉不热地看了他一眼:“要这个期限有什么用?超出期限你就要死了?”
黑袍人咬牙:“超出这个期限,我就同意冲凤金玉下手了。”
“啧啧啧,真不愧是凤族的凤庆天大长老,为了自己的长生,当真是什么都能舍弃。”
“你少在这里跟我阴阳怪气。”凤庆天不屑道,“你我虽然目的不同,但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你说我为己,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方攸宁一点也不恼,将研磨好的香料一点点混合在一起。
一股奇特的香味瞬间冲出来。
挤满了整个房间。
“那就何必再等什么最后期限?现在就下手,岂不是更好?”
“你让我与族人如何交代!”凤庆天咬牙。
方攸宁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那看来是你实力还不够,不然还怕什么族人?”
“......”
凤庆天咬牙。
自己刚用来想要别人破防的话用在了自己身上。
结果别人不破防就算了。
他是真的有点要破防了。
“闭嘴!”
凤庆天的脸色阴沉下来:“早知道,就应该让齐修死在我手里,处子之血,也是有点作用的。”
“都堕魔了,血已经脏了。”
凤庆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你可知齐修现在如何了?”
方攸宁头也不抬:“我还没成仙呢,不知道。”
“......我怕她没有死在那封印之地。”
“不会的,”方攸宁倒是笃定,“她到了那里,是不会活下去的。”
“一个魔物,你就这么肯定?”
“那封印之地现在应该是末法时代吧,末法时代你我都清楚,别说是修仙了,就算是修魔,也不是什么轻易的事情。那里的气息污浊混杂,又没什么天道灵气保护。像她这种半路子的魔修,根本抵抗不了,想要留个全尸恐怕都是轻巧的。特别是,还有张苏安这个早死的师弟陪着她。”
方攸宁说的轻松。
凤庆天微微皱起眉:“就没有意外?”
“不会有。”方攸宁将香料慢慢装进模具里,按压成型。
语气轻飘飘的。
“就算是有,也不过是齐修发现了那个小弟子的尸体,之后,痛苦的死去。”
“这就是她不愿意臣服于我的代价。”
凤庆天沉默了片刻,发出一声不知是什么情绪的笑声:
“有你这样的师尊,倒不知道是她不幸运,还是她的命了。”
方攸宁发出几声沉闷的笑声。
“何必在意这些?”
凤庆天还是觉得不放心:
“可是,这些日子在那里的盯梢人迟迟没有传递消息给我......”
方攸宁倒是觉得这些并不需要在意。
“也许是懈怠了。这么远的距离,难为那些人有没有变心。”
“不可能,”凤庆天下意识否定道,“我派过去的,都有把柄在我手里。”
方攸宁撇撇嘴:“第一个那个,儿子都死在你手上了,还说什么把柄?”
“死了儿子,但凶手不是过去了吗。”凤庆天不以为意,“我倒是觉得,他们两个互相撕扯一阵再死也不错,给我省了不少的麻烦。”
凤庆天脸上勾勒出残忍的笑意。
方攸宁叹口气,继续整理着案上的东西。
“要我说,那个小凤也实在可怜,明明只是打碎了你的一个玉碗,就被你送到张苏安手底下送死去了。”
“可怜?”凤庆天嗤笑一声,“他哪里是打碎了什么玉碗,明明是想在我房中找回他娘的遗物,只是被侍女撞见,才撞掉了玉碗。以为能瞒住我?真是可笑。”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娘是死在我房里的,但好在后来他自己作死,死在齐修手里,也是让我心安了。”
两人对视一眼。
齐齐发出几声大笑。
“这种滋味真好啊。”
“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果然还是要反过来才爽。”
凤庆天嘴角还含着未褪下去的得意:“大长老生前就不喜欢我,果然,与其费力讨她喜欢,真不如你我联手,先把她杀了,让我上位来的痛快!”
方攸宁也想起了那段往事,嘴角的笑意更满意了许多。
“我也很庆幸当时选择了帮你,不然如何突破这元婴禁锢,突破化神,稳坐这宗主之位啊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恶人讨论起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丝毫没有羞愧感。
反而有一种自得的满足感席卷全身。
笑了一阵,凤庆天靠在案边,干枯的手指敲打着地面。
“继续合作?”
“何乐不为?”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传出天台宫。
竟令院中负责洒扫的小童战栗不已。
他头发已经花白了,满是老茧的手却抓紧了手里的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