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今歌没问祠堂的事。
毕竟问得多了，反倒是引起村民们的注意。
“纪警官，你有没有发现？”
离开祠堂后，杭业忍不住问起。
纪今歌摇头。
下午出去的这一趟，她也算是对南丹乡有了个大致的了解。除了村民比较排外以外，这里就跟普通的村落没什么区别。
杭业听后，神色有些失落。
得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后续的工作不好开展。
天快黑了，逛完整个村子后，纪今歌便抱着黑猫回去了。
晚饭还是小咪送过来的。
她很喜欢纪今歌，尤其是她身上的味道。
“姐姐。”小咪将食盒递过来，“杭业哥哥让我送来的。”
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可爱。
纪今歌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头。
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小奶猫呢。
小咪眯了眯眼，随后便撞上了黑猫那双湛蓝色眼睛。
她吓得一瑟缩，连小脸都惨白兮兮了。
这只黑猫看起来好凶！
小咪退后了一步，“姐姐，我妈妈叫我回去了，我走了。”
她慌不择乱地逃跑了。
纪今歌忍不住咦了声，再回头，便看见黑猫悠闲地晃荡着尾巴，一双漂亮的猫眼无辜极了。
“小咪就是一只小奶猫而已。”
她怎么可能是那种——家里有猫，还要去逛猫咖的人？
“喵。”
黑猫转过了头。
他一个字、甚至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纪今歌大步走过去，揉了揉黑猫的脑袋，揩油似地从脑门摸到尾巴根。
黑猫后背的毛控制不住刺挠了一下。
他有些生气，想回头咬纪今歌，却发现她已经坐在餐桌前吃饭了。
黑猫：“……”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盯着纪今歌看了会儿，duang的一声从床上掉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去，跳上桌子。
纪今歌见他来，夹起一筷子红烧鱼肉递到他面前。
“喏，味道还不错。”
黑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红烧鱼肉，伸出猫舌头卷走了筷子上的肉。
“好吃吧？”
纪今歌笑盈盈地问。
黑猫舔了下唇，用眼神回她，“还不错。”
如果是别人送来的那就更好了。
餐盒里放着一个一次性餐盒，纪今歌取出来，挑了些鱼肚子上的肉，推到了黑猫面前。
“这是鱼身上最好吃的肉，分给你。”
“阿爻可是我的心上猫。”
黑猫听着，尾巴惬意地甩了甩。
他爱听这话。
一人一猫吃着饭。
纪今歌说起了白天的所见所闻，“村里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但那个运叔……”
她皱着眉，“深藏不漏。”
虽说办案要讲究证据，但做了这么久的警察，对人心的观察也有一手的。
“还有那个祠堂……”
说到这里，陆爻也变回了人形，他与纪今歌商议道：“那祠堂不简单，我过去查看一番。”
他是猫，最善于在夜间活动。
纪今歌对他突然变回人形，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收敛了神色，点头道：“万事小心。”
对上她关心的语气，陆爻很浅地勾了下唇，“嗯，我知道的。”
桌上的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陆爻站起身来，先是观察了一下窗外的情况，确定没人偷窥后，才道：“你也要随时注意情况，那些排外的村名，应该会在今晚出手。”
“好。”
纪今歌应了下来。
“那我先走了。”
说着，陆爻俯身，在纪今歌唇边亲了下。随后，他重新变回了黑猫，消失在了黑夜里。
…
村里的娱乐活动很少，入夜之后，天地间万籁俱静。
陆爻离开后，纪今歌像往常一样，洗漱休息。
屋里开了一盏台灯，光线不深。她躺在床上，拿着一本小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外面风声萧瑟，给寂静的深夜增添了些神秘色彩。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类似于脚踩在雪地里的声响。
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纪今歌轻叹着。
纪今歌合上书，又按下桌上的台灯。
瞬间，屋内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合衣躺下没多久，楼道里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次是蛇在地上爬行时，所发出的声音。
嗅着越来越重的妖气，纪今歌恍然。
——原来是一只蛇妖啊。
很快，门也吱呀了声开了，外面的亮光照了进来。
光影里，有一水桶粗的大蛇竖起了身子，对着床上的纪今歌发出嘶嘶几声。
纪今歌皱皱眉，假装自己清醒过来。
“嘶嘶。”
她闻声抬头，视线对上这条水桶粗的大蛇，愣了半秒后，便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蛇蛇！有蛇！”
她发挥了毕生的演技。
而这时，听到声音后，一直守在隔壁间的杭业冲了进来。
纪今歌看见人来后，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她紧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着杭业与蛇妖的对话。
“小柳，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柳，就是吓纪今歌的这只蛇妖。
看得出来，小柳年龄应该不大，比牧津的原型差得远了。
小柳摸了摸头，“业哥，我没想对她做什么，我只想把她吓走而已。”
杭业揉了揉眉心，“之前那几个老师，是不是也是你吓走的？”
“不全是。”小柳连忙补充，“阿辉他们也帮忙了。”
杭业太阳穴突突地跳。
“业哥，我是为了村里着想，这些人类哪有那么好心给我们致富？”
小柳被村里人洗脑惯了，甚是讨厌人类。
杭业有些心力交瘁。
教育一个愚化的人还好，教育一整个村子，那难度堪比登天。
“行了，你回去吧，以后不准吓我找来的专家。”
“可是——”小柳还在辩解，“人类都是坏胚，坏事做尽，还虐杀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学他啊？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啊，为什么硬要和人类一样啊？”
杭业：“谁教你的这些话？”
小柳：“运叔。”
听到这里，纪今歌也不解地皱眉。
明明下午她撞见的场面是——村长很反对外来者，相反地，运叔才是暗地里支持杭业的那一个。
这个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业哥！”
“小柳你回去吧，今晚的事我不追究了。”
杭业打断了小柳的话，冷硬道。
小柳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杭业不悦脸色，将嘴里的话系数咽了回去。
等小柳走后，纪今歌才悠悠转醒。
“纪警官，你都听到了吧。”
杭业有些无奈道。
纪今歌点头，嗯了声。
话题稍显沉默。
南丹乡落后、愚钝也是有原因的——他们不接受人类的教育、医疗等等现代化设施。
不说教育，这里连识字的都没几个。
以前南丹乡也有学校的，但村里的小孩上完小学就不学了，他们认为自己是妖，没必要学。但杭业不一样，他小时候经常去镇上玩，镇上的居民很友好，他喜欢看书，喜欢人类说的那些大道理。他经常偷偷去书店看书，这么一看就是一整天。
书店老板也不责怪他，反而给他送水，送零食。
也是通过书中的世界，杭业才知道原来人类社会是这么的繁华。
再后来，他成为了全南丹乡唯一一个出去读大学的——妖族。
大学里虽然有奇奇怪怪的人类，但他们总体来说，是热情，是好的。而且听说他是从乡下来的，还给他发贫困助学金。
等他学成归来，他第一时间便是回乡，想把南丹乡的经济搞起来。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村民们对人类世界的厌恶。
要不是他爸是村长，可能他早就被暗地里弄死了。
以前村里的小学，就是因为村民的反对而停了的。
“对不住了，纪警官。”
杭业道了歉。
他曾经满心热情，想要建设南丹乡，想要乡民们过上好日子。
到头来，却依旧感化不了他们。
纪今歌叹了口气，“无碍，我也没什么事。”
又不是没有被蛇妖吓过，“但你想建设南丹乡的事，恐怕是个漫长的过程。”
“嗯。”杭业眼神坚定，“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的。”
听杭业这话，纪今歌心底里被他感动。
现在这么“纯粹”的人很少了。
她弯了弯唇，“嗯，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杭业难得地红了脸。
他摸摸头，“谢谢纪警官。”
杭业并没在房间里多逗留，“我就在隔壁房间，纪警官放心。”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没多久，变成黑猫的陆爻也折返回来了。
“怎么样？”
纪今歌忙不迭地问。
黑猫变了回来，道：“祠堂里面是一座古墓。”
“古墓？”纪今歌惊讶，“埋葬的是那位大妖？”
陆爻摇头，“不清楚。”
他解释，“古墓门前有机关，应该是村长才能触发，墓碑上也没刻字，倒是……画了一只狐狸。”
看来，那陨落的大妖是狐妖没错了。
话音刚落，就见陆爻耸了耸鼻子，“屋里有别人进来过？”
“嗯。”纪今歌也没瞒着，“有一只蛇妖进来吓我，被杭业带走了。”
陆爻想到那只露出柔软肚皮的刺猬，哦了声，“难怪屋里有其他人的气味，这杭业倒是挺上心。”
纪今歌眨眨眼。
下一秒，陆爻又关心地问，“那你呢？有没有事？”
“没有啦。”纪今歌笑了笑，“那蛇妖还没牧津粗。”
陆爻：“……”
他眉头皱成了川字。
…
另外一边——
小柳丧丧地离开招待所后，回运叔家回话。
刚过去，就看到那只经常来往村和镇的村民说：“昨天有警察局的人来镇上了，小业亲自去接了人？”
“哦？”运叔挑眉，“看清人了吗？是人还是妖？”
“没。”
那人回：“只知道是一男一女。至于是人是妖，我并不太清楚。”
运叔眯了眯眼，“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去镇上盯着吧。”
“是。”
那人这便离开了。
他走后，运叔突然看向了小柳这边，笑眯眯道：“小柳回来了？”
小柳闷闷地走过去，“运叔，我失败了。”
他跟运叔说起了招待所的来龙去脉，“被业哥看到了。”
运叔背在身后的双手暗暗捏紧，他面色镇定，“没关系，小柳做的很好了。那个纪老师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小柳如释重负，“好。”
－
隔天。
纪今歌抱着已经变回黑猫的陆爻出了门。
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了，但村民除了用不友善的目光盯着纪今歌外，并没有什么异动。
纪今歌考察了一圈，便去了杭业的办公室。
为了再演得真一点，等纪今歌到了村委后，杭业邀请了包括村长在内的几名干部，一起商讨建设南丹乡的事宜。
纪今歌提前做好了准备功课，“南丹乡民风淳朴、建筑风貌保存的很好，可以适当的发展一下旅游业。”
旅游——
这一词在村干部中炸开了锅。
“那岂不是又有人类要来？”
“不行不行，旅游不行，换个别的。”
“是啊，到时候人类来了，又是个麻烦事。”
“人类搞破坏最擅长了。”
“……”
纪今歌淡定地听着他们讨论。
这时，杭业也站了出来，“我觉得纪老师说的很好，我们南丹乡完全可以打造一座古村来吸引游客。”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向了老村长。
在这里，村长的决定权最大。
也不知道杭业之前跟村长说了什么，今天的村长话头明显松了些，“到时候再看看。”
杭业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还有。”纪今歌又出了声，“除了旅游外，还可以发展一下其他的产业，比如养殖、种植之类的……还有一点，先把村上的路修了。”
毕竟要致富先修路。
修好路，外面的材料才能运进来。
南丹乡要建的地方很多，道路、学校、公共设施等等这些一点儿也少不了。
纪今歌正说着自己的见解，手机便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颜映打来的。
她眼神一凛，跟杭业说了声，便抱着黑猫出去接电话了。
毕竟黑猫是行动队的队长。
“喂？”
“今歌！”电话刚一接通，手机里面便响起了颜映急切的声音，“殷扶打伤凤队逃跑了。”
纪今歌一怔。
殷扶，那只蛟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