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猜测的过程极其漫长。
纪今歌就像是高处于云端，上不去下不来，整个身心都是飘着的。
直到这场验证结束，她才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不要怀疑古人的智慧。
…
这一觉睡得沉。
约莫七点半左右，纪今歌就醒了过来，她动了动，发现腰上还环着一只手，将她半搂在怀里。
难得陆爻没有早醒。
纪今歌没叫醒他。
她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陆爻沉沉的睡颜，视线从他清隽的眉宇落到艳色的薄唇上。
听说，唇薄的人冷心冷情。
但陆爻不是。
在某些方面，他可热情的很。
以往纪今歌醒过来时，陆爻早早地便起起床了，她很少这般仔细地观察着他。
睡着了陆爻很乖，平时的慵懒随性劲儿散去，整个人柔情许多。
纪今歌心头痒痒，她抬起手，指尖从他的眉骨慢慢下滑，顺着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到那张薄唇上。
陆爻肤色冷白，肤感也很好，摸起来光滑细腻。
就像是在摸黑猫一样。
纪今歌嘿嘿一笑，刚准备收回手，手腕就突然被紧紧地握住了。
她愣了下，随即便撞上了一双深沉的黑眸。
纪今歌心里咯噔一跳。
“你、你怎么醒了？”
她有些磕巴地开口，眸底闪过被撞破的窘迫。
“有人在摸我的脸。”陆爻对上纪今歌的眼睛，声音虽然透着点困顿，但低沉动听，“是你吗？”
纪今歌：“……”
这屋里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别人吗？
陆爻不放过她脸上的神色，揶揄道：“对于昨晚上的验证结果还满意吗？”
提到这里，纪今歌就涨红了脸。
明明一次就足以证明，但他非说，一次就得出结论会太过于片面，真实的试验结果都是经过两次三番实践推理而成的。
她被他这副说辞给惊到了。
没想到堂堂行动队队长说起浑话来，竟然这么冠冕堂皇。
“嗯？”
陆爻俯身过来，将她半压半抱，“不说话是不是对昨晚上的结果不满意？”
纪今歌：“……”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想反驳，就被一坚硬的物什给硌到了。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看来——”陆爻声线拉长，说得极尽暧昧，“还是得试验一番。”
纪今歌感觉全身都在冒热气，她推了推陆爻，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有一种欲拒还迎的趋势。
“没刷牙。”
“那就做别的。”
陆爻扣着她的手，直接越过了头顶，声音带着晨起时的低哑与性感，“嗯？”
纪今歌被这一声酥麻的嗯，软了半边身子。
她望进了陆爻的眉眼里，在这双深沉的眸子里，她明明看到他对自己的欲。
她双腿不由得曲了曲，声如蚊呐，“那你、快点儿。”
她怕李叔过来送来早餐。
陆爻呼吸由轻逐渐加重，最后沙哑道：“……我尽量。”
许是昨晚才试验过，相隔的时间不长，这会儿行动起来格外的顺利。
陆爻性子随性淡漠，在这种事上倒格外强势。
他喜欢咬纪今歌后颈，力道不重，但每次纪今歌嘤咛时，他噬咬的都会化作温柔的舔舐。
就像是猫咪舔舐那般，抚慰着她。
雕花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伴随着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似乎变得动听起来。
纪今歌抓了抓陆爻的肩膀，没什么力道，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没有留指甲的习惯，当然她这个职业也不容许她留。
“陆爻——”
她被陆爻突然来的力道给惊到了，连名带姓地叫了他，声音稀碎，似乎还带着哭腔。
“嗯？”
陆爻掐着她的下巴吻她的脸，“重了还是轻了？”
纪今歌：“……”
她窘迫，“你为什么……嗯、这么热衷……”
虽然和陆爻在一起贴贴的时候很快乐，但事情总得有节制，不能任其发展。
她想完完整整地说一句话，但陆爻似乎不让。
陆爻轻笑了声，“大概是动物本性。”
来南城的第二天，纪今歌早上九点才吃上早餐。
李叔送早餐过来时，脸上表情不多，“这些是少爷提前备注好的，都是少夫人喜欢的。不过菜有点凉了，夫人如果介意，我立马去换。”
“没事。”
纪今歌红着脸，赶紧阻止了他。
说着，还不忘瞪了陆爻一眼。
本来说好早点结束的，但陆爻一直磨着，就是不让她。
两人差不多嬉闹了两个小时。
李叔微微颔首，又看向了陆爻道：“少爷，祭拜要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陆爻收了收脸色，“好。”
李叔离开后，陆爻给纪今歌夹了一块排骨，“不是一直说饿了吗？快吃吧。”
纪今歌脸上的红晕并未消散，她怒嗔着陆爻，“你是故意的。”
为了让他快点结束，她便骗他说肚子饿了。
只有这样，陆爻才如愿放过了她。
“没有。”陆爻矢口否认，他一本正经道：“运动太多，也确实饿了。”
纪今歌：“……”
她移开目光，没再去看陆爻，只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陆爻但笑不语，心里却化作了一片柔软。
吃过早饭后，陆爻带着纪今歌去了后山的墓地。
当初柳邢朋友埋葬他时，恰逢道人在追捕他的下落，便匆匆买了棺椁入了土。
后来，豹族带着戎秀的衣物下葬时，这才将两人的墓重新扩建修缮，而且还埋葬了不少随葬品。
许是如此，这后山的墓还遭到过盗墓贼。
“那有被盗吗？”
纪今歌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有。”陆爻揉了揉她的头发。
想盗他外祖父母的墓可没那么简单。
“南城一直有人守着，盗墓贼不敢猖狂的。”
纪今歌点了点头。
没多时，陆爻便带着纪今歌到了墓碑前。
这墓算起来已经修建快一千年了，但由于宅子里的人经常过来打整，墓保存的很好，就连墓碑上的彩绘也鲜艳如新。
对于人类来说，一千年太过于漫长。
但对于妖族来说，这一千年不过才祖孙三代而已。
陆爻点燃了香烟蜡烛，对着墓碑拜了拜。他身量挺拔颀长，站在雪地里，像是一棵风雨吹不到的劲松。
纪今歌学着他的样子，点燃了香火。
火光噼里啪啦地作响，即便是天空飘着细雪，也未曾受到影响。
“妖死后，会有灵魂吗？”
纪今歌突然问道。
人有六道轮回，那妖呢？是不是死了就化作了一抔黄土。
陆爻低头看她，唇角勾了下，“应该、是没有的。”
妖死后，不会像人类这样修建墓碑，他们本就是受自然给予的生灵，死后便回归了自然。
纪今歌听着，不由得握紧了陆爻的手。
她看着墓碑上那两幅彩绘，隔了千年依旧栩栩如生，可见当初两人的面容。
柳邢是半妖，骨子里还带了一点人界的传统——既然生时不能和戎秀在一起，那死后便要埋葬在一起。
生同裘，死同穴。
纪今歌心下感触颇深。
她抬眸看向陆爻，见他站在雪地里不说话，便大步走过去，伸手牵住了他的。
掌心里融入一点温暖，陆爻下意识地抓紧。
“外祖父，外祖母。”
陆爻偏头看了眼纪今歌，眉眼里的笑容很温柔，“这是我的未婚妻纪今歌。”
纪今歌也跟着喊了声外祖父、外祖母。
其实妖族不注重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外祖父外祖母是谁可能都不知道。
-
同一时间，海城特别行动队。
颜映早早地来了行动队，她坐在工位上，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翻看诊所名单。
今歌和陆队去南城玩了，那找杀手的事，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正翻着，一户姓安的人家引起了颜映的注意。
这个安家大约在一年前住过院。
颜映眉头轻蹙，随即点开档案，输入了安家人的信息。
安家人丁稀少，当初住院的是安家二十出头的女儿，结合诊所给出的信息，这个女儿是火灾时吸入大量粉尘出了院。她一共住了一周，回到家没几天就去世了，经法医检测，是肺部感染。
此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安家就剩下一个哥哥安昊穹。
颜映当即决定去走访一下这个安昊穹。
她站起身来，刚想找凤娴或者尹星阑一起时，就被巫元正叫住了，“颜映，我和你一起去。”
颜映不解。
她基本不和巫元正一起出任务。
尹星阑没来之前，她和牧津外出的次数最多。
巫元正解释：“杨柳今天放假了，我想带她去历练一下。”
颜映心思单纯，对巫元正的话没有多猜测，直接应了下来。
“那我去跟凤队报备一下。”
“好。”
颜映整理了下资料，转身就去敲了敲凤娴的办公室。
“进来。”
颜映推门进去，跟凤娴开门见山说明了情况。
凤娴笑了下，“也好，让杨柳去多历练历练，将来遇上大妖也不会吃亏。”
颜映也是这么想的。
报备完，颜映出门便撞上了尹星阑。
那股天敌威压扑面而来。
颜映脸色微白，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知道尹星阑没坏心思，不会对她下手，可是生物本能让她控制不住害怕。
“出任务？”
尹星阑将颜映拦在角落里，故意逗她，“照理说，我代替了牧津的位置，应该你跟我一起才对呀。”
“……”
颜映咬了咬唇。
尹星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似是雪后松杉的冷沁味。
他靠得近，这让颜映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我、我跟今歌出任务的次数多。”
“哦。”
尹星阑眉梢微挑，他垂眸看着颜映，笑道：“都共事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怕我？”
颜映鼓了鼓腮帮，不说话。
尹星阑看着她乖巧又胆怯的模样，想伸手捏捏她的脸蛋。
小兔子果然什么时候都是可爱的。
他啧了声，“跟你开玩笑的。”
他收敛了神色，很正经地问道：“这次和巫元正出什么任务？”
颜映张了张嘴，刚准备回答，耳边便传来了巫元正的声音，“颜映，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
颜映点点头。
颜映看了眼尹星阑，与他拉开了距离。
两人走后，整个大厅便安静下来。
尹星阑给自己接了杯水，从颜映工位旁路过时，脚步一顿，视线落到了办公桌放着的资料上。
目光停留了半秒，他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
出了警局，巫元正开车先带着颜映去道观接了杨柳后，随后三人才出发去了目的地。
跟着巫元正学了半个月道法，杨柳的改变明显——她身体比以前壮实了点，脸上也长了点肉肉，有了她这个年纪的青稚。她穿着灰白色的道袍，气质越发地向巫元正靠拢。
颜映见了，心里也不由得感叹，当初送杨柳去学道法真是个好注意。
安昊穹居住的地方叫平溪街。
与之前的青浦街不一样，平溪街是准备拆迁的老式建筑，生活气息浓郁。
平溪街有不少阡陌相交的小道路，两边的树种植了很长时间，长得都比街边的房屋还高了。
小路车开不进去。
到了平溪街后，三人便下车朝安家走了过去。
“师父。”杨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附近很不对劲。”
“嗯。”巫元正应了声，“跟在我身边，小心些。”
他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平溪街浓郁的妖气。
这么浓郁，怕是一只上百年的大妖。
“我知道的。”
杨柳点头，听话地应了声。
巫元正还是不放心，从包里取出了一把符纸，“这些符纸你拿着，有情况就用，不要怕浪费。”
“好。”
杨柳接下符纸，还未放进衣兜里，就看见四面八方涌过来了雾气。
她咦了声，“师父，起……”
‘雾’字还没出说出来，她一转，便发现刚刚还站在旁边的师父和颜映都不见了。
杨柳眼睛瞪大，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惧意来。
好在这种场面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很快便冷静下来。
“师父——”
“师父——”
她捏紧了符纸，有些犹豫是往前走，还是就在原地等师父他们回来。
雾气越来越重，逐渐地，她已经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了。
杨柳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即便外表再镇定，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吓白了脸。
她又喊了声师父，但雾气里并没有人回应。
就在这时，她手腕被一温柔力道握住。
她惊吓不已，猛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
“别怕。”雾气里传来温柔的声响，“是我。”
杨柳被这声音奇异地安抚住了。
随即才反应过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白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