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跟今歌算是同辈，叫我阿姨就行。”
听着这话，纪今歌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去，还好她坐得稳，稳住了表情。
在场三人，只有黎琼听见这话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都有儿子了？”
她认真地观察起戎锦来，“你看起来不像啊？”
她看起来都不像是结过婚的样子。
戎锦笑了下：“我儿子……”
她话语停了下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纪今歌的身上，“跟今歌是同事。”
黎琼差点惊呆了下巴。
戎锦：“琼姐你见过他的。”
黎琼：“嗯？”
戎锦：“他叫陆爻。”
黎琼：“……”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呷了一口，以缓解心头的震惊。
这么年轻——
是后妈吗？
戎锦似乎猜到了黎琼的心思，不慌不忙道：“亲生的。”
黎琼放下咖啡杯，“你……”
她张了张嘴，还是难掩讶然，“怎么保持得这么年轻？”
在同龄人中，自己算是保养得比较好了。但和自己女儿走出来，还是能一眼认出她们俩人是母女。
纪今歌默默不语。
戎锦是妖，自然能一直这么年轻。可能在自己四五十岁时，她还是现在这个模样。
但这话，纪今歌是断然不可能跟黎琼说的。
“我有定期去做保养。”戎锦说：“海城就有一家不错的美容馆，琼姐，下次我带你一起？”
“那敢情好。”
提到美容养颜，黎琼瞬间就来了兴趣，“你都知不知道我最近为了新项目，好久没睡过美容觉了。”
戎锦：“再忙也得多想想自己不是？”
黎琼点头称是。
戎锦：“咱们女人得多为自己考虑，打扮的漂亮，活的自信，自己心里也开心。”
自从和前夫分手后，戎锦看开了很多。
她这一生时间漫长，没必要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黎琼眼睛发亮，“阿锦说的是。”
戎锦这话几乎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
她自己一个人撑着家里的公司，在颓靡时期，经常会听到一些不堪入目的话。
这个社会本来就存在不公平，还是有对女性苛责的声音，就算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也曾经历过。
“成。”
戎锦笑笑，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顺便把陆爻叫过来。”
提到陆爻，纪今歌心脏冷不防地一跳，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那边。
黎琼心头本来就对陆爻另眼相待，见戎锦这么说，自然没有拒绝。
“好。”她笑呵呵道：“正好我也想谢谢小陆队长这段时间对今歌的照顾。”
话落，戎锦便给陆爻拨过去了电话。电话里，她三两言语说明了情况。
纪今歌不知道那头回了什么，但见戎锦挂断电话，约莫半个小时后，咖啡店外就停过来了一辆黑色的suv。
是陆爻的车。
纪今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车身上。
下一秒，车门推开，陆爻从车里走了下来，他穿了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衬衫，袖口被挽到了手肘处，露出半截紧致流畅的小臂。衬衣下摆被扎进黑色西装裤里，腰身劲瘦。这身黑白配色也衬着他身形挺拔如玉，如竹如松。
陆爻像是有所感一样，转头朝屋内看了过来。
这玻璃透光，屋内的光景一览无余。
两人隔着玻璃，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纪今歌看见陆爻唇角很浅地勾了勾，幅度浅，但意味很深。
纪今歌几乎是无意识地也跟着他笑了下。
陆爻收回视线，大步走进了咖啡厅里。
戎锦见他来了，很了然地给他让开了一个位置。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陆爻落座的位置正好就在纪今歌对面，两人面对面而坐。
“黎阿姨。”
陆爻颔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黎琼笑得合不拢嘴，“小陆今天不忙？”
陆爻嗯了声，不卑不亢地回道：“这几天警局暂时没案子，不算太忙。”
黎琼点头，目光又在陆爻和戎锦身上转了转，多留意了一番。
起初她还不相信这俩是母子，但这会儿见到了真人，突然确信了——
儿肖母，陆爻的五官跟戎锦极为相似。
黎琼似乎想起了什么，提点着纪今歌，“见到你们陆队，怎么连一句招呼都不打？”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她紧张地呼吸都有点急促。
对面坐着的不仅是陆爻，还有他的妈妈。
这样变相地见家长，她怎么能不紧张吗？
听了黎琼这话，陆爻的目光倒是不加掩饰地落到纪今歌身上，他眉梢微挑，似乎也在等着她同自己打招呼。
纪今歌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陆、陆队，好巧呀。”
陆爻：“……”
两位妈妈：“……”
陆爻眸底的深意不变，就连眼神里也带着些许的戏谑，“不巧，我是被我妈叫来的。”
纪今歌：“……”
戎锦听到这话，丝毫没有避讳着，笑道：“在没见到今歌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俩原来是同事。”
陆爻默然不应。
这话他定然是不信的——
他这个亲妈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情报是了解不到的？
那天去警局偶遇纪今歌，也是她特意所为。
“琼姐。”戎锦开口：“这就是缘分。”
黎琼也配合着笑：“是啊。”
纪今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捧起咖啡杯，掩饰着脸上尴尬的情绪。
…
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戎锦提出四人一起去吃个晚饭。
戎锦在国外待了快一百年，西餐早就吃腻了，正好云锦商城有一家味道不错的淮扬餐馆，纪今歌同黎琼去过好几次。
黎琼便提议去这家。
戎锦笑：“我才回海城没多久，琼姐做主就行。”
黎琼同这家淮扬餐馆的老板熟，早早地订好了位置。四人一到，就被服务员带到了包厢。
这家淮扬餐馆店内装修也颇具江南水乡特有的柔美婉约，就连每件饰品的摆放都很有格调和意境。
四四方方的餐桌，纪今歌与陆爻依旧是相对而坐。
刚一落座，就有服务员送来菜单，黎琼是常客，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便把菜单递给了戎锦，示意让她先点。
戎锦倒也没客气，她着手翻了翻菜单，“这些菜色倒是与我出国时有差别了。”
黎琼好奇：“阿锦是什么时候出的国？”
“有些年头了。”戎锦翻书的手微停，含糊不清地开口：“自从和陆爻他父亲分开后，就离开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妖族几乎没有时间观念，也不在意时间的流逝，他们几年如一日、甚至是几百年如一日地活着。
纪今歌默默地听着戎锦的话，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陆爻，想看看他什么表情。
然而陆爻面色平常，似乎戎锦说的人，与他关系不大。
在动物世界，大多数都是妈妈带孩子。成了妖后，他们也有意识学人类的一夫一妻制。
黎琼点头，并没有细问下去。
她心下虽然好奇戎锦与陆爻爸爸分开的原因，但那始终是人家的家事，问多了倒显得不礼貌了。不过都是一个人带孩子，黎琼心底里倒是生出了几分对她的惺惺相惜。
总的来说，黎琼对戎锦是非常有好感的。
这么一个女人——有事业、有能力、不靠任何人得到现在的一切，而且人聪明、又长得漂亮，只要慕强的人对她都会有些许的好感。
很显然，黎琼同她是一类型的人。
黎琼也说起了丈夫离开后的事情，两人款款而谈，气氛活跃，一时间倒是让纪今歌和陆爻插不上话来。
很快，服务员便推着小餐车上了菜。
淮扬菜味道鲜香清淡，回味无穷。
戎锦也确实很久没吃到这样的菜了，她离开的时间太长，都快忘记这其中的滋味了。
一顿饭吃得融洽，两位妈妈似是相见恨晚，有说不完的话。
等四人吃完饭，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已经是夏末，夜风凉爽舒适。
戎锦拢了拢被风吹过的头发，看向黎琼道：“琼姐，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那家美容馆看看？晚上可是护肤的最好时间。”
“好呀。”
黎琼没犹豫地应了下来。
纪今歌：“……”
别太明显了。
戎锦：“我开车来的，琼姐坐我的车？”
黎琼：“成。”
说着，戎锦拉开副驾驶让黎琼先上了车，随后，她回头又看向了陆爻，“把今歌安全送回家，人一个小姑娘，路上不安全。”
纪今歌：“……”
被戎锦成为小朋友，她心头有些复杂。
不过比起活了几百年的戎锦，纪今歌确实算得上是小朋友。
陆爻面色不变，倒是眸色偏深，“嗯。”
叮嘱完后，戎锦才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眼见着车辆远去，直至消失不见，陆爻才回头：“回弱水巷还是黎家宅子？”
两位妈妈一走，气氛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
纪今歌咬了下唇，“回弱水巷吧。”
她怕回家后，黎琼女士会东问西问的。
“好。”
陆爻声音沉沉，似是散落在风里，尽显温柔，“那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纪今歌点头：“好。”
陆爻唇角勾了下，没多说什么，转身去调车。
他刚走，纪今歌便察觉到身后有视线在打量她。
这种被打量的视线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纪今歌猛地回头，便看见路口站着一身形壮硕颀长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西装，即便是深夜，他鼻梁也架着一副黑眼镜。
看上去像是警匪片里的西装暴徒，一身痞气。
纪今歌心脏突突地跳动起来。
——是水果店里碰到的黑衣男人。
男人隔着一条马路，冲她勾了勾唇。
下一秒，一辆大货车从纪今歌面前疾驰而过，遮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等货车开离后，那男人又不见了。
纪今歌左右张望了下，但那男人像是空气一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找什么？”
耳旁传来陆爻的声音。
他开车回来了。
纪今歌收回视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同他说了。
闻言，陆爻皱紧了眉。
那天在海城大学前，他也注意到了盯着纪今歌的视线。
看来，躲在暗处的人是想有所作为了。
“不用担心。”陆爻安抚道：“还有我在。”
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纪今歌嗯了声。
听他这话，她心里悬着的石头突兀地落了地。
不知从何时，她对陆爻有绝对的信任力和依赖。
有他在，她好像也格外心安些。
“先回家。”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这个时间路上倒是不堵车了，但车内很静，两人都没有多言。
或许是因为那个黑衣人，又或许是下午的聚会。
到了弱水巷门口，纪今歌对陆爻说了声谢谢，刚准备下车时，就被他突然握住了手腕。
他指腹微凉，像一块温凉的玉紧贴在发热的肌肤上，一瞬间，便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纪今歌心头开始惴惴，她回头，一双杏眸清凌凌地看着他。
陆爻唇角微敛，“下午的事……”
他顿了下，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妈会和你母亲成为朋友。”
在咖啡馆见到纪今歌和黎琼，他也挺意外的。
他又道：“我妈没有坏心思。”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妈接近黎琼是什么意思。
“嗯。”纪今歌应了声，“你不用解释的，我明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陆爻依旧没放开纪今歌的手让她下车。他迎上这双清澈的眸子，突兀地问道：“之前你说的“谈谈”还作数吗？”
纪今歌怔忪，就连心跳得也乱了节奏，“嗯？”
陆爻笑：“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思。”
纪今歌张了张嘴。
她想说“我知道”，可脑海里却不由得想起了阿鸿阿嬷夫妻俩。
她和陆爻也会变成那样吗？
“我们、要不试试？”陆爻柔声开口。
不等纪今歌开口，他又道：“不用这么快回答我，如果你有顾虑也没关系。”
纪今歌抬眸看着他，看到了他眼底的关于自己的倒影。在这双缱绻的深眸里，她下不去心拒绝。
纪今歌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嗯。”
陆爻压低声音轻笑，开口：“那给个我追你的机会？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