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纪今歌微微颔首，让苏老板进了屋，并带上了房门。
想来老板应该有事要单独同她和凤娴说，不然也不会亲自上门送糕点。
果不其然，进屋后，苏老板放下糕点就直接开门见山：“你们就是海城来的特别行动队吧？我就是偷偷报警的山庄老板。”
她给的邀请函登记时用了的话，她心里是有数的。
纪今歌与凤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了然。
“嗯。”凤娴应了声，“我叫凤娴，她是我同事纪今歌。”
她给苏老板介绍了人员，又拿出了随身的警官证。
看到证件，苏老板也暗自松了口气。
凤娴沉吟了声：“那苏老板，你把这几起失窃案的具体细节再跟我们说一下。”
“好，”苏老板点头，认真理起了这几桩案件来。
第一庄失窃案发生在两个月前，物品是她经常戴在头上的一支梅花簪。那几天山庄里生意不错，她忙得焦头烂额，应接不暇，有好几个晚上都在伏案整理账本时直接睡着了。
她平时没有特别注意过簪子，直到第二天醒来，她照例梳洗打扮时，才发现那支梅花簪不见了。
那梅花簪是真玉打造的，少说也得十来万左右。
第一件物品失窃，她并没有引起重视，一直以为可能是自己放错了地方。
直到第二件、第三件、甚至是第四件物品时——
第二件是一明清花瓶。
山雀一族向来爱收集古董、玉器之类的。她也不例外，特意托朋友从古玩市场花高价弄来了花瓶，以便装饰山庄。
第三件物品是个真皮包包。
这包是她之前在国外买的，她都没有过背戴多久。
连续好几起失窃案后，她才发现山庄真的招贼了，她这店里的员工基本都是自己山雀一族，而且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她怕山庄有贼这事传出去，影响店里的生意，所以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并偷偷报警。
听她理清完，凤娴眉心微皱，“那最后一次丢东西的时间是多久？丢了什么东西？”
苏老板回：“就在三天前，这次丢失的东西倒是不贵重，就丢了一件压襟儿。”
苏老板爱穿旗袍，平时身上佩戴最多的就是各种样式的压襟。
凤娴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两个月店里有来过什么奇怪的客人吗？”
苏老板回想了下，“没有。”
其实有什么客人她还真没注意过。
天气转凉后，山庄里的生意也变好了，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客流量，她不可能的每个人都记住。
凤娴：“有招过新的员工吗？”
苏老板：“有。”
凤娴：“具体说说。”
苏老板：“两个月前，山庄里招了一个点心师傅；半个月前，一老员工辞职，山庄里忙不过来，我又招了个服务员。”她思忖了下开口：“凤警官，我觉得点心师父可能没有嫌疑。”
“为什么这么说？”凤娴眉梢微挑。
苏老板解释：“那师傅平时都在后厨忙碌，而且我看过来接他的车，都是豪车，几乎每天都不重样。”
这样的人，应该不缺她那点东西。
凤娴沉了沉声。
光看表象是不能洗清点心师傅的嫌疑的，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那新服务员呢？”
苏老板稍顿，她秀眉蹙了蹙，说：“我观察过，他除了话少外，人还是很勤快的，看着也老实。”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你觉得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应该是没有了。”苏老板说：“除了失窃案外，店里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情。”
凤娴嗯了声，“你这边的情况我先了解到这里，等会儿你把店里的员工、这两个月的客人名单、监控、以及失踪物品名单，整理好一起交给我们。”
苏老板点头应了下来：“好。”
凤娴又补充道：“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要报备。”
苏老板：“好。”
苏老板微微颔首，很快便离开了房间。等她走后，凤娴才问起了纪今歌：“今歌，这件事你怎么看？”
纪今歌唇角敛了敛，“凤队，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是内部人员做的。”
知道她贵重物品多的，只有身边的员工。
而且如果是客人偷的话——
那他必定是山庄里的常客，了解地形，也了解苏老板。
“这些东西都不便宜。”纪今歌思忖了下，继续说：“如果是偷了这些换钱……凤队，那我们可以派人去珠宝店、饰品店查查最近有没有来兑换典当的。”
凤娴嗯了声：“行，我就让颜映去办。”
说话之间，苏老板去而复返。
她似乎是知道纪今歌要这些东西，早在他们来山庄时，就准备齐全了。
苏老板放下东西，“那这件事就拜托大家了。”
凤娴：“我们尽量。”
这么多东西光靠凤娴和纪今歌两人是看不完的，想到这里，凤娴便拿了一些东西送去了隔壁巫元正的房间。
山里入夜快，纪今歌看完一册客人登记名单，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合上册子，打算去吃点东西。
山庄里有独立的食堂，可以打包回到房间吃。
但食堂离的稍远，等打回来饭菜，可能已经凉了。
香邑山地势偏高，一到晚上，就寒凉入骨。
一开门，一股冷意就直往衣服领子里面钻。纪今歌围上厚围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才和凤娴去了食堂。
这个点儿，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
纪今歌远远地就看见了巫元正，陆爻没在，只有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点了份清汤挂面。
“怎么样了？”
凤娴拉着纪今歌坐了过去，一开口就询问案情。
巫元正阁下筷子，擦了擦嘴：“我那边那暂时没有什么发现。”
客人名单、员工大资料看起来都很正常，没什么问题。
那些东西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纪今歌皱了下眉。
她这边情况也差不多，她目前翻阅的客人名单，没有重名的，也没有来好几次的。
巫元正：“现在就还剩监控没看，不过——”
他话语一转，“可能也作用不大。”
东西失踪后，苏老板就调查过监控了，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凤娴问起了陆爻，打破了安静。
从进山庄后，陆爻就消失了，到了吃饭点都没有出现。
巫元正摇头。
他也不清楚陆队去了哪里。
吃完饭后，三人就各自散去。
纪今歌先不着急回房，她打算在山庄里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凤娴怕冷，就先回去了。
这温泉山庄面积广，纯中式装修，亭台楼阁，水榭假山，别有一番景致。
冬天天黑得早，早早地，山庄里就亮起了一排排四角灯笼，光线朦胧舒适，氛围感拉满。
纪今歌早已在苏老板那里要来了山庄平面图。
除开一排排温泉房间外，山庄还有一处梅园、桃园以及桂花园。
不过这个季节，山庄里只有梅花园的梅花盛开着。
天黑，纪今歌稍微有些记不清路。
她走了半天，并没找到回房间的路，倒是误打误撞走进了梅园里。
梅园里种着各色腊梅，香味怡人。
她刚走进去，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传来的说话声。
“阿桃，你怎么都不相信我呢？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你还狡辩？我都看到了，看到她往你身上扑，哼，果然是小狐狸精。”
“她是狐狸精不假，但我对于你的心也没变过。”
“……”
纪今歌微窘。
真是不巧，她一进来，就听到了小情侣吵架，而且这梅花林还没处躲避。
“呸！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我可不会再相信你了。”
“阿桃——”
男声还想再辩解一下，就被女声给按住了，“我们的事，晚上再说，有客人在呢。”
女人看到了纪今歌，转怒为笑，“客人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纪今歌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女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她和身边的男人穿的都是山庄统一发放的衣服。
纪今歌提前看过员工资料了，女人叫阿桃，是店里的老员工了。同时，她也是苏老板的远方亲戚，她干活麻利，从来没有因为和老板有关系，就偷奸耍滑。男人是阿桃的男朋友，两人在山庄认识的，不过男方人品一般，心思挺花的。
“我一时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女人哦了声，“没关系，我带你过去。”
纪今歌：“谢谢。”
阿桃毕竟待了这么久，对路线基本是熟门熟路的。
在她的带领下，纪今歌终于走出了七绕八绕的花园小径，到了客房部这边。
纪今歌正打算感谢，眼前突然窜出来一小萝卜头。
这小萝卜头跑得极快，还撞了她一下。
纪今歌定了定神。
这才看清撞她的小萝卜头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扑进了阿桃的怀里，抱在她的腰肢，神情有些怯怯。
“姐姐。”
阿桃按住他的身子：“跑这么快做什么？还撞到了人。”
这小男孩纪今歌不清楚，员工资料里也没写。
“这是我弟弟。”阿桃将小男孩往怀里揽了揽，“不好意思，冲撞了您。”
说完，阿桃又拍了拍小男孩的背，“阿幺，跟姐姐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
纪今歌哪能跟一小孩置气。
小男孩转过头来，怯生生地看着纪今歌，奶声奶气地开口：“姐姐，对不起。”
他很乖巧，两只眼睛湿乎乎的，纪今歌心都有些软化了。
“没关系。”纪今歌笑了笑，“下次记得看路，不然磕了绊了，受伤只有自己，知道吗？”
小男孩点头，“知道了，姐姐。”
纪今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阿桃面上还是有些歉意，“给您添麻烦了。”
纪今歌没放在心上，“没事，我还要多谢你送我回来。”
阿桃笑了下，“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阿桃也不欲多留，她微微颔首后，便带着小男孩走了。
纪今歌回到房间时，凤娴已经泡过澡了，这会儿正坐在电脑前看酒店监控。
“有什么收获吗？”
凤娴问道。
纪今歌摇头。
不仅没发现，还差点迷了路。
凤娴宽慰道：“这案子还得慢慢查，你去泡澡吧，我得休息了。”
纪今歌：“好。”
房间里的汤池子自然是比不上外面的公共温泉池，这池子也不大，最多泡两个人，三个人都打挤。
纪今歌换上泳衣，舒舒服服地躺躺进了池子里。
这温泉池的水温度高，一躺下去，似乎整个毛孔都打开了。
差不多泡了两个小时左右，纪今歌才从水池里起来，她随意披了件浴袍，继续看凤娴没看完的监控。
不知是她泡得太久，还是晚上吃的不多，这会儿肚子倒是忍不住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纪今歌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凤娴，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决定去食堂吃点东西。
好在，山庄里的食堂是二十四小时提供服务的，随时都可以过去吃宵夜。
披了件外套，纪今歌趿拉上双拖鞋就去了食堂。
这个点儿来吃夜宵的人少，但一到食堂后，纪今歌还是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陆爻。
他穿了件黑色风衣，五官俊朗，神色慵懒倾颓，以她的角度视线，只能看到他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紧致流畅的下颌线。
“队长。”
纪今歌欢喜地走过去，看见了他餐盘里放着一块三分熟、还冒着血丝的牛排。
“嗯。”陆爻撩起眼皮，看向了她。
她羽绒服里面还穿着浴袍，露出瓷白的肌肤，他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队长现在才来吃东西吗？”纪今歌喋喋不休地说着：“晚饭那会儿怎么没见到队长您？”
陆爻声线没什么起伏，眉眼间还有刚睡醒的困顿惺忪，“在睡觉。”
纪今歌：“……”
她轻哦了声。
她早该知道的，陆爻不在睡觉，就在睡觉的路上。
纪今歌给自己点了份夜宵，她一边吃，一边给陆爻汇报情况，“陆队，我和凤队查了客人名单、员工资料，连监控都看了，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嗯。”陆爻应了声，他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语气平常，“如果这么好查的话，苏老板也不会丢了那么多东西。”
纪今歌点头。
随后，吃东西的时候，两人就没有再说话。
陆爻吃完餐盘里的牛排也没离开，他坐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纪今歌。
纪今歌没犹豫，快速将餐盘里的东西吃完。
“队长，我吃好了。”她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陆爻视线落到她身上，浓黑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柔光，他倒杯水给她，“慢点吃，不着急。”
他声音难得温柔，纪今歌心脏控制不住一跳，她接过水杯，低头，有些不自在地喝水，吨吨吨把一杯水全都喝光了。
陆爻：“……”
他无奈道：“走吧。”
纪今歌：“好。”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夜色渐深，山庄里也没了闲逛的客人了，整个温泉山庄静谧而祥和，空气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
刚走到客房部，路过一间甲字号房间时，里面突然传出了一阵咿咿嗯嗯的低吟声。
纪今歌当即愣在原地，俏脸上也飞快爬上红云。
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那声音是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了陆爻，见他眉头微皱，唇角敛成了一条线，神色也紧绷着——
很显然，他也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