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三皇子叹道:“鹤舒,叫你一通嚷嚷,事情全坏了!”
“什么事情?!怎么坏了?!”兰鹤舒还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米汤,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地往下咽。
“好不容易劝着阿英换上那身衣服,打上点脂粉,是叫她一会儿打扮‘鸡神娘娘’的!我费了一整早晨的口舌,刚出门就让你一通调侃恼了。”三皇子白了兰鹤舒一眼,要过水漱了口,说:“这下把衣裳又换回去了,怎么办?要劝你劝吧,我是没办法了。”
“这就更没道理了!”兰鹤舒斜眼看着我,理直气壮地说:“我说两句就挂不住了,这‘鸡神娘娘’还怎么装?!到时候旁边围满了人指指点点,怕人看还了得?”
“差事要紧,回去换上!”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的太子下了命令。
我不情不愿地上楼,进房间重新穿上那身花红柳绿的衣裳,插上那个玉蝴蝶发钗。换完了,我端着盆子出去,准备把不让穿的那身洗了。三皇子和太子正站在走廊里面,见我开门出来,都回过头。三皇子微笑着说:“阿英,不忙着干活。网咱们先合计下这次去峰阴的事情。”
我心里想说“还有什么好合计的?!”,嘴上却只能答应着。回去把盆子放下,换了茶水,给两位皇子倒上。太子沉着脸坐下来,冲我一扬下巴,说:“去扮上吧。”
“怎么扮?”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问我?”太子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三皇子见状,赶紧说:“大哥莫急,我正要跟阿英说呢!”他起身找出买的那一大包黄澄澄花绿绿的假首饰,放在桌子上。“昨天扮的那个是杀气,今天这个才是妖气。”
太子看见这一堆东西,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
这两个人是还要在旁边看着。我暗暗叹了口气,支起镜子来。
“阿英,脂粉往重里打,就像上台演戏的那样!不用怕艳,越俗艳越好!”三皇子吩咐着,说:“梳个妇人发髻,到时候好戴东西。”
“是。两位公子先慢慢喝茶等着,我这慢着呢。”我苦着脸把粉扑子拿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往脸上拍。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又一个神婆子才扮出来,脸上红红白白,粉厚得一笑都能起皱。点上个痣子就是戏台上的媒婆。“好了。”我没好气地转过去让太子看。
太子本来都坐得不耐烦了,这会抬头一看我倒是噗嗤一声乐了,连说:“这个好,这个好!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哥看着还行?”
“嗯。就这样,妖气十足!昨日那个模样虽然骇人,容易叫人当疯子打出去。今天这个模样倒是怪里怪气,叫人看着心里直犯嘀咕,还猜不透是什么来头!就这样!”太子说着站起来,说:“这样,昨天那一身就算是你的法袍,不斗法的时候就这样!”
“阿英,你好好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看习惯。好生揣摩到时候该怎样说话做事!”
三皇子话音刚落,太子就急急说:“确实得习惯!出了南泽,你就得扮上,一路在各村各镇发符施药。只有这样走到峰阴,你才能有名声去和那个‘虫神娘娘’争斗!不,不是扮!从今日起,你就是那个神婆了!”
“对,也不光是你一个人扮!慕斌和鹤舒也打今天起就跟你一起排练。若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去应对这件事,千万别出破绽才好。”
“剩下的事情,你来教阿英吧。我去画那‘妖气的鸡’了!”太子松了口气,甩着袖子走了。
三皇子在这里一边咳嗽着,一边给我把峰阴县令的祖宗十八代捋了一遍。此人名叫甘志诚,广野州山阳县人,寒门出身,幼年失怙。他走入仕途纯属偶然。十几年前,有位叫严庆云的大人作为钦差南下办事,在山路上遇到塌方,随从死伤过半。剩下几个人摇摇晃晃挂在山崖上几个时辰,才被附近村子里的砍柴少年救下来。那位大人感激不尽,见这位少年伶俐又认识几个字,便在办差回来路上又专门来找他,带着他去了辰都,收作门生。跟着大人历练了许多年,严大人辞世之前,给他安排了职务。兜兜转转,前年到了峰阴县。
不过,钦差大人辞世之后,就有关于甘志诚的闲话传出来。据说,他某次酒醉说出来,当年救严大人并非偶然,而是得了一位高人指点,让他某月某日到哪座山上去,去了就能转运。
再往后,关于他父亲的死也又有了说法。他父亲没死在家里,是一天上集卖柴,回来路上跟同乡说去树后解个手。同乡们半天没等到他回来,去树后找,发现人根本不在。找了一番找不着,同乡只能回去说人不见了。甘家自然不信人就这么丢了,认定是让同去的这些人谋害了,去打官司。官府把几个人都抓起来审问,本来几个乡下人挨了打、害了怕,屈招了,可是又没人说得出尸首埋在哪儿。去查看的捕快也说出事的地方什么痕迹都没有——若是被人杀害或被野兽拖走,总免不了留下点血迹。就隔着几棵树的同乡也该听见些挣扎的动静。案情不了了之,甘夫人气不过,认定县令贪赃枉法,在县衙门口吵闹起来。与公人们争执的过程中,不慎撞死在门口石狮子上。
“严庆云还真调过甘志诚父亲一案的卷宗,不过也没查出什么来。”三皇子讲完又咳嗽起来。
“奴婢懂了。甘志诚确实会比别人容易轻信这些仙姑神汉。”我叹口气,给三皇子添上茶水。“奴婢倒是奇怪,这位虫神娘娘究竟是图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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