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淡,天色愈亮,原先灰茫茫的水面透出些碧绿来。
我没猜错。
刚刚能把周围的景物看分明些,就有一支冷箭以凌厉之势从雾中呼啸飞来,一下子扎进脚下的木材中。
“小心!谁都别起来!”我转身一头跃进船篷,把刚坐起来的三皇子扑倒在身下,一手按着慕斌。“都趴下!谁也别动!”
“阿英?!”兰鹤舒还吃着半块月饼,被我吓得都忘了嚼。
“趴下!”
太子听了赶紧一把拽住兰鹤舒领子,按着他趴下。
我翻身踢起桌子来,蹬到船尾舱口挡着。自己半躺在船舱里,摸索着抽出腰带里那把软剑来。
“如何?”太子趴着挪过来悄声问我。
“还不知道。先都别动。”
三皇子刚才被我砸了个晕头转向,这会儿刚回过神来,也老老实实地趴在船底下,还伸了只胳膊揽着慕斌。
我倒是斜眼看向兰鹤舒。他倒是不声不响,老老实实在那里趴着。但才这一会儿,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我小声说:“兰公子,没事啊!就当你今日是诸葛亮,正唱草船借箭呢。”说着话,就听见像是大雨点打过来,噼里啪啦的,有东西掉在甲板上。
“水上起雾,刚才还看不见是什么船。想也不敢大动周章,咱们先以逸待劳,躲过这阵箭去,再作打算!”
太子听了,微微点头,也把剑摸出来握着。我摸了摸船舱底,把三皇子那个披风扯出来,抖开来扣在那三个人身上。虽然这又不是铁布衫,没有什么用,但我觉得,别让兰鹤舒瞪着眼睛一直看着,也许好点。
箭继续落在船上和周围的水里。
太子听着箭掉下来的声音,小声对我说:“不算密,人不太多。”
“是。目前,都是一个方向来的。网”
“外行。那么远就开始放箭。”太子微微摇了摇头。
“怕是也想趁着雾气散而未散的时候抢占先机,企图不暴露自己。”
正在这时,一支箭穿破草帘,扎在那张桌子面上。太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总算有一个准头好点儿的。”
“看来,是追上来了。”我歪头对三皇子说:“三公子,您的身子奴婢知道。您要是想咳嗽,别憋着,现在赶紧咳嗽!过会儿咱们就装死,一声都不出了。”
楚宜瑞抬手,慢慢推开扣在身上的披风,转过脸来,一手掩着嘴,边咳嗽边笑:“阿英知道我在憋着呢?”
虽然是在说笑,其实我身上一个毛孔都不敢放松,毕竟箭还在噼里啪啦地往这层薄薄的草席和篾蓬上落。趁三皇子咳嗽的工夫,我小心翼翼地掉了个儿,换了个更方便观察外面形势和起身拼杀的姿势。
楚宜珏支起半个身子,抬手轻轻拿下一支在破草帘上摇摇欲坠的箭来,趴下仔细查看着。看完了放在胳膊底下夹着,脸趴在地上闷声问:“三弟,你看,这样,再倒点醋,像不像?”
“不像。”三皇子咳嗽完了,老老实实地又到斗篷底下趴着了。
我看着十分欣慰,说:“慕斌,兰公子,你们两个就好好趴着,千万别乱动啊!外面有我,别给我添乱!”
越来越密的箭扎在那张小破桌面上,最险的一支穿破篾蓬直掉下来,好在被太子捏住,没有直落到躲着的人身上。
“也差不多了吧。”
“等咱们这船扎满了,就差不多了。”我回过头,说:“大公子,那蓑衣斗笠什么的,您多少拿着把自己身上盖一盖。”
“阿英,你说,你若是歹人,下一步会怎么样?”
“大公子,我猜啊,他们会派个人上船来看看。若是还有活口,就补刀,若是没有,就把船烧了或者弄沉。”我小心歪头躲过一支摇晃晃穿进草帘子的箭。
“有道理!”
“大公子,咱们别说话了!”
“好。”楚宜珏点点头,把剑藏在衣袖袍襟下,按着剑鞘趴下了。
我略微抬起头,从草帘子的破缝里隐隐约约看到一艘同我们这艘船一样普通的带篷木船。对方果然是想掩人耳目。若是得手成事,他们这样回到岸边,看到的人也只当是哪家民船起得早,出去一圈已经回来了。
篾蓬子被横七竖八的箭带得颤巍巍的,随时可以塌下来。我缩了缩身子,听着箭的声音。一样大的船,船篷里顶多能挤八个人。只是,这是在水上,船又小又晃,这场仗不太好打啊。我在衣服上擦擦手心,看看这柄只有韭菜叶儿宽的软剑,还是把贴身藏着的匕首抽出来握在左手里。
早知如此,就带着制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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