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好歹喝下了那盏热茶,伸了个懒腰,说:“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母后那里放着一枚大珍珠戒指,你知不知道它是哪来的?”
“回娘娘,微臣听皇上说,那枚戒指是先皇妃子洁太妃的遗物。”四皇子往宫外偷拿东西这样的家丑,我决定先不对太子妃说。
好在太子妃也没问这枚戒指怎么到了皇后娘娘手里,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问:“那位洁太妃是怎样一个人?”
“洁太妃……微臣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她是先皇的一位宠妃。先帝的第二个孩子是洁太妃生养的,这位皇子原先……”说到这里,我的话一下子又咽回了肚子里。
这位皇子原先封了太子,西征途中起了不臣之心,妄图乘着军功在西境坐大,不料被自己的部下乱刀砍死。随后,洁太妃心痛发狂,触柱自尽。
然后就是那场蔓延多地的兵乱。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太子妃手抚弄着水滴形的珍珠耳坠,一直谨慎地观察着我。
“没,没有……微臣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慌乱地搪塞着。刚才我确实已经从血流漂杵的战场想到了李慕贤母亲针线笸箩里藏的那枚残留红色的带字石头,已经又在想,为什么她会对这么一块带“肖”字的石头如此珍重,为什么给三个孩子起了这么一串名字——皇上是不爱听这个“贤”字的。
“那你刚才怎么讲一半就卡住了?”太子妃整理了整理两只宽大的纱袖子,从手腕上摘下一对赤金嵌珠金镯,拿在手里看着,说:“你瞧,我这两只镯子、还有头上的珠花加起来,都不如那戒指上那一颗珍珠贵!倒不只是因为大,那不是普通珍珠,是东海鲛珠。”
“东海鲛珠?!”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除了绞金丝,又冒出来一样戏文里才有的东西?!
“对。知道么?延国不出这个,曦国也不出。传说是东海另一边的能人潜到龙宫里采出来的,好几年市面上才能见着一颗。只是那枚戒指旧了,有些暗淡,但是行家能看得出来。那些采珠的能人,都是划着小船到曦国的云州港上岸,那颗东海鲛珠是途径曦国到了你们皇宫里的!”太子妃微笑着把那双金镯戴回洁白纤细的手腕上,说:“延国的使臣为了替先皇采买这颗珠子,可是花了一笔重金呢!可见,这位洁太妃很得圣心。你是不想讲论前朝宫闱之事才不愿意开口的么?”
“不是,不是!娘娘误会了,微臣知道得还不如娘娘多呢!”我暗暗后悔,那天没再好好看看那枚罕见的戒指。“只是,那位洁太妃死得惨烈,微臣不知道怎么讲好,就犹豫了一下。”
“唉,她生了前太子,太子又死了。我读过你们延国的史书!”太子妃等不及我吞吞吐吐,无奈地笑了笑,“念书时候念过正史,嫁过来之前,连野史也念了。事情我知道一些,只是一时还对不上人。说句冒昧的话,太后在世时,应该是不太喜欢提起这位洁妃吧?”
是,太后当年不得宠,一直不得宠。
她的儿子也是。
我没说话,太子妃就默认了,苦笑着从自己头上摘下一支支光泽柔润的珍珠簪钗,按了按两鬓,说:“母后今天下午说,那枚戒指是地藏庵献的宝。怕是摆了个小局呢。既然我已经去帮忙做了这场戏,就肯定不会说破。只是我觉得这不像庙里的东西,便跟你闲聊一句罢了。”
愉妃喜爱浮夸奢侈的宝物,人人皆知。今天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戴了一身珍珠,怕是要刺激愉妃,让她去眼馋这枚镶着东海鲛珠的戒指。
让她们闹下去吧,我管不着。
太子妃叹了口气,揉着额角,说:“不过,我很高兴。因为你果然肯想都不想,就对我说实话!”
她幽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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