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吵嚷,就回过头去。
店家娘子见状,急匆匆地跑到我们桌边,苦着脸儿唠叨着:“官爷啊!您二位可看清楚了!我们家没害他啊!若是他在我们门口有个三长两短,两位官爷可千万给做个见证!不干我们家的事!”
“你这妇人怎么这般说话?!”那个老人连连捋着胸口,艰难地说道:“怎么就成了讹人?!”一生气,他那张瘦脸愈发惨白,汗珠子也顺着脸流下来。
店家娘子没理会他,而是继续冲着我们诉苦:“官爷啊,这是个外乡老儿,说要来辰都寻亲的。可是一来到,就水土不服得了病。亲戚还没找到,盘缠就花没了,困在这儿走不了。还是奴家公爹心软,说看他这么大年纪了怪不容易,每天卖剩点什么,便给他吃了罢。往日看着这老儿也不坏,怪本分的。今儿还带了几文钱来,这不,我们家老爷子舍给他碗肉核儿饺子。哎呀,我们家今天是撞了什么了,是行好不落好么?!这怎么就吃出毛病来了呢?!”
“你休要胡说污人清白!”那老头气得想站起来,站到一半又坐下了,捶着胸口,换了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官爷,老朽不曾有讹人的打算!只怕是吃急了,麻烦店家给我倒碗水,我送一送便好!”
店家娘子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进屋从水缸里舀了碗凉水出来,“咣当”放在桌面上。“那快喝吧!”
我看见忍不住嗔怪道:“哎,这位娘子,你是精明过了头反而犯糊涂了?!你家做面食买卖的,难道不知道‘原汤化原食’这一说么?!听口音,这老人家是南边过来的人,又生着病,怕是吃不惯咱们这儿的饭。饺子结实,又是冷的,便积住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赶紧从你们大锅里盛勺热面汤给他,就着喝下去就好了!”
“哎,听官爷的。”店家娘子慌慌张张泼了凉水,换了碗热汤捧出来。
那老人缓缓吹着汤,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过了一阵就打出几个嗝儿来,自己说肚子里像是舒服些了。一直皱着眉头在旁边看着的店家娘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三下两下吃完自己的烩饼,示意鵟英领可以走了。经过这老人桌子旁边的时候,我停下脚步,摸出点碎银来放在桌子边上,说:“老人家,这点钱您先收下吧,做盘缠用。”
老头诧异地抬头看着我,店家娘子这时候也恢复了先前招揽生意的伶俐劲儿,在旁边奉承着:“哎呀,老人家还不快谢谢官爷,官爷真是活菩萨!”老头马上惶恐地站起来,弯下身子去道谢。
“老人家不必多礼。不管是去找亲戚,还是回家,都快做打算。这样呆着总不是个办法。”我解开马缰绳,跨上马往大路上赶去。
鵟英领从后面赶上来,取笑我说:“吃饭蹭我的,这会儿却拿出钱来做好人了!”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你先说了管饭的!再说,只蹭了你一碗烩饼而已。若是下回一块出来,我还就是!给你拿一瓮油炸上一捆葱,煮上满满一锅,使劲吃!吃不完割下脑袋来往里倒!”
“是这个话!小时候不吃饭挨骂,就是这个话!”他连连笑着,随即摇摇头说:“不过在宫里当差的,还是少说掉脑袋吧!晦气!”
我们又不作声了,趁着这阵人少出了城门,快马加鞭往禁军大营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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