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妇”又是哪里听来的词?!
我清了清嗓子,上前几步,认真地对他说:“是我们自己有过错,皇后娘娘罚得有道理。四殿下千万不能这么讲话,让人听见会怪罪的!”
“哎,不怕!嘿嘿,我来就是告诉你!父皇是向着你们的!”他得意洋洋地甩着两条小腿,说:“我今日拿这些天写的字去给父皇看,正听见父皇冲着老二骂她呢!说她什么?哦,‘自作主张,给朕添乱,安的什么心?!’所以本宫专程来告诉你,让你痛快痛快!”
我哪里敢痛快?!
我扶着酸疼的膝盖艰难地跪下去,小声回答:“四殿下记挂微臣,微臣谢过四殿下!这些天不能陪四殿下上学,还请四殿下多多保重,好好念书,多让皇上和娘娘高兴!”
“嗯,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好了,你们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本宫走了。嘿嘿,父皇也不喜欢那老婆娘!”他跳下椅子,甩着袖子大步走出门去。
“恭送四殿下。”这小祖宗几句话说得我浑身冷汗,都觉不出自己的病了。
到了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一步迈回来,说:“别忘了,打石子还没教完呢!”
“微臣记得。”
他蹦过门槛,带着自己的小内监们,神气地扬长而去。
四皇子离开,我们才敢摆出来晚膳。
我端着一碗菠菜丸子汤咂了半天,心里也没能轻松下来。如果说贤妃娘娘私下骂下人用词略粗鲁些,我还敢相信,但我不信她在宫里敢用“臭老太太”“死老婆娘”这样的话说太后和皇后。皇上对皇后生气的时候也不至于用词如此不堪。四皇子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统领,你光想喝汤啊?再帮你盛一碗?”一个小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这院子里一天往来的人让姑娘们彻底佩服了我“巴结”主子的本事,对我愈发殷勤起来。我只想让她远点,捂着碗摇摇头,说:“不必了。”低着头慢慢扒完了碗里剩的菜叶和丸子,我的眉头还是皱成一团。
刚进宫时候,我一直以为“帝后一体”,皇后娘娘是最知道皇上心思的,也是为皇上出力最多的。皇上自然也应该最为厚爱皇后。
不过我也不瞎,在宫里过了几年就看得出来,皇上最宠的不是皇后——毕竟年纪大了嘛。不过,皇后娘娘到底是最了解皇上的。
可是,从最近的这几件事上看,皇上和皇后并不总是想到一起去。尤其是审田昭仪的那天晚上,听见皇上对皇后说的那些话,我都要吓傻了。
昨晚上的事情确实是“添乱”。本来半夜悄悄查完了,大家确定贼人完全可能从出水道潜入皇宫,报告给皇上就完了。皇后娘娘的这出义正辞严的“罚跪”闹了个人尽皆知,闲杂人等都以为后宫又出什么丑事了。
我咬着筷子尖犹豫了一阵,推出碗去又要了勺汤。
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有没有人帮着添柴?我虽然病得头脑迟钝,想到这个却觉得有趣,琢磨来琢磨去,眼前就看见了金华宫。
清高才女淑妃娘娘素来“大气、恬淡、安静、知礼”,不像那些不懂事的年轻妃嫔,总是想到皇上那里去撒娇告状。但是每次三皇子病情一重,“大气、恬淡、安静、知礼”的淑妃娘娘就再也顾不得什么方寸了,这次少不了要到皇上面前去抱怨一番。才女告的状,一定是拳拳到肉,跟一般婆娘不一样吧。
还发着烧,嘴里尝不出味道,但我还是尽力逼着自己多吃些饭,好尽快恢复体力。我跟以前一样,还是没有躺下来安心养病的福气,不好起来怎么办呢?
皇上希望后宫安宁。
皇后也希望后宫安宁。
但是两个人要的“安宁”不一样。
所以,要帮忙维护后宫“安宁”的我,必然要得罪一方——这一方只能是皇后娘娘。
不过,皇后娘娘得找到一个极大的把柄才能一刀结果我——这其实不大容易。她可能还想试着修理修理我,让我能为她所用。也许,这次罚跪就是第一个信号。
不过,若是我一直修理不成,她总有一天不会再让我碍她手脚了。法子,还不有的是?
到底还是一只秋后的蚂蚱。
我暗暗叹了一声:“我的命好苦!”起身灌了一碗药,灌了一碗水,跟三七打了个招呼就愤然钻进被窝发汗去了。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早上爬起来,还没走出门口去,腿一软栽了个跟头。这才发现自己不但烧没有退,牙床上还起了一溜大泡,吃饭喝水都费劲。我急得赶紧差人去找药嬷嬷再问,药嬷嬷说这是在走寒火,等全走完了病就好了。
药嬷嬷的医风如她早年的拳风,又快又狠。我进宫来一直吃她的药也没错过,便继续听了她的。
睡了一夜,脑筋到底是清醒了些。拿着太子妃宫里送来的药油涂膝盖的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早就该明白的事:既然打算病好了到淑妃娘娘那里谢罪,怎能不到给我定罪的皇后娘娘那里去谢罪呢?!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