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得满头是汗的时候,上书房里飘进一阵香风。我侧身用眼角一瞟,是太子妃带着一队宫女进来了。她向三位皇子略略欠了欠身就径直走上前来,说:“统领,可否先让开,让本宫看一看父皇的情况?”
“娘娘请!”我收起匕首,后退了一步。
她今天打扮很别致,穿着一身没有花纹的黑裙,乌亮的长发也披散着,只在头顶取了一缕头发用红色发带缠起,额前挂了一串红珊瑚珠抹额。
“嫂嫂你又不是大夫,别添乱了!”二皇子不耐烦地嚷道。
太子妃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在龙榻边沿坐下,抓住皇上的一只手,熟练地搭起了脉。
“咦,没想到啊……”太医们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更没想到的是不止太子妃坐到了榻边,跟来的一群宫女都一股脑儿围了上去,探心口的探心口,摸头的摸头,按腿的按腿。
“哎哎哎,你们要干什么?!别胡来啊!”二皇子一下就急了。
“二叔莫急,请先不要出声。”太子妃皱起眉头,用力按住皇上的那只手不让他乱抓,继续探着脉。
我暗暗数了数,她带来了十个宫女。
“到底怎么回事?!别搅扰父皇了,都让开都让开!”二皇子头上挂着明晃晃的汗,见太子妃不搭理他,又开始嫌那些宫女耽误了皇上抓。
“皇上体内有邪蛊!蛊虫沿经脉游走噬咬筋肉导致遍体疼痛,所以会到处乱抓。”太子妃站起来,望着我们,说:“皇上现在自己做不了决定,我如果说自己有办法,各位殿下能否相信?”
所有的人都狐疑地看着她,她看我们不做声,专门转头盯着楚宜珏,问:“太子殿下呢?可否信过臣妾?”一对长到肩膀的珊瑚珠子耳坠子在她耳垂上来回摆动着。
我转头看着那十个还在龙榻边围着的宫女,虽然她们的脸面和其他宫女一模一样,但是细看耳垂上都有一个朱砂红点。
“皇嫂你能有什么办法?!”还是楚宜琮最沉不住气。
“二叔恕罪,此法正是不能明说!”太子妃继续盯着楚宜珏,“臣妾刚才已经跟太子殿下说过,要是用这个法子,必须把屋里的人全都请走,遮上门窗,所以才要问各位的意见……”
“这算是什么事情?!又不说,又让我们什么都看不见,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偷着谋害父皇?!”楚宜琮一听就粗着嗓子怒吼起来,“坚决不行!”
“臣妾一心想为父皇解困,问心无愧,就问殿下肯不肯冒这个险!”太子妃丝毫不理会楚宜琮的质问,只是用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美目静静看着楚宜珏。
我回头看皇上那边挠得着急,连连叫嚷,嗓子都已经嘶哑了,立刻在三位皇子面前跪下,说:“微臣建议让娘娘一试!”
“鸢英领……”总管内监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公公想说什么微臣知道!”我也只盯着楚宜珏,说:“微臣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没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但是刚才微臣这不是法子的法子,三位殿下都应允了。娘娘既然知道病因,为何不信娘娘呢?”
楚宜珏望望慕容沁又望望我,看我的眼神几乎让我要掉下眼泪来——我当然知道他现在很难啊。我拱手说:“微臣知道三位殿下仁孝,正在两难境地,既想让陛下快好,又不敢让陛下涉险!所以微臣逾越规矩,斗胆在这里说几句话:请三位殿下允许微臣立誓,拿自己的人头作保。若是有一点闪失,就斩我偿命!也请娘娘允许微臣在治疗期间留在屋中守护陛下,微臣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这样可好?”
刚才气性最大的楚宜琮现在黄着脸,没有一点主意。
太子妃幽幽叹了一口气,说:“夫君还不如鸢英领相信妾身么?”
这时候,楚宜瑞出人意料地走出来,跪到我的旁边,说:“大皇兄,此事重大,恐鸢英领担保不了,还是用臣弟的性命来担保吧!眼下没找到更好的办法,不如让皇嫂一试。这军令状由臣弟来写!”
“大皇兄,试还是不试啊?”楚宜琮是真的瘪下去了,声音都变了。
楚宜珏紧锁着眉头,终于咬了咬牙,说:“试!”
太子妃也让了一步:“那就请各位殿下和各位御医大人暂且离开。只留鸢英领在此护卫父皇。妾身需要的东西,就麻烦夫君安排了。”
他们犹犹豫豫地都走了。
没过多久,几个小内监送来了几匹厚毡子,也被总管内监赶着匆匆离开。
等屋里只剩了我们,我就按照太子妃的指示关上门窗,并且在门窗上都挂上毡子,不让一丝灯光泄出去。
来的十个宫女在屋角脱下了上粉下绿的宫装和粉缎宫鞋,把最大的一块毡子扑在屋中空地上,光着脚踩在上面。她们里面穿的都是红底黑花的紧身裙子,露着半截小腿,脚踝上都系着红绳。两个人去帮太子妃解开了她身上那件黑裙,露出一只从她前胸一直蔓延到地的一整只五彩神鸟的花纹。她迎着我诧异的目光,脱下黑裙的两只袖子,两只金红色的做成鸟翼状的拖地宽袖像瀑布一样泻下来。
“你肯信本宫,本宫便也信你不会说出去。”她微微一笑,幽黑的瞳仁让她清丽的面容在烛火下现出另一番令人不安的美感,“在曦国,每个大族的长女都是祈福驱邪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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