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船一前一后,环绕海岛缓缓行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阳光不再那么强烈,加上拂面的海风带来凉意,时时还有溅起的浪花在脸上扑一下,如果不是耳朵边上吵得不行,管一恒会觉得这实在算是一次惬意的旅行。
“叶大哥,这是在测量什么呀?”林洁的声音从旁边的船上清脆地传来。女孩子把半边身子都探出了船舷,冲着叶关辰笑。
管一恒唇角忍不住抽了抽。现在拿着绳子测量水深的人是他,叶关辰不过是在边上观察石壁,林洁偏偏要问叶关辰,这心思简直是——太司马昭了!
叶关辰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石壁,听见林洁的声音也没有转头,只是温和地回答:“只是测量一下水深。”
林洁却仍趴在船舷上:“测量这个干什么?叶大哥,难道你们是测量员吗?”
叶关辰不得不看了她一眼:“是替学校来做个调查,补充一点资料。”应付了这女孩子很久,他也有点不太愉快了。
管一恒把绳子提上来,一边观看坠锤上沾的痕迹,一边在嗓子里嘀咕了一句:“有完没完了……”本来他们是要自己来的,偏偏这些女学生们听了,也非要来绕岛一周不可,现在搞得他简直都没法专心测量了,耳朵里头充满了她们的叽叽喳喳,比鸟叫还烦人。
叶关辰微微笑了一下,低头帮他的忙,也小声说:“年轻小姑娘,性子自信活泼一点儿也是有的。”
管一恒连忙干咳了一声,以掩饰涌上喉头的笑意。叶关辰这个“自信”用得颇为意味深长,很显然那个林洁因为自己的长相,在短短二十年的生命中是无往不胜的,她从来没有挫败过,当然也就相应地会失去一点儿谨慎和自觉,以至于并不能意识到,她现在其实已经打扰别人了。
“都怪你太吸引人了。”管一恒眼角余光看见唐明的脸色,忍不住好笑,“你看那边,有人已经脸色不好看了。”
叶关辰看了唐明一眼,也微微皱了皱眉,抬头对林洁笑了笑:“我们还要在这里多测量一会儿,不如你们的船先走吧。”
唐明巴不得这一声,马上就让年轻船主开船。林洁很不情愿,但看叶关辰说了那句话之后,真的一心一意跟管一恒在测量,还不时小声商议,对她的话也不回答,也只好悻悻地跟着船走了。
李老大年纪大,什么事儿没经过,看着叶关辰直笑。叶关辰被他笑得有点下不来台,无奈地说:“大叔,别笑了。”
李老大感叹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哟,小丫头都这么厉害……”他都跟管一恒混了好几天了,当然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在为学校补充资料,可怜两个男人,居然被一群女孩子逼得要当面撒谎了。
叶关辰无奈地笑着,向海面上眺望了几眼:“大叔,这岛四周哪里水最深?”
李老大也四处看了看:“大概也就是这一带了。哎,现在这鱼可不如以前多喽。”他从船边拉起之前放下的小拖网,里头只有三条鱼,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小,他一边把鱼丢进桶里,一边摇头,“记得那时候,就这样的小网放下去,至少拉个三四十斤鱼上来,连那些学生一起都吃不完。这可好,半天了就这么三条,还不够咱们吃的呢。”
管一恒顺口附和:“现在的船比从前也不一样了,打鱼的能力强,鱼自然也就少了。”
李老大把最后一条鱼扔进桶里,摇着头说:“这种鱼可不是用大船捞的,它们就在岛边上石头缝里长着,除了用这种小拖网,都是用钓的。大概是现在来这个岛的人也多了,鱼都钓没了吧?”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悬崖:“怎么好像这鸟都不如以前多了?这边说是保护鸟的,前年我侄子来过一趟,说这边鸟可多了,比没建保护区之前多了多少多少,都是有统计的,怎么这会儿我看着,不像他说的那么多呢?”
管一恒和叶关辰也跟着抬头看去。这里就是之前管一恒在小山包上看见的悬崖,远远的就能看见海鸟起起落落,现在把船开到近前,看得更加清楚。悬崖上有许多细小的石洞,里头都居住着海鸟,有些甚至只是在石头的凹陷处铺些沙子就算做窝了,粗粗一扫,也有数千只之多。
李老大却拿手比划着:“我侄子说,当时他来的时候,那鸟飞起来简直都铺天盖地,而且还不怎么怕人,直往他们船上落,有些甚至还敢来他们手里抢东西吃呢。我侄子拍了几张照片给我看,嘿,真是乌泱泱一大片……”
管一恒和叶关辰看着悬崖上那些海鸟扑翅鸣叫,虽然说不上铺天盖地,但也实在不少了。所以他们对李老大所说的鸟少了实在没有什么体会,只是听听罢了。
把整个岛子转了一圈,天已经黑了下来,回到宿营的地点,管一恒远远就看见了岸上的火光,还有悠扬的音乐声——有几个学生在串那些腌好的肉,唐明已经吹起口琴,林洁和另一个男学生唱起了歌来。
篝火上煮着鱼汤,旁边一堆木炭上架起了烤肉的铁丝网,林洁看见管一恒三人回来,便笑嘻嘻地招手:“叶大哥,大叔,你们回来啦?正好我们要烤肉了,来一起吃呀。”
管一恒实在没什么兴趣加入他们,但既然宿营地都选在了一起,也不好把关系弄僵。叶关辰拎着李老大打上来的几条鱼走过去:“我们没准备什么东西,只好把这几条鱼烤一烤,勉强算我们的入伙费吧。”
他这话说得风趣,女孩子们都笑起来,林洁顺势要求:“只有烤鱼可不行,叶大哥得唱个歌儿。”
“对,对!叶大哥唱一个!”女孩子们纷纷附和起来,笑闹着让叶关辰唱歌。
唐明甩了甩口琴,也走到篝火旁边坐下:“对啊,叶大哥唱一首呗,你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唱歌肯定更好听了,来唱一个,也让我们听听呀。”
管一恒眉头微微一皱。唐明听起来是在附和林洁,其实语气中不无挑衅。说什么说话声音好听唱歌就好听,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必然联系,音色出众而偏偏五音不全的人多了去了,唐明这显然是想让叶关辰出丑呢。
叶关辰倒是并不在意,只笑着摇了摇头:“这可难为我了,我不会唱歌。不过我烤肉的手艺很不错,一会儿我来负责烤肉怎么样?”
女孩子们有些遗憾,但叶关辰负责烤肉她们也挺高兴的,正要说好,唐明已经笑了一声:“叶大哥真是太客气了,是不好意思吧?那这样,我先唱一首,抛砖引玉怎么样?”说完,他也不等叶关辰答应,就把口琴扔给刚才唱歌的男学生,“帮我伴奏,《青春》。”
那个男学生看来跟他的关系特别好,马上接过口琴就吹起了前奏,唐明放开嗓子就唱了起来。他的歌唱得倒真是不错,《青春》又正是校园民谣,被他唱得声情并茂,有几个女孩子都用崇拜爱慕的眼光看着他。
叶关辰含笑听完,跟着女孩子们一起鼓掌。唐明抬了抬下巴,有几分得意几分倨傲地看着叶关辰:“轮到叶大哥了。”
“我确实不会唱歌——”叶关辰的话还没说完,几个男学生就彼此挤眉弄眼起来。这半天叶关辰吸引了女孩子们太多的注意力,几个男学生心里都对他不满,这会儿逮着了机会,就趁机挤兑起叶关辰来。
管一恒把手里的东西一放,大步走了过去,站到叶关辰身旁,有意无意地稍稍向前,把叶关辰挡在了后面:“要唱歌吗?我替他唱就是了。”
管一恒也是个阳光型帅哥,女孩子们虽然喜欢叶关辰这样温文尔雅的成熟男人,但对管一恒也颇有好感,如果不是他一直很少说话,关系还会更好一些。不过就算这样,也足够有几个女孩子给他捧场了:“好好,帅哥代唱也行!”
管一恒居高临下地看了唐明一眼,放开嗓子唱起了《精忠报国》。他的声音清朗高亢,跟原唱大有不同,但里头的昂扬意气却是蓬勃而出。他唱完一段之后,轻轻的口哨声响起来,是叶关辰在替他伴奏。
唐明的脸色更阴沉了。管一恒唱得不比他差,虽然技巧上差一点,没有像他一样刻意弄出来的装饰音,但感情充沛,音色嘹亮,入耳动心。与他正好相反,叶关辰的口哨却频繁地加上装饰音,衬托得管一恒的歌声更加气势磅礴,配合真是极其巧妙。
一首歌唱完,女孩子们静了几秒钟,才纷纷鼓起掌来。林洁更是两眼发亮:“歌唱得好,叶大哥的口哨吹得更好,能不能教教我们啊?”
叶关辰笑笑:“女孩子吹口哨不太合适,会把脸颊吹变形的,到时候就不漂亮了。来来,我给大家烤肉吧?忙了一天了,你们都不饿吗?”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饥肠辘辘起来,女孩子们首先笑着把肉都往他眼前塞,男学生们也暂时放下了心思,都说笑着烤起肉来。
“这鸡翅真好吃。”林洁吃着一串烤鸡翅,边吃边夸,“别说,咱们买的那种调料还真不错呢,可惜买少了。”
“也不少了。”另一个女孩子笑着说,“我是按每个人两串准备的,足够了,还有别的肉呢。”
她这么一说,一个瘦瘦的女孩子就抬起头来:“每个人两串吗?我串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多呀。”她很确定地说,“我串了十八串,最后还剩下一个呢。”
每个鸡翅串上有两个鸡翅,所以不管串多少串,最后既然剩下一个,就证明这些鸡翅是单数。但刚才说话的女孩子也叫了起来:“我买的时候是挑了四十个呀,不会少的!”
一个说挑了四十个,一个说串的时候肯定是单数,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一起转头看向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子:“小童,怎么回事啊?”
小童长得瘦瘦小小,因为架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睛,显得有点儿木讷。刚才大家都上船去游岛,只有他被留下来看守东西,可见在这群学生里一直是干苦力的角色。这会儿两个女孩子都看着他,看得他满脸通红,拼命摆手:“没有,我可没有偷吃!”
这下大家都笑起来。买鸡翅的女孩子笑着说:“没人说你偷吃啊。这连火都没点呢,你难道还能生吃吗?我是说,会不会搬东西的时候掉了?”
小童抓了抓头发:“没有啊……都是放在饭盒里,盖子盖得牢牢的……”
“那就奇怪了……灵灵,别是你买的时候数错了吧?”
“说不定在旅馆腌的时候丢了几个……”
女孩子们纷纷猜测,不过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叶关辰听了一会儿,却忽然问小童:“我们开船出去之后,你一直在营地吗?有没有走开?”
小童老老实实地回答:“有啊。我到那边去捡了点树枝和草回来好点火。”
“叶大哥,你是说有人偷东西吗?”林洁马上问,“这岛上还有人吗?”
“我只是问问。”叶关辰温和地笑笑,“大家不如检查一下别的东西有没有少的?”
女孩子们马上都跑回自己的帐篷去检查了,但过了一会儿纷纷回来,说并没有丢什么东西。本来她们带的东西也不多,贵重物品又是贴身带着,帐篷里不过有几件衣服和洗漱杂物之类,实在也没有偷的价值。
唐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斜眼看了看叶关辰:“叶大哥也太疑心了吧?是不是怕小童偷你们东西啊?”
管一恒把脸一沉:“现在是你们说买的东西少了,关我们什么事?”这个唐明简直没完没了,心眼恐怕也就只有针鼻大小。
叶关辰却一直看着女孩子们装腌肉的那堆饭盒出神,这会儿听见管一恒跟唐明起了冲突,便起身拉了一下管一恒:“这火堆边上太热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吹吹风吧。”
管一恒冷冷地瞪了唐明一眼,转身跟叶关辰走了。那些肉他才烤了一半,唐明哼了一声,接过来继续烤。但烤肉也得算是个技术活,他烤的肉虽然也熟了,边边角角却有不少烤煳的地方,几个女孩子都有些抱怨:“这个煳了……”
“烤煳的肉不能吃呀……”
“没有刚才烤的好吃,这个太硬了……”
唐明的脸越拉越长,简直想把手里的肉串都摔了,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又不能这么干。他不由自主地往叶关辰和管一恒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两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候,管一恒和叶关辰已经绕了个圈儿,走到了海边一块礁石下面,在阴影里坐了下来。管一恒还有些不悦:“明天不要跟这群学生混在一起了。”
叶关辰笑笑:“一群孩子罢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管一恒的脸拉得长长的:“我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个孩子?”
叶关辰转头看着他,失笑出声:“你怎么——现在倒真像个孩子了。”
管一恒的脸拉得更长,即使在阴影里都能看得见他脸色跟锅底似的。叶关辰忍不住转过脸去笑了好一会儿,才收起笑容把目光转回来:“你怎么会跟他们一样——一群没有见识过生活艰难世间险恶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你相比?”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蒙,仿佛在看着管一恒,又仿佛透过管一恒看见了更多的东西:“你有你的路,这条路上艰难险阻你都知道,可仍旧一心一意往前走。一恒,你虽然年轻,可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是个男人,将来还会更出色。”
管一恒心口一热,随即脸上也发起热来。一半是因为叶关辰的夸赞,另一半却是忽然发觉自己刚才赌气的模样,确实有点孩子气。
从父亲身亡的那一年,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就一起结束了,管竹总夸他比堂弟管一鸣更懂事更刻苦,其实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肩膀上的仇恨和压力在一夜之间把他的孩子心性全部压制住了。像现在这样随意地发脾气,在这十年里简直屈指可数。难道是因为在叶关辰面前,反而不需要再做什么掩饰和自我控制吗?
叶关辰似乎看出管一恒的脸有点红,微微一笑把头转开了。他嘴角的笑容温和,可是眼睛里却带着一点儿调皮,眼尾轻轻一弯,管一恒就觉得他眼睛里像是有星辰轻轻一闪,让人忍不住想再多看看。不过下一刻,叶关辰的话就让他严肃了起来。
“你觉得,那三个鸡翅是哪里去了?”
“怎么?”管一恒的眉毛微微一扬,“你觉得不是偶然丢了?”
叶关辰缓缓地说:“如果不是这两个女孩说起话来,谁会注意到少了三个鸡翅?鸡翅还是有数的,那些切成小块的羊肉猪肉呢?如果少了一点,谁会发现?”
管一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有人把每种肉都拿了一点儿?”如果是这样,几乎不会被人发现,如果不是买鸡翅的那个女孩子当时是数着数买的,谁都不会注意到鸡翅究竟少了几个。
“这岛上还有别人!”管一恒转头打量身后的岛屿,夜色之中,大公岛看起来也像一只趴伏沉睡的巨兽,在黑影之中不知藏着什么。
叶关辰并没有回头去看,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你记得今天李大叔说,觉得这里的鱼也少了,鸟也少了吗?”
“对。”管一恒迅速把这几件事都在心里串了起来,“所以你怀疑有人躲在大公岛上,捕食鱼和鸟?但如果有鱼有鸟,他为什么又要偷食物呢?”
“也许鱼和鸟并不是给人吃的。”叶关辰淡淡地说,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忽然问,“寺川健的下落,你们找到了吗?”
“你怀疑是寺川健?”管一恒对他的意思领悟得极快,“鱼和鸟是八歧大蛇所食,而今天来偷东西的是寺川健本人?的确,自从他逃离长岛,确实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而大公岛人迹罕至,只有些来玩野外探险的人,要在这个岛上藏起一个人并不难。
“我们现在去岛上找?”管一恒想到八歧大蛇那巨大狰狞的模样,神色便越发肃然警惕,“这里还有这些学生,应该让他们尽快离开才好。”
叶关辰同意地点点头:“所以我们先不要着急,看他们这样子,顶多明天再玩一天也就回去了。”一群女孩子,探什么险,不过就是来野餐罢了,“不过我们要防备,不知道今天寺川健有没有看见我们。”
“我觉得没有。”管一恒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看见我们两人,他未必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偷食物。”
叶关辰正要说话,礁石另一边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两人下意识地都闭了嘴,静静往阴影里又缩了缩。
过来的正是唐明和林洁,唐明的声音是一股子怨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姓叶的就是个陌生人,你怎么对他那么亲热?”
林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也说是陌生人了,不过是大家一起玩玩,我怎么亲热了?”
唐明冷笑:“你还不亲热?都恨不得贴到人身上去了吧?不过真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最后这句话有点刺激到了林洁:“哟,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唐明嗤笑,“人家那两个明显是一对儿,你算老几啊?真觉得自己脸长得顺眼点,就全天下男人都得喜欢你了?”他捏着鼻子学了一句,“叶大哥——哎哟,恶心死了,没看姓叶的最后都懒得理你了?”
唐明手里拿着瓶啤酒,边说边喝,看来已经是有几分醉意了。不过他这话说得太难听,林洁平常总是被人捧着,怎么能听这个,立刻就翻了脸:“你管得着吗?自己在这儿发酒疯吧,我可没时间陪你!对了,最好把唱歌再练练,听听人家唱的,再听听你的,以后别说自己会唱歌,我都替你丢脸!”
林洁说完,转身就走。唐明想去拉她,被她用力推了一把,踉跄一下险些摔倒。他从小也是一帆风顺的,在学校里又是班长,自尊和自傲都不容许他再去向林洁低头,索性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海把半瓶子啤酒全灌了下去,然后对着海面嗷嗷地吆喝了几声,还是觉得不解气,索性把啤酒瓶子狠狠扔了出去。
啤酒瓶映着月光划出一道银线,扑通一声落进了海水中。唐明似乎扔上了瘾,索性把身上的烟卷、打火机什么的全部摸出来,统统扔进了海里。
“他发什么疯!”管一恒越看越反感,“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海里扔!”啤酒瓶子也就罢了,烟卷和打火机扔进海里就是污染。
叶关辰皱眉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间一阵风刮起来,吹得岸边沙子乱飞。管一恒连忙转过身,把叶关辰挡在礁石的凹陷里。但这阵风丝毫没有减小,反而在持续加大,没一会儿,海上浪涛滚滚,岸边已经有点站不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