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栀知道自己不该心软,更不能冒着风险去帮凡人,但对上大公主祈求的目光,她的心还是软软地融化了。
她没立即答应,而是问:“大公主,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只有说清楚了,才有解决的办法的。”
大公主苍白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血色,可她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仿佛要对着姜凝栀跪拜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姜凝栀不喜欢有人跪她,大公主不肯自己起来,她便主动俯下身,伸手去扶大公主。
这一次,大公主没再拒绝,而是顺着姜凝栀的力道,起身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再次说话时,大公主的眼睛里仿佛有了神采,她看着姜凝栀,一字一顿地说:“我叫宣菀梅,我母亲希望我如同梅花一样,即便苦寒依旧盛开,仙人叫我菀梅就好了。”
姜凝栀一眼就看出大公主的情绪不是特别好,她没拒绝,顺着她的意思,轻轻唤了她一声“菀梅”。
宣菀梅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将她未曾说道的情况一一告诉给了姜凝栀。
金丹确实让景帝恢复到了弱冠时期,但在白鹿怨灵作祟的时候,服用了金丹的景帝也没有落得好下场。
他的情况虽没有死去的皇子公主那样凄惨,却在一夜之间从弱冠变作了耄耋年华。
景帝的忽然苍老让有心人把持住了朝纲,景帝虽依旧是景帝,宣国的实权却落在了外戚的手中。
只待姜凝栀他们一离开,这宣国的旗号恐怕就要改头换面了。
可她又不能帮忙插手除掉外戚,那她又能做什么。
姜凝栀揉了揉眉心,直截了当地问:“你希望我能帮你什么忙?”
宣菀梅起身,又想对着姜凝栀跪下,不过这一次,姜凝栀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了,并按住宣菀梅的肩膀,强迫着她坐在椅子上,还不忘板着脸,严肃地警告。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跪,你若是再对着我跪下,我可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的语气虽是严肃,宣菀梅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来。
她发现眼前这个仙长真是出乎意料地容易理解,“他”明明身为高不可攀的仙人,身上却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仅如此,仙人甚至单纯到有些天真,她不过是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他”就愿意对她伸出手。
或许,眼前的仙人,就是天意对她的垂怜。
“都听仙人的。”宣菀梅看着姜凝栀的眼眸明亮,认真地笑着说,“这件事对仙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件小事,我希望仙人能帮我救救我的父皇,他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只要父皇能够好起来,外戚对我们而言不过是野草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
大公主一来就对她跪下,姜凝栀原以为她的请求会是一件很是棘手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件小事。
而且,若是除邪顺利的话,等他们将替白鹿报仇的“妖邪”抓到,景帝应当也会恢复到而立之年的,所以说,大公主的请求其实根本就算不上请求,这本就是他们这一次前来宣国的目的——除邪。
想了想,姜凝栀直接说了实话:“菀梅,等我们抓住妖邪,景帝就会好起来的,所以说,你的请求根本算不得请求。”
听清姜凝栀的话,宣菀梅显然愣了一下,她抬起眼,难以置信地道:“真的吗?所有人都说父皇活不了几日了,我这才会请求到仙人这里来的。”
“当然是真的了。”姜凝栀点了点头,看清宣菀梅眼底的希冀之后,她又说,“若是景帝一直好不了,到时候我可以提供一颗丹药,虽不能回到弱冠,但而立之年还是有的。”
一颗丹药而已,若是其中夹杂着金钱往来,算不得插手凡人之间的事的。
姜凝栀说:“不过这丹药需要用金元宝来换,一个金元宝就可以了。”
一个金元宝,一枚丹药,仙长果然仁慈。
有了姜凝栀的承诺,宣菀梅这下子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喧闹声,紧接着,宫女稍显急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公主,将军府出事了。”
“什么?”宣菀梅的神色一凝,随后,她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毫不掩饰就当着姜凝栀的面表达出了内心的喜悦,“死了,他死了,终于该轮到他了。”
在宫女来时,姜凝栀就解除了房中的结界,而听到宣菀梅放肆笑声的宫女忍不住出声提醒:“公主,皇后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公主可千万不要在他们的面前表露出喜色。”
几乎是宫女话语刚落下的那一刻,一声极细的尖锐嗓音传到了姜凝栀的耳中。
“喜色?咱家可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皇后的亲弟弟大将军出事了,公主居然会露出喜色来,难不成大将军的死与公主殿下有关?”
屋外响起众人扑通的跪地求饶声,而前来通报的宫女,此时也跪在了福公公的面前,哀声请求:“福公公,你...你听错了,这件事,怎么可能与公主殿下有关。”
“听错?咱家可不会听错。”宫女口中的福公公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或者说,他一直期盼着能找到公主的“罪状”,而在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来人,将大公主给我抓起来,大将军的死一定与大公主有关,等咱家严刑拷打了之后,想必大公主殿下,一定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的。”
即将要被抓入牢中的宣菀梅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畏惧之心,她偏头看向姜凝栀,笑着说:“仙人你看,这就是外戚干政的后果,一个下人,现在也敢骑到我的头上了。”
宣菀梅说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音量,相反,她的声音,足以让屋外的人都听清楚。
仙人?
这哪儿来的仙人。
众人皆在疑惑之时,寝殿的门开了。
开门的是宣国金枝玉叶的公主,而她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年。
“少年”衣衫朴素,未施粉黛,而看到他的人倒是个个都怔在了原地。
姜凝栀开口,语气平静异常:“好一个外戚干政,好一个贼喊捉贼,原来这就是宣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