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栀觉得“沈星逐”这话是歪理,心想他真不讲道理,日久生情这种事又不是必定会发生的,哪有什么提前预知的说法。
她小声和他讲道理:“话不能这样说…又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日久生情,以后的事,谁又能说清呢?”
说实话,沈星逐确实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越的人,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好像她也不知道“沈星逐”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好一样。
说是一见钟情,可一见钟情的另一种说法其实是见色起意。
若是她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她已经年老色衰,花期不在,沈星逐还会对她这样特别吗?
沈月朝明显不认同她的话,闻言,他眉心紧皱,道:“不会的,栀栀肯定会对我日久生情的。”
姻缘契并不是普通的婚契,只有被天道认可祝福的夫妻才能顺利签订姻缘契,他知道娘子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他,可天道既然认可了他们之间的姻缘,那就代表着以后娘子必定会喜欢上他的。
而且,娘子对他而言也是特别的。
因从小身负好运,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对他都是阿谀奉承谄媚至极,但他的娘子明显是不同的。
她没有因他哥厄运缠身就疏远他哥,甚至还和他哥绑定了姻缘契,也没有因他身负好运对他有所不同,虽然娘子其实并不知道他身负好运这件事罢了。
不过,依他看,即便娘子知道他身怀好运这件事了,她也不会对他有任何不同的。
姜凝栀哪里知道沈月朝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肯定,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说话的,是她的师兄余晚舟:“小师弟,我看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应当是还没休息,方便让我进去和你说说吗?”
姜凝栀:“…”
今晚这是怎么了?沈星逐和大师兄相继来找她也就算了,怎么连师兄也找她有事,难不成她这间房子里有天材地宝,每个人都想要探一探,才能安心休息吗?
姜凝栀不打算见他,索性开口拒绝:“师兄,我现在不太方便,师兄若是不着急,我们明日再说好了。”
门外安静了片刻,就在姜凝栀以为余晚舟会回去的时候,他忽然轻声开口:“是一件很急的事情,小师弟不方便是因为还没换好衣服吗?若是如此,我不介意来帮小师弟换衣服的。”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姜凝栀尚未表达自己的想法,“沈星逐”的眼神却因此话瞬间变得凶狠阴戾,他冷着一张俊脸看向房门的方向,那双眼沉沉,如同漆黑化不开的墨。
“栀栀,你师兄肯定对你不怀好意,都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急事?这么着急,他是急得去找死吗?”
姜凝栀蹙眉。
“沈星逐,你别这样说师兄,除非迫不得已的事情,没人会急得去找死。”
“师兄这么说,应当确实是一件急事的。”姜凝栀松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她没立刻去开门,而是看向沈月朝,“你先躲起来,等师兄走了,你再出来。”
若说方才的沈月朝是一只张牙舞爪跃跃欲试的凶兽,此时被姜凝栀“训斥”了的沈月朝,则是一头收了爪牙的内敛凶兽。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唇角不自觉地抿了起来,看上去略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听姜凝栀的话乖乖化为一条漆黑的长蛇。
如同之前一样,将自己伪装成一只手镯,安安静静地盘在了姜凝栀的手腕上。
见他盘好,姜凝栀这才披上衣服,打开了门。
一见到她,余晚舟那张矜贵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
随后,他自然无比地走进房间关上门,这才看着姜凝栀说:“小师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姜凝栀有些疑惑,下意识开口问他。
“我就知道小师弟将师尊的吩咐给忘了个彻彻底底。”
说到“彻彻底底”的时候,他忽然曲起指尖,在姜凝栀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这力道不重,对现在的姜凝栀而言就如同挠痒痒一般轻松,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额头,抬眸不解地看向余晚舟。
“师兄,总是被弹脑瓜的话会变傻的。”
听了她的话,余晚舟垂下眼帘看她,反倒是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戏谑道:“变傻?那应该不会。不过小师弟若是觉得不舒服,不如弹回来好了。”
他说着,俯下身贴近了她,长长的眼睫毛几乎快要扫到姜凝栀的脸颊。
姜凝栀睁大了眼睛,她有些慌乱地退后了几步,捏紧了手指,小声说:“我又不是师兄,我不喜欢弹别人的额头。”
感觉到手腕上的“沈星逐”有些躁动,姜凝栀松开捂住额头的手,转而伸手按住了黑蛇,问:“师兄来找我是什么事?”
虽说她不愿意承认,但师兄有一句话说的确实没错。
她确实快要把师尊的吩咐给忘了,所以说,师尊到底吩咐了什么事情?
她还没想清楚,肩膀就忽然一暖,姜凝栀被余晚舟按住肩轻轻地推到了床边坐着。
余晚舟不知是不是被她这不解的神情给取悦到了,他嘴角翘着,朝姜凝栀摊开了左手掌心:“小师弟,你把左手伸出来。”
“?”姜凝栀有些不明所以,但见余晚舟虽笑着,脸上的神情却极为认真的时候,她还是依言把左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她的手刚放上去,姜凝栀就听见了“沈星逐”的骂骂咧咧声。
“呸!我就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哪有一上来就让栀栀把手伸出来的,他还没名没分,简直就是无耻的登徒子。”
姜凝栀有点小无语。
摸个手就要被骂登徒子,像“沈星逐”这样,一言不合就亲上来的人是不是就要遗臭万年了。
沈月朝可不这样想,他似乎也想起了自己方才的举动,传音替自己开脱:“我和他可是不一样的,我名正言顺,有名有份,才不是登徒子。”
姜凝栀:“…”
歪理!真是歪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星逐”居然这样会颠倒是非黑白。
她还没想明白,摊开的左手掌心突然一凉——有人用手指按在了她柔软的掌心上。
那指尖冰凉无比,又润又滑,感觉很是奇怪。
姜凝栀忙低头去看,就见自己的左手掌心被余晚舟用手指抹上了一层雪白晶莹的膏体。
看见这雪白膏体的一瞬间,她忽然就想起了离开星落峰的时候,师尊对师兄的嘱托。
姜凝栀的手指蜷了蜷。
她其实已经不疼了,比起师尊的心尖血,她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