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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弘拉起女子的手,目光晦涩不明,语气却透着喜意:“多谢润之的好意。”
龙弘看了慕听涛一眼,对方微微一笑,唇红齿白,尽显温尔雅:“殿下,这是臣新收的义妹,与臣已逝的小妹慕明月长相酷似,极有几分颜色,望殿下喜欢。”
“民女慕愁心见过殿下。”女子姿态优美的对他盈盈一礼,声若莺燕,娇滴勾人:“民女乳名蝉绢,不是什么明月,殿下莫唤错了。”
龙弘浓眉一挑,慢慢吐出:“……明月?”
她眉若春山远黛,一双眼尾微挑的丹凤眼妩媚明艳,尽管隔着面纱,依稀可瞧见她琼鼻丹唇,官极美,她袅袅婷婷,步若生莲的走向龙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模样煞是迷人。
少倾,慕听涛带着一名蒙着粉色面纱,身姿曼妙的女子缓缓而来,女子一袭淡雅的紫色宫装,外罩白色滚狐毛的羽缎披风,乌发如云,上插玉钗和金步摇。
“还以为殿下想旧梦重圆,看来是本国师想的太美好了,一切不过名与利。”南国师忽然掉头往外走,宽大的道袍披在他瘦削的身上,只见寂寥。
龙弘哂然一笑:“不瞒国师,什么人间绝色,不过一昨日黄花,只是当初终究是孤对不住她,且有慕听涛在中间撮合,孤若太绝情,恐慕听涛寒心,于我父子不利。”
南国师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恭喜殿下又得一人间绝色。”
“……义妹?”龙弘眸光微闪,英俊的脸上却波澜不惊,淡然地对守卫挥了挥手。
正在此时,外面有守卫来报:“启禀太子,慕宰相携其义妹求见。”
“此事殿下不必忧心,本国师自有安排。”南国师沉眸垂眼,盯着自己的手瞧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待三月一过,本国师自会给圣上和殿下一个交待,让禹国物归原主。”
“那倒也是,国师言之有理,只是,谢氏一族骨头极硬,一时三刻,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从哪里啃才好呢?”龙弘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满的自言自语:“为何要回我们自己的东西都那么难?”
南国师不以为然的看了看脚下的珠宝,目露不屑:“别那么眼皮子浅,这些就是给人抢去,便宜大越又怎样?让他们狗咬狗去,只要占下禹国皇宫,多的是这些玩意儿,到时你想要多少宝贝会没有。”
“哧!”龙弘冷笑:“他若插手,这些绝世无双的宝贝可就全归他了,孤和父皇可占不着一二。洛湖的参果已准备让给他了,难不成这些宝贝也要便宜他?”
南国师把手上的一面铜质八卦阴阳镜对着洞穴照了照,眯着闪着绿光的眸子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道:“不是有庆隆那家伙么,怕什么。”
他倾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长的像鹿角一样的红珊瑚,低声问道:“南国师,这么多人来夺宝,四方人马云集,我们能守得住吗?”
这个时候,尕龖山的天然大洞穴里,禹国的太子殿下正反剪双手在后,陪着一名身披蓝灰道袍的国师在山洞里巡视那些灿灿生辉的珠宝玉器,他一身杏黄蟒袍,头戴金冠,高大伟岸的身材,俊美不凡的相貌,无一不彰显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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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顾还卿松了一口气,真怕又来一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龙主,那她的脸真没地方搁了。
“王妃不必紧张,禹国的覆灭虽说与龙家人有关,却非主因。”看穿了她的心思,清虚道长善解人意的安慰她。
清虚道长一开口,顾还卿便有些不安,唯恐又是龙家人惹的祸,然后使各她愧对于清虚道长。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所有的正史和野史中都没有此国的记载,若非谢氏一族,谁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深埋于此。”
“他们是有目的的,他们可能知道禹国,也可能是听从花非花的摆布。”
顾还卿静了静,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地问道:“这么说来,龙氏父子占下这里,决非偶然。”那么巧呢,国名一模一样。
“……”此禹国非彼禹国,没有人傻的把龙弘父子的禹国和清虚道长口中的禹国混为一谈。
“有关系。”清虚道长却道:“王妃不是想知道这座皇宫的来历吗,这就是禹国的皇宫。”
但这与谢氏的这座皇宫有何干系?
且正是他饮过大甲的血,所以甲大王从来只是吓唬他,却从未真正追杀过他。
谁能让野兽不吃人?
究其原因,约摸是桓巫师在培养他的过程中,给他喝过龙女和大甲的血——他本是兽孩,长的再与人相仿,终也有兽性的一面,饮人血再正常不过了。
没有了龙女的血,花非花的顽疾会让他痛苦不堪,当年,龙蝶衣的血也曾让他好过一阵子,再后来,一直等到龙艳光,他才有机会喝了龙艳光的血,再如今,他正等着饮云绯城的血。
安阳王妃写道:“当年,龙主定计于困龙谷,欲斩轩辕煜,龙女洒血而救,和她的驭龙兽命丧此谷,一人一兽的血被花氏一族的巫师收集,一直贮存在冰湖,后被花非花所饮。”
顾还卿早怀疑过,龙家人的血型十分的罕见特殊,尤其是女子,她们的血液似乎更难得。
原来,不仅仅是安阳王妃在云绯城背上所书的内容使得其紧张,担心秘密暴露,而是云绯城的血,正是花非花所需要的!
这也是花非花当初想用谢轻衣钓云绯城的原因。
云绯城是去年腊月的生日,与她当初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她是十八岁一过,脑子里便能忆起一些东西,而云绯城在她十八岁芳辰之后,安阳王妃用特殊药汁写在她背上的遗言便显现了,正是她的身世和花非花的秘密。
清虚道长的话打断了顾还卿的懊恼,她抬头看了一眼姬十二,对清虚道长点点头。
“王妃想必已知道了云姑娘身上的秘密
。”
此时此刻,顾还卿都想叛出龙门了——这手下兵丁全无,只有三瓜两枣的龙氏家主,让她累觉不爱。
一时间,顾还卿瞪大双眸,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怎么什么事都跟龙家有关,龙御天此人到底有多祸国殃民,造了多大的孽,捅的篓子不会在千百年后,还要她来收拾烂摊子吧?
又跟龙家人有关!还跟龙御天有关?
清虚道长放下茶盏,缓缓地道:“在龙家人未出现时,准确地说,在龙御天未出现之时,犹有人听说这座皇宫的,龙御天之后,便再无人提及,以至最终被人忘得干干净净。”
“那是什么朝代,这么气派的一座皇宫,总不至于默默无闻吧?”她直视清虚道长的眼睛:“我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顾还卿不想,她突然发现自己仇富……
“如今这多国家国库里的财宝全集齐起来,也不够这座皇宫里的三成,王妃便可想像出来当初的盛景。”
“非常非常的繁华,非常非常的富有!”清虚道长喟然长叹,宛若讲古:“繁华到当初的平民百姓家里的珍珠都是一斛一斛的往外捧,稍微富点的土财主家里均是珍珠万斛,珊瑚成堆,什么白玉为堂金做马,在王公亲贵的府邸里简直不值一提!那种富贵奢华,视金银如粪土的景象可谓空前绝后,盛极一时。”
“……”顾还卿顿时失神的连连灌了几口茶,跟灌蟋蟀似的——这座旧日皇宫,当初到底有多繁华,有多富有?!
“十几座吧。”
“……几座山?”顾还卿茶都喝不下去了,直盯着清虚道长——换言之,除了尕燚山和尕龖山,禹国其他山上还有财宝。
“岂止跟他们有关,原本就是他们的。”清虚道长道:“王妃您看看这座宫殿,千百余年前,那些堆积如山珠宝都在这座皇宫里,后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整座宫殿下陷,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谢氏的祖先便把财宝转移,找了几座山上的天然洞空封存起来,以备后世取用。”
这么说来,那两座山上的大洞穴跟谢家有关?
清虚道长再次叹气:“哪是禹国在配合您,完全是谢承屹那老东西在配合您,若无他的授意,尕燚山和尕龖山上的两个藏宝洞除非山崩地裂,这才有可能被人发现,否则,只能永远的埋在那两座山上。”
顾还卿汗,抚着额头道:“我哪知我有神谶的本领,随口一说,禹国便这般配合我,贡献出两座宝山供人瞻仰。”
“眼看这座皇宫的秘密要瞒不住了,贫道如何还能淡然处之?”说到这里,清虚道长看了顾还卿一眼:“多亏了王妃的功劳,把那些想寻宝的人都吸引到禹国来了。”
姬十二垂眸品茗,修长若玉笛的长指轻晃银制小杯,长睫如羽,俊颜淡淡:“那为何不维持原样?”
隔着茶杯上氤氤的热气,清虚道长难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王爷,贫道并非有意瞒你,只不过原本贫道一心出家,不欲再理红尘俗事,这段往事也尘封于心底,不愿再提起。”
侍女在红泥小火炉上烹茶,满室茶香袅袅,沁人心脾,这里用的皆是银制的茶杯和茶具,杯和壶上面还雕着古老繁复的花纹,相当的精致漂亮,且古意盎然
。
待一切尘埃落定,清虚道长能坐着跟他们喝茶的时候,已是次日午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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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世界安静了……
顾还卿正要推姬十二出头,那边的一位须发皆白的灰衣老叟蓦地大喝一声:“呔!都给老夫消停点,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做事还这么不知轻重!当着贵客和小辈的面儿,你们羞是不羞?”
那条石道不窄,能通马车,但左右两边皆是雾气缭绕的深渊,光看着都让人胆战心惊,双腿发软,他们还想在上面大打出手,这要是其中一个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道长……”云绯城正要说什么,那边清虚道长已和谢承屹越吵越烈,呈剑拨弩张之势,并且双方都怒气冲冲的朝石道大步奔去,俨然要在石道上拼个你死我活。
“才不是。”紧紧站在宫少陵身边的谢静媚皱着眉头道:“这宫殿就是我们谢家的,历来就是,我们才不是什么人的护卫呢,别人也当不起。”
“难不成清虚道长是主子,谢家是他的护卫?”云绯城兴奋地猜测:“他们是主仆关系?”
顾还卿愈听愈纳闷,这清虚道长跟谢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至于大舅父为何如此生气,我就琢磨不透了。”谢轻衣也迷惑。
谢轻衣道:“我年纪小,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方才听舅父们在议论,好像是在说这宫殿原是清虚道长家的,后来他跑了,把宫殿交给谢家,说是要出家,叔公他们几次派人出山去寻他,他皆避而不见,还道早断绝红尘往事,不与红尘之人来往。”
“那这宫殿?”
谢轻衣面无表情的摇头。
“……”顾还卿见谢轻衣就在旁边,便歪了歪身,唇微动:“清虚道长是谢家人?”
两人皆气度不凡,意态疏阔,只是双方火药味十足,谢承屹一开口,清虚道长立刻不淡定了,甩着拂尘就道:“谢承屹你这个小人,我回来看看又怎么了,吃了你的肉还是喝了你的血,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清虚道长呢,手执一把白羽拂尘,一袭簇新而洁白的道袍,上绣醒目的八卦黑白阴阳鱼,仙风道骨,衣袂飘飘,卓然而立,犹如羽化登仙中的神仙道人,着实引人注目。
谢承屹是这一辈兄弟中的老大,能力卓著是全族人有目共睹的,十多岁的人了,他宽袍长袖,高冠巍峨,气度逼人,年近花甲却丝毫不见老态,只见清冷高雅,颇具王者风范。
谢氏每一代的家主在族中的权威极大,然其肩上要承受的责任与压力也非寻常人所能及,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家主也非什么人都可以当的。
顾还卿偷偷瞥了一眼,是谢承屹。
开口之人,火气不小哦!
清虚道长得意捋须,正要说些什么,这厢已有人冷冷地道:“出家人跳出行之外,不恋红尘之事,你既已出家,还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有多远滚多远,省得要我出手,到时你就难看了
!”
顾还卿也笑着道:“道长好才情,竟然能闯到这里来,失敬失敬。”
姬十二把顾还卿从软榻上小心地半抱下来,扶她站好,这才揽着她对清虚道长淡淡点头:“道长别来无恙。”
“王爷,王妃,别来无恙?”他们一出现,清虚道长便撂开谢家众人,隔空一甩拂尘,对他们虚虚一揖首:“贫道这厢有礼了。”
清虚道长正与谢氏一族的人隔空舌战,舌战的内容且不提,只说他无人引路,居然能安然无恙的抵达这里,这已算是奇迹!
谢承屹带着族人昂然立于山这边,而清虚道长,却孤身一人立于对面的山上——两座山虽然相距不足百米远,中间却隔着一眼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只凭一条鬼斧神匠的石道把两座山相连。
这座宫殿好是好,就是太过于庞大,曲径回廊七绕八弯,再加上机关重重,还要顺着长长的台阶往高处爬等等,所以当姬十二扶着顾还卿的软榻到了门口时,双方已对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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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小,都有一座皇宫了,再小也是某个龙子凤孙的后裔。”姬十二微垂下清俊雅致的眉眼。
顾还卿看了姬十二一眼:“看来清虚道长的来头不小。”
云绯城想了想:“是皇宫,他一口一个他家的皇宫,说的可顺嘴了,仿佛这皇宫只是他兜兜里的一个破玩具似的。”
“等等!”顾还卿止住步伐,转头环顾了偏殿一圈,看着云绯城慢慢地道:“你没听错吧,清虚道长说的可是皇宫?”
谢轻衣的大舅父就是谢承屹,这一代谢氏的家主。谢家人一致决定,等时候合适了,便让谢轻衣改回云姓,因此他已改口,开始唤以前的叔叔们为舅舅了。
“可是……”云绯城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好像真是他家的,轻衣的大舅父认识他,也并未否认。”
“他家的?”姬十二取了自己宽大的白狐裘把顾还卿裹的严严实实的,又帮她把系带系好,这才拥着她往外走,步履不疾不徐,清冽动人的语调也慢吞吞的,透着说不出的慵懒与散漫:“他一个破道士,能有这么大的家产,怎么攒的?”
“……”
“他说这皇宫原本是他家的,没道理不让他进,他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谁也不能拦着他。”
姬十二觉得清虚道长吃多了:“找我们也用不着搞这大的阵仗啊!踢什么馆?”
“说是来找你们。”
“他来干什么?”连姬十二都不解。
这个,就有点伪装不了了。
“……”
“是清虚道长!”
顾还卿原本以为,踢馆者有可能是花非花伪装的,然而并不是。